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的黃河水,平靜了下來。
黑鏽的鐵鎖鏈,橫貫河麵,將屍潮鎮壓,
無數具屍體在河水中掙紮、沉淪,就像是黃泉裡的惡鬼……再也無法走向彼岸。
屍潮漸漸退散。
“嗚嗚嗚……”
趙雨詩站在河邊,看著渾濁的河水,再也忍不住眼淚。
大雨下了足足一個小時,奇跡並沒有發生。
撈屍人李伏龍沒有上岸,無數具僵屍抓著他、咬著他,沉入河底。
即便是趙雨詩對河水有著特殊的感知力,也找不到李伏龍的下落,河底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屍體。
隻能望洋興歎。
趕屍人苗尤兒也是一陣失神,眼眶一紅,沒想到李伏龍竟然就這麼犧牲了。
但兩人都想不明白,撈屍人用了什麼手段,短時間內鎮壓了屍潮。
河麵上浮現的鐵鎖鏈,又是怎麼回事。
這已經不是人類所能擁有的能力,更像是神靈。
“屍潮退了!”
沿河兩岸,有關部門的工作人員,都是一臉懵逼,頭皮發麻。
他們距離有些遠,並不知道是李伏龍鎮壓了屍潮,隻看到了河麵上虛幻的鐵鎖鏈。
雖然不明白原因,但是屍潮退了,也是一件大好事。
眾人都是歡呼了起來,喜極而泣。
“原來撈屍人這麼厲害!”
趕屍人苗尤兒目光驚歎,剛剛不久前她還因為李伏龍閃了腰,覺得他年紀太大沒有戰鬥力了。
“難怪他守了一輩子的黃河。”
苗尤兒矚目著河水,向李伏龍致敬,
而趙雨詩已經跳入河水中,試圖搜尋撈屍人的屍體,即便人死了,入土為安也是好的。
可惜苗尤兒不會遊泳,所以沒辦法幫忙,她隻能站在河邊看著,順便給接線員打了一個電話。
“黃河屍潮被撈屍人鎮壓了,但是……”
苗尤兒正要說下去,卻被接線員打斷道:
“我知道,他已經死了。”
“這是撈屍人的計劃,他已經跟我說過了。”
“老頭子立了這麼大的功勞,你和趙雨詩一起慰問下他的家人吧。”
接線員說了一聲,補充道:
“但是不能泄露有關部門的信息,就說他見義勇為,在洪水中救了幾十人,力竭之後被大水衝走了。”
苗尤兒認真聽著,格外注意了‘計劃’這兩個字。
很顯然,李伏龍是有意犧牲自己,鎮壓黃河的屍潮。
並不是感情用事。
所以,這計劃是什麼?
苗尤兒很想知道,但是接線員一句話也沒有透露,隻是讓她和趙雨詩去一趟李伏龍的家裡。
“阿尤,在九藜村生活的怎麼樣?”
電話裡傳出了一聲厚重又熟悉的中年聲音,讓苗尤兒精神一震,喊了一聲道:
“風伯!”
苗尤兒很是驚訝,打給接線員的電話,竟然會聽到苗風的聲音。
這說明,接線員現在在三苗鎮。
苗風一直守著鎮子裡的儺神廟,從來沒有外出過。
“風伯,我在九藜村很好,這裡有很多熟人,我想我快要找到答案了。”
苗尤兒與苗風簡單說了一下自己在九藜村的近況。
當然,她從三廟鎮一路趕屍,來到九藜村,這個過程中也偶爾會與苗風通話。
畢竟,苗風算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
“那就好,照顧好自己。”
苗風停頓了一下,說道:“阿尤,過幾天我去九藜村找你。”
苗尤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風伯竟然要出山了!
在苗尤兒的記憶中,苗風幾乎沒有出過遠門。
“風伯,你為什麼……”苗尤兒想要詢問原因,但是聰明的她立馬猜到答案,說道:“是不是要來九藜村執行任務!”
“沒有什麼任務。”手機裡的苗風笑了笑,說道:“我怕你在外麵遇到危險,實在不放心。”
“所以打算去看看。”
說話的聲音就像是聊家常,讓苗尤兒分不清是真是假。
但是,苗風想要保護她的想法,肯定是真的。
“風伯,那我就在九藜村等你過來。”苗尤兒總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但是她也沒有刨根問底。
畢竟她才剛滿十八歲,大人的世界她還不太懂。
苗尤兒有一種預感,九藜村恐怕要發生什麼大事。
掛了電話之後,她站在河邊,等待趙雨詩上岸。
順便對付零星的僵屍,雖然李伏龍鎮壓了大部分屍潮,但還是有幾隻漏網之魚。
……
與此同時,三苗鎮,儺神廟。
戴著黑色頭套的接線員,站在一座神像下麵,
這神像麵目恐怖,黑著臉,嘴裡露出鋒利的獠牙,不威自怒。
盯著神像看了一會,接線員離開了儺神廟。
身後,響起了儺戲的聲音,
儺巫苗風唱誦請神歌:
“盤瓠開天大神聖……
蚩尤帝君第二神……
全賴苗父嘗百草……
燧氏鑽木取有火……
……”
這是儺戲之中,最重要的戲詞。
戴著儺戲麵具的苗風,敲著鑼鼓,目光透過麵具看向神像,
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神靈。
儺神廟裡隻有他一個人,回音蕩來蕩去,有一種詭異感。
“嗷嗚!”
一聲狗叫,打斷了苗風的唱誦。
一條黑色狼犬,原本一直臥在角落裡,現在的它有些不安分了。
猩紅的眸子,望著苗風以及那座黑臉神像,
它身上的毛發,看起來有些乾枯,像是鐵絲一般。
雙耳又尖又長,耳朵上纏繞著兩條小蛇,小蛇發出嘶嘶嘶的聲音。
這是一隻僵屍狗,而他耳朵上的蛇,則是蠱。
“小黑,我知道你想要去見阿尤,我會帶你去見她的。”
苗風向黑色狼犬對話,這本來就是苗尤兒養的狗,後來死在蟲穀之中,在神洞裡發生了屍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當初它在神洞之中,見證了趙九庭的屍變。
隻不過,它沒有跟隨趙九庭一起離開神洞,而是在神洞裡又屍變了一段時間,最近才從洞裡出來。
黑犬似乎聽懂了苗風的意思,微微點了點頭。
它搖著尾巴,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主人。
……
接線員走在三苗鎮的大街上,一片破敗景象。
因為之前黃姖山脈的地震,鎮子裡的居民,都已經被軍方撤離了。
鎮子裡,駐紮著一支部隊,封鎖了山脈入口。
守墓人趙拾光看到了渾身貼滿黃符的僵屍,向黃姖山脈裡走去,
這裡原本是禁止通行,但是他很有默契的讓士兵放行。
“這個人真奇怪,怎麼戴著頭套!”
“要麼是瘋子,要麼是邪祟。”
“要不要把他頭套摘了,盤查一下?”
有幾位士兵責任心很重,也好奇這個怪人的真麵目。
但是,沒有人有這個勇氣。
“咱們在這裡守了三個月了,既沒有屍潮也沒有鬼潮,邪祟到底在哪裡?”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座山本身就很詭異。”
“我聽說……”
士兵們小聲交談著,他們在執行秘密任務,但是誰也不知道這個任務,到底是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