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老奸巨猾,他隻要細細一琢磨,就大概能猜出這裡麵是怎麼回事。
說實話,張濟,張繡與賈詡乃是同鄉,他們死了,賈詡的心情不可能會好受。
但他也沒法將這事怪到劉翊頭上。
畢竟,不是劉翊逼張濟去穰縣搶糧的!
說到根上,還是張濟先背叛了劉翊。
劉翊給了條好道,他不走。
自己非得作妖,弄到這般下場,你說這事怪誰?
想到這,賈詡長歎口氣,心中頗覺酸楚。
張濟死了,他心裡不好受,那畢竟是他的同鄉,也是同僚。
“少君,張將軍行事不周,見利忘本,也是他咎由自取了。”
劉翊歎息:“唉,先前派人去聯合張將軍,本也是想給他指條正路,不想他竟然……”
賈詡深深的望了劉翊一眼。
你就裝吧!
但他沒拆穿劉翊。
他也不能拆穿。
這少年現在是他的領導,他焉能“啪、啪”的去抽領導的耳刮子?
“少君,莫悔恨了,事情既已發生,也無可挽回,咱們都節哀吧……少君召我來此,就是為了此事?”
劉翊額首道:“張將軍與其侄兒皆已身死,彼軍由校尉胡車兒統領,隻是這支兵馬如今坐困於南陽境內,進退無路,我有意招他們歸順……”
其實在來之前,賈詡就大概猜到了劉翊的意圖。
“少君是想派遣老夫前去說降彼軍,使他們前來歸順嗎?”
劉翊點頭道:“正是如此!”
賈詡沉思片刻,道:“身為少君門客,某自當為少君儘心儘力,不過當此時節,某覺得應暫緩腳步,不著急說降彼軍。”
劉翊奇道:“何意?”
賈詡眯起了眼睛,聲如寒冰:“少君眼下需要穰縣的糧草作為大軍的供應,劉表也非等閒,擊敗張軍候,定會關注著少君的一舉一動。”
“少君此刻若派人與胡車兒接洽,若為劉表所知,使其心有芥蒂,找借口不予我等糧草,我軍當如何?”
“且就算他把穰縣的糧草給了我們,後續的糧草他尋個由頭不給少君了,我們又該如何?”
劉翊心中猛然一醒。
不錯,劉表雖常年自守,卻也非任憑彆人欺辱之人。
他打贏了張濟,而自己若是把現成的軍隊撿過去,他焉能不懷恨在心?
換在彆的時候也就算了,偏自己現在有求劉表。
此事,還需權衡。
“賈公所言甚是,如此,我當如何?”
賈詡安慰道:“少君放心,暫緩腳步,也不至於會耽誤大事,胡車兒雖暫時統領張將軍舊部,但想要整合彼軍,絕非易事。”
“某有一計,既能收西涼軍,又可使劉表甘心供應我軍後續之糧。”
“少君現在需要辦兩件事!”
“一是派人在南陽諸縣,廣為散布消息,讓各縣皆知劉表支援朝廷大軍征伐賊寇的消息,盛讚其忠賢之名!”
“二是派人在穰縣,散布關於西涼軍胡車兒,與劉表私下勾結,欲舉涼州軍眾相投謀取富貴前程的流言。”
“這兩件事辦好了,少君便可儘起大軍,前往穰縣取糧。”
“待穰縣的糧草到手之後,某自有妙法,替少君收服這支西涼軍。”
劉翊心中很感慨。
有謀士就是好啊。
特彆是有一個頂級的,不要臉的謀士在身邊,很多事就不用他浪費自己的腦細胞了。
想當初在長安,幫劉協對付李傕之時,身邊的盟友除了劉協,就是董承,樊稠,宣璠之流。
那時候的自己,那叫一個累啊。
哪像是現在!
有啥事,跟賈詡一說,人家就替你琢磨了。
劉翊遂向著賈詡行禮:“有賈公替我籌謀,大事可定也!”
……
……
襄陽城中,劉表接到了蔡瑁的報捷信,甚是快慰。
“好,好啊,德珪果然不錯,一戰便擊潰張濟的大軍,今張濟和張繡皆死,南陽西北的肘腋之患消除,去了我荊州一心腹大患,吾無憂矣!”
一旁的彆駕劉先道:“使君,如今可是一個大好之機啊!”
“嗯?”
劉先鄭重道:“劉某想向使君請命,前往西涼軍中為使者,說彼軍來降!”
劉表感歎道:“老夫亦有此想法,隻是張濟張繡叔侄兒剛剛死於我軍之中,彼軍焉能輕易言降?”
劉先道:“彼軍無糧,不能久持,我以利害說之,並許諾胡車兒重利,那涼州軍人皆鄙陋無義之輩,焉有不降之理?”
劉表看向蒯良,問道:“子柔以為如何?”
蒯良笑道:“始宗之言,可也。”
“隻是,還需小心劉翊,莫讓他搶占了先機,派人與西涼軍接洽。”
劉表點了點頭:“此事便交給德珪在前線督辦。”
……
蔡瑁接到了劉表的信後,立刻率領大軍置於穰縣,並派人打聽西涼軍與劉翊的情況。
對方並沒有向西涼軍那邊派遣使者的跡象。
西涼軍目前依舊如同沒頭蒼蠅一樣的在南陽郡中到處亂竄,靠著在南陽郡中的鄉裡劫掠來養活軍隊。
蔡瑁和黃忠本有意去攻打他們,但因為劉表意圖招降,因此他們就暫時按耐下了作戰的心。
而劉表的使者劉先則是快馬加鞭的從襄陽奔著南陽郡的方向而來,後來被蔡瑁接到,派兵保護他去見西涼軍的領袖胡車兒。
現在的胡車兒可以說是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是好。
將軍死了,兵馬大敗,士氣低落,又無糧草供應……
這不是死局嗎?
劉先到達了他的軍中,向他陳明利害。
胡車兒也非忠貞之輩,他聽到劉表對他做出的許諾,包括將來其在荊州軍的職位,錢財,糧食後,頓時就動了心思。
張濟和張繡的血仇,一瞬間就能被他忘到腦後去了。
“劉先生之言,甚善,我願歸順劉荊州!”
劉先聞言,甚是滿意。
“如此最好了。”
“隻是不知胡校尉打算何時歸順?”
胡車兒道:“先生且先回去,等我消息,待我與眾人說明此事之後,便去襄陽效忠!”
劉先滿意的走了。
在他看來,這一趟著實是滿載而歸。
回到了穰縣,劉先向蔡瑁稟明了自己這一次的成果。
蔡瑁非常滿意。
“劉公真乃無雙辯才,隻是走了一趟,便說服西涼軍來降,這支西涼軍雖然戰敗,但兵士依舊不少,特彆是戰馬數量極多,有了這些西涼騎兵,我荊州軍便可組織強大的騎軍,任他什麼孫策,袁術之流,皆不足慮也!”
劉先捋著須子道:“隻是可惜啊,劉某以為這次會碰到對手,也好較量較量,哪曾想對方的反應居然如此之慢也!”
蔡瑁聽了這話先是一愣。
隨後,他琢磨來了一下,恍然道:“原來如此,先生說的是那劉翊吧?”
劉先捋著須子,得意道:“嗬嗬,劉某看他從長安領兵而來,原本以為其乃是目光遠大的少年英傑,哪曾想如今遇到了這般好機會,居然錯失?這些西涼軍是何等寶貴的戰力,他竟棄之不顧,也不派人去說降,嗨,著實是個短視庸兒也。”
蔡瑁聞言嘴角一挑,頗為張狂。
“我原本也想了,若是劉翊真敢跟咱們爭這支西涼軍,那某就不予他穰縣的糧食,看他能如何!不過如今看來,這小兒還是蠻聽話的。”
說罷,便見蔡瑁和劉先皆是放聲大笑。
不多時,就有侍衛前來稟報,說是劉翊的兵馬已近穰縣,特派人先通知蔡瑁。
劉先道:“劉翼德既這般懂事,不與我等爭西涼軍,那這糧食就予他養軍吧,畢竟劉荊州要用此子去牽製孫策和袁術,你我不可違命!”
蔡瑁大笑道:“先生說的是,那就讓他的軍隊吃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