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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幾心裡“咯噔”一聲。
直覺告訴他。
這絕對是有人受傷所發出的那種撕心裂肺的慘叫!
於是右手果斷摸向腰間,結果卻隻握住一根甩棍握把。
沒辦法。
國內槍規管理嚴格,除必要任務外,日常執勤均不配槍。
尤其是像眼前這種人流量特彆大的地方。
持槍執勤,很容易引起民眾恐慌。
而且就算帶著武器,也不敢輕易開槍。
萬一誤傷群眾,不單單是他自己要受懲罰,還會連累整個單位都背上處分。
“啊!血!”
“快跑!快出去!”
“我的天!!”
“啊!他流了好多血……”
“顧幾,你那邊什麼情況?我怎麼聽到有人在尖叫!”
“學長,好像有人受傷了,我正在趕過去!讓一下,警察,麻煩各位往兩邊散!”
一時間。
無數聽到尖叫的人群,紛紛湊上來,圍在老街旁的一間商鋪門口。
有的在指點議論,有的則掏出手機錄像。
但他們共同的特征是,每個人臉上都是眉頭緊鎖,仿佛戴上了痛苦麵具似的。
而顧幾在向陳恒彙報情況後,立刻便撥開人群,擠了進來。
“都讓一下,警察來了!”
眼見警察到場,一位熱心腸的大爺立刻幫忙指揮起現場。
而當顧幾走到餐廳門口的時候。
頓時被眼前的一幕給驚住了。
隻見餐館內一片狼藉,桌椅和剩菜灑落在地上。
而一位像是廚師的中年胖子,半躺在地上,手捂著脖子,鮮血不停地從他的指縫湧出來,將衣服和地麵染得一片腥紅。
“快來人啊!誰來救救我的老伴兒啊嗚嗚嗚……”
“啊……啊……”
廚師的旁邊隻有他的妻子守在旁邊,完全被眼前的場景給嚇傻了,隻能無助地向外界求助。
顧幾走進餐館。
第一眼便是觀察現場,尋找危險目標。
可經驗告訴他,餐館內並無明顯打鬥痕跡。
所有淩亂的桌椅,全都符合食客看到老板流血,受驚逃離的場麵。
而屋內除了受傷的老板和老板娘,並無襲擊者。
難道是意外?
心中了然有數後,顧幾這才略微放鬆,隻身上前詢問“警察,他是怎麼受傷的?”
“警察,請你一定要救救我老伴,沒了他,我一個人可就沒法兒活了……”
“彆著急阿姨,你先冷靜一下,他這傷是怎麼弄的。”
“老板好像是被電扇砍到了!”
“對,我吃飯的時候聽到廚房‘咣當’一聲,好大的動靜,然後老板就慘叫著跑出來,渾身是血,給我嚇了一跳!”
不等老板娘把話說完。
身後門外跑出來的食客們,便你一言我一語地把當時的情況描述出來。
顧幾先是抬頭瞥了一眼屋內的廚房門口。
的確滿地狼藉。
再看老板,臉色蒼白的躺在地上,眼裡充滿了痛苦和恐懼。
他胳膊、胸口等位置,都有明顯的切割傷,並且深得可怕。
而最嚴重的位置,在脖頸處。
即使老板用手捂著傷口,鮮血還是不停向外流。
“來,麻煩各位散一下,彆聚在這裡,你們彆拍了,現場不允許拍照!”
這時候,身後傳來了陳恒的聲音。
他快步走進屋內,似乎也被現場迸濺的鮮血嚇了一跳,“顧幾,什麼情況?”
“老板被廚房掉落的風扇葉片割傷了,傷口很深,需要立刻進行手術急救!”
顧幾三言兩語,就把情況描述出來,“那個女孩的電話找到了?”
“我把她交給張茂興負責了。”
張茂興是他們小組另一位負責執勤的人。
正常特警衝鋒車內是四人一組,兩兩輪換執勤。
了解完現場情況,陳恒便立刻走進廚房。
果然看到棚頂一根空杆吊著,下麵一大片扇葉砸在地上,邊緣還沾著鮮血,看起來觸目驚心。
其實像市中心老街這種商鋪,往往因環境條件限製,或消防、電路等無法改造,很難安置空調,隻能使用風扇。
眼下雖然是秋末。
但廚房這種一直需要開火的屋子,如果不注意通風,是很容易聚熱的。
所以老板開著風扇炒菜,倒也沒什麼問題。
走出廚房,陳恒一邊拿起對講機,一邊自顧自開口道“叫120怕是來不及了,這種情況不能耽誤,先送傷者去最近的社區醫院止血吧,滋滋,老唐,把車開到小十字路……”
“他的傷勢太重了,社區醫院根本沒有能力處理,很可能會耽誤救治時間。”
沒想到。
陳恒剛用對講機說到一半,顧幾就直接打斷了他,從腰間取下急救包,並向老板娘喊道,“保鮮膜,我需要保鮮膜!”
“我家有,我這就給你拿!”
這時候,場外的圍觀人群中,倒是有隔壁商鋪的鄰居,舉著手喊道。
顧幾點了下頭,打開急救包,從裡麵找出止血敷料和棉花。
看到這一幕。
陳恒不由微微一怔,扭頭看了一眼外麵圍觀的群眾,和用手機錄像的路人,抓著他的肩膀小聲嘀咕道“顧幾,我們不是醫生,你確定能處理得了?”
“暫時止血沒問題,大爺,彆緊張,放鬆,我現在給你止血,來……”
顧幾回答得非常乾脆。
然後轉頭就安撫起老板,一邊將止血敷料和棉花懟在了傷口上,一邊將傷口相反位置的胳膊沿頭部方向抬起。
最後用大拇指,找到靠近心臟一側的頸動脈,向頸椎方向用力按壓。
看到這一幕。
陳恒忽然覺得有些意外。
他沒想到顧幾竟然真的懂頸動脈出血急救。
要知道。
他們這些特警可都是學過一定程度的戰術急救的。
可那也僅限於外傷止血、骨頭固定,傷員搬運等等一些基礎急救技術。
畢竟他們是特警,不是醫護。
所以,在顧幾堅持要進行現場急救的時候,陳恒便下意識提醒了他兩句。
主要周圍圍觀的人群太多了。
萬一救不好,造成最壞的結果,人沒了。
無論顧幾是否出於好心,肯定要負一定責任,而且還要麵臨社會輿論的壓力。
但看到顧幾這麼專業,陳恒懸著的心,也逐漸放了下來。
“保鮮膜來了!”
下一秒,隔壁商鋪的老板拿著一卷保鮮膜過來。
“幫我把保鮮膜撕開一長段。”
顧幾連頭都沒抬,直接分彆對著老板和陳恒說道。
“學長,馬上通知總台,讓他們聯絡城西交警指揮中心,派騎警過來幫忙開路,這個點,正是晚高峰,路上肯定堵車;
通知總台,調附近的民警過來維持現場秩序,另外,讓他們聯絡人民醫院急診,就說有頸動脈外傷患者,需要立刻手術!”
話音剛落。
顧幾左手便接過了商鋪老板遞來的保鮮膜,將一頭按壓在傷口敷料和棉花上,然後繞著脖頸用力纏繞起來。
“啊?好……”
聽到保鮮膜撕扯的聲音,陳恒這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下意識地按照顧幾的命令,進行彙報。
等他把一切處理完。
老板的傷口也完全被保鮮膜給封住了,但顧幾的手指,始終也沒有離開傷者的頸動脈。
“頸動脈這個位置很難用止血帶止血,在去往醫院前,必須一直保持按壓止血,學長,你馬上讓老唐拿單價過來,把人抬到車上。”
“好!老唐,你到小十字路了麼?拿擔架過來!”
或許連陳恒自己的都沒有察覺到。
不知不覺間,他竟然陷入了顧幾的指揮節奏中。
很快。
剩下一名藍劍特警唐明忠,拎著藍黑色的折疊擔架擠進來。
二人立刻按照急救方法論。
將患者從地麵安全轉移到擔架上。
“一、二!起!”
“小心,來大家讓一下,都讓一下!傷者家屬,你跟我們一起走!”
顧幾在旁邊按壓著頸動脈,同時幫忙維持著現場秩序。
從餐館走出來的時候。
周圍的人群聚集得更多了,甚至連海天酒吧街的人也都圍了過來,大家無不驚訝好奇地看著幾人。
“這出嘛事兒了?”
“老板被風扇砸了,警察準備送他去醫院!”
“你還真彆說,那個年輕警察的技術還真不賴,我看老板的血好像真的被保鮮膜給封住了!”
“你懂什麼,保鮮膜是為了固定止血棉花,防止空氣順著傷口進入血管,造成大腦或者心臟血栓,真正起到止血作用的,是他一直按壓頸動脈的手指!”
“呦嗬!小夥子挺明白啊!醫生?”
“醫學生,剛上大一,我也是看到警察這麼做,才想起老師講的,要不然我剛才就上去幫忙了……”
人群中,大夥議論紛紛。
而陶虎和李岩,就藏在這些攢動的人頭當中,默默觀察著一切。
“你彆說,這小子是跟一般人不一樣,處理事情絲毫不慌,就像在玩遊戲一樣!”
幾進宮的李岩,見過的警察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一開始,他還對陶虎跟蹤這個年輕特警有些不解。
現在他終於明白了。
“小點聲,不要總盯著他看,這家夥的反偵察能力非常強,絲毫不輸給國安特勤,剛才要不是我拉著你,可能就會被他給發現了!”
對於這位大哥,陶虎是又擔心又害怕。
讓他打人可以,可讓他跟蹤當間諜,收集情報,倒是為難他了。
“我知道,這麼多人在呢,他就算是狄仁傑,也不可能發現咱們……”
沒成想,李岩倒是對此毫不在乎。
而另一邊,顧幾三人已經將受傷的老板抬進了衝鋒車內,剛要關門。
迎麵就聽到一聲震耳的警笛。
抬頭一看,帶著紅藍爆閃燈的交通騎警,騎著藍白摩托車,行駛過來。
顧幾立刻搖下車窗。
“麻煩兄弟幫忙開下路,人民醫院急診!”
“好,沒問題,你們跟緊我就行,我會讓同事幫忙疏散交通!”
騎警一口答應下來,旋即掉過頭,一腳油門向前開路。
而唐明忠這邊,也重新啟動了特警衝鋒車。
“阿姨,你不用擔心,有交警開路,很快我們就能到醫院,到時候叔叔就沒事了!”
“謝謝,謝謝你們警察了,嗚嗚……”
一旁,陳恒還在儘心安撫著老板娘的情緒。
低頭一看,不由瞳孔微縮。
保鮮膜這點兒壓力,根本不可能擋得住動脈血外流,而這麼長時間都沒有血滲出來,就說明血被止住了!
沒想到顧幾的方法還真管用!
再一看前麵開路的交警,以及馬上即將要去的人民醫院。
京州市中心,晚高峰。
沒有交警負責調度,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到達醫院。
而提前告知醫院做好準備。
傷者一到,立刻安排手術,絕不耽誤一點時間。
不得不說。
這裡哪一步,都缺一不可。
想到這裡,陳恒不禁徹底刷新了他對顧幾的認知。
作為寧州警院的學長,他對自己這位學弟了解得並不少,知道他在吳省乾過許多驚天動地的大事,甚至還拿下了特警全國大比武的冠軍。
也正是這些榮譽。
讓陳恒誤認為,顧幾隻會處理特殊任務,突擊攻堅,反恐營救等等,對於生活中這些繁雜瑣事,沒什麼經驗。
誰能想到。
真遇到這種事,他非但不慌,反而異常冷靜,處理起來也是得心應手,簡直比他這位工作了四年的“老警察”還要老道。
想起自己曾經還總以前輩的身份自居,一副“說教傳道”的樣子,陳恒頓時小臉一紅,有些羞愧。
在交警的開路下。
三人一路幾乎是暢通無阻,隻用了八分鐘,就到了市人民醫院。
而急診門前,血管外科的醫生和護士,早已等候多時。
衝鋒車剛一停下。
醫護就接駁上來,幾乎是無縫將傷者轉移到了醫用轉運床上。
“患者手臂、左胸,左頸部外傷,其中最嚴重的在頸部,可能是頸動脈破裂,失血量大約500。”
負責主刀的醫生,聽到顧幾彙報的患者初步病症,不由眼睛一亮,知道對方也是個內行。
“好,交給我們!快,送手術室!”
看著醫護和傷者漸行漸遠。
陳恒這才鬆了口氣,“總算把傷者安全送到醫院了,對了,顧……”
他剛要回頭跟顧幾說話。
卻發現顧幾的胳膊,一直在發抖。
低頭一看,他剛才按壓傷者頸動脈的拇指,已經完全紫紅腫脹,連帶著整條手臂也都脫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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