良久,王啟年沉聲開口。“這件事,我需要跟院裡溝通。但我個人,會儘力為你爭取。”他停頓了一下。“我相信,能想出這套打法的人,絕不會拿案子開玩笑。”
林默站起身。“等您的消息。”
他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轉身離開了咖啡館。
……
林默沒有立刻回宿舍,而是走到了教學樓後的一片小樹林。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韓清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
“有事?”韓清的聲音帶著疲憊。
“有個案子,想聽聽你的意見。”林默靠在樹乾上,把王啟年的案子和自己的計劃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
電話那頭沉默了。
過了許久,韓清才開口。“用民事訴訟的輿論壓力,撬動刑事案件的程序正義。想法很大膽,也很危險。”
“所以才找你合作。”林默的語氣裡帶著幾分理所當然。“這種案子,需要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手壓陣。”
“等檢察院那邊的正式回複下來再說吧。”韓清沒有直接答應,也沒有拒絕。“在你那個‘404律所’的名頭下,我算什麼?技術顧問?”
“合夥人。”林默吐出三個字。
韓清那邊又是一陣沉默,隨後掛斷了電話。
林默收起手機,臉上沒什麼表情。他知道,韓清動心了。
回到宿舍,一股濃鬱的泡麵味撲麵而來。陸衡在打遊戲,周敘白在看書,陳麥在刷題,一切如常。
林默把外套扔在椅子上,拉開了自己的椅子坐下。
“都停一下。”
三個人同時抬起頭。
“接了個活。”林默言簡意賅地將未成年人殺人案和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
宿舍裡陷入了死寂。
陸衡的遊戲角色停在原地,被對手一套帶走,他卻渾然不覺。“臥槽?民事訴訟硬剛法院?默子,你這是要上天啊!”
陳麥緊緊攥著筆,指節泛白,他的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這種超出他想象的鬥爭,讓他感到一種源自骨子裡的震撼和不安。
周敘白放下了手裡的《人民的名義》,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表情異常嚴肅。
“林默,你想清楚了。”他的聲音很沉。“這不是李航那個案子。這次,我們的對手不是一個檢察官,而是四個非富即貴的家庭,一個不作為的學校,甚至是一個試圖逃避責任的法院。”
“這不隻是打官司,這是在宣戰。”
林默看著他。“所以呢?”
“所以,”周敘白站了起來,直視著林默,“我們404律師事務所的第一個案子,就要乾這麼一票大的嗎?”
他的話音裡沒有退縮,反而是一種被點燃的興奮。
林默笑了。他知道,這才是他的舍友。
【叮鈴鈴——】
林默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宿舍裡的氣氛。
屏幕上顯示著“王啟年”三個字。
與此同時,王啟年正站在檢察院辦公樓的走廊儘頭,剛剛結束了和領導的通話。
電話裡,領導的聲音異常沉重,但最終隻給了一句話。
“情況我清楚了。那個叫林默的學生,既然他有辦法,就讓他去辦!我們需要一個結果,一個能給被害人家屬、給社會一個交代的結果!”
“民事訴訟,以那個‘404律師事務所’的名義進行,我們檢察院全力支持,提供一切必要的協助!”
王啟年掛斷電話,立刻撥給了林默。
林默按下了接聽鍵。
“林默同學。”王啟年的聲音通過聽筒傳來,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激動。“檢察院那邊同意了。”
“民事訴訟,全權交由你們‘404律師事務所’代理。”
“放手去乾!”
電話掛斷,宿舍裡死寂一片。
“放手去乾!”
王啟年最後四個字,仿佛還在空氣中回蕩,帶著電流般的震顫。
陸衡的遊戲角色已經變成了黑白屏幕,他卻渾然不覺,一把摘掉耳機。“臥槽?檢察院真同意了?讓咱們幾個學生乾?”
周敘白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電腦屏幕的光。“檢察院公開支持,性質就完全變了。這不再是單純的民事委托,這是表態。”
陳麥緊緊攥著筆,骨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一言不發,但胸膛的起伏出賣了他內心的波瀾。
林默將手機扔在桌上,拉開椅子坐下,動作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囂張。“404律師事務所,開張第一單。民事訴訟為表,目標,把這片天捅個窟窿。”
他的話音落下,周敘白和陸衡對視了一眼。
周敘白站起身。“我出去打個電話。”
陸衡也跟著站了起來,聳了聳肩。“巧了,我也要去趟洗手間,有點久。”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宿舍。
陳麥抬起頭,看向林默,眼神裡有詢問,也有一絲不安。
林默靠在椅背上,雙手枕在腦後,隻回了他一個平靜的眼神。
宿舍外的走廊儘頭,周敘白握著手機,壓低了聲音。“爸,是我……對,我跟同學,我們自己弄了個律所……接了個案子。”
電話那頭的聲音聽不真切,但周敘白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嚴肅起來。
“我知道有風險。但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
“您放心,我有分寸。”他掛斷電話,手機屏幕上倒映出他緊繃的下顎線。所謂的“有分寸”,是他父親給出的底線,也是他自己給自己戴上的枷鎖。
另一邊,陸衡靠在洗手間的窗台,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談論天氣。“喂,老爹,乾嘛呢?”
“沒啥事,就是跟同學搞了個律所玩玩,接了個大活。”
“對,就是新聞上那個未成年殺人案,我們打民事,把水攪渾。”
“錢?錢不用,我這兒零花錢夠。主要是想練練手,以後好繼承你的江山嘛。”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緊接著是中氣十足的咆哮。“缺錢就說!需要人手也說!乾他娘的!誰敢欺負我兒子,我讓他公司明天就破產!”
陸衡把手機拿遠了點,揉了揉耳朵。“行了行了,知道了,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