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汜在李傕的大營裡,一住就是三日。
李傕倒是沒有食言,這幾日郭汜在李傕的大營中,過的甚是開懷。
三日後,郭汜還想勸李傕與他迅速出兵,但李傕依舊是說要等一等。
郭汜受到了李傕三日的款待,又吃又喝又女人的,也就不好再多說些什麼。
於是便隻能告辭。
但郭汜不知的是,他這次的一個無心之舉,卻使李傕心中對他產生了懷疑。
郭汜三日前說出了李傕派人跟蹤賈詡的事情,這點讓李傕心中非常的不爽。
郭汜跟李傕說,這事兒是他道聽途說來的。
郭汜並沒有說謊,事實上,確實是因為長安那邊有人故意將這個消息散布到了郭汜的大營。
但李傕壓根兒沒往這方麵兒琢磨,樊稠和朱儁在朝中彼此不和,朝廷方麵為了解決他們的事情尚且自顧不暇,哪裡可能還會派人來暗中挑撥他與郭汜的關係呢?
李傕本是心胸狹窄之徒,他深刻懷疑,郭汜往他的大營中安插了奸細,而且這奸細的身份還不低!
與此同時,郭汜到大營後,得到了手下人的傳報,說是在陳倉通往散關和隴縣的交界處,發現了一名朝廷的使者,並已經帶到了郭汜的軍營。
“朝廷的使者?”
郭汜聽到這兒非常疑惑,他立刻命人將那名使者帶到自己的麵前。
那使者穿著十分講究,手持節杖,見到郭汜後行禮。
郭汜的手下對郭汜解釋,說此使者乃是奉尚書台令往李傕大營,隻是在陳倉迷失了方向,後被己方的巡哨士兵帶到此處。
郭汜一聽,當時便笑道:“原來這是個愚夫,居然走錯了方向!”
不過這也不算是稀罕事,西北這個地界風沙大,揚塵多,不熟悉道路的人迷路,也在情理之中的。
郭汜問那使者:“尚書台使你找李將軍所為何事?”
那使者回答:“陛下和司徒公,特使我來此調節李將軍與樊將軍之怨,先前長安諸事多有誤會,二位大將彼此離心,陛下也失之於查,因此剝了李將軍的軍號、爵位。”
“今誤會已清,李將軍並無辜負國家之舉,陛下以我為使,前來見李將軍,希望能夠化解誤會,使李將軍重新立於廟堂。”
郭汜聽到這兒,哈哈大笑:“還能有什麼誤會?分明是樊稠與朱儁不睦,把長安攪的天翻地覆,天子心中膽怯爾,既是早知如此,當初又是何必?”
使者隻是陪笑。
“朝廷打算如何?”
使者當即說道:“朝廷願以李將軍為大司馬,總攬全國軍政,使之重立廟堂,輔佐陛下為諸卿之長。”
郭汜的眼睛頓時亮了來。
朝廷這一次下血本了,天子那小娃果然還是膽怯的很,這大司馬之位終於是重立了。
李傕那廝也著實是膽小如鼠,既如此就早該聽自己的,和自己合兵一處將兵馬陳列於長安城下。
到時候問皇帝要什麼,還怕他不答應?
非要等什麼楊奉和張濟,豈非憑白耽誤時辰?
想到這兒,郭汜一臉洋洋得意:“陛下此舉倒也是合乎常理,頗有聖君之姿。”
“如此,他還算是個可以扶保的皇帝,某想知道,陛下既以李傕為大司馬,那郭某人,又居於何位?”
使者聞言,愣了愣。
“將軍依舊是後將軍,並無調動……”
“什麼?!”
郭汜猛然從原地站起身,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還是後將軍?”
那使者很是鄭重的點點頭,說道:“我這次奉命持節前來尋軍營,就是為了宣讀詔書。敕封其為大司馬,餘下諸事,並未得陛下授意。”
郭汜當即大怒,說道:“樊稠那廝如今已是車騎將軍了,我居然還是後將軍,如此授官,焉是妥當之舉?”
那使者低聲道:“吾亦不知也。”
郭汜身邊的一個校尉道:“將軍,此人看似確是朝廷使者,然隻是一個傳信之人,與個中大事,怕是了解不多。”
“朝廷使者,我等不好擅做決斷,且放他走,讓他去李傕的軍營,我等看看李傕如何行事,便知端倪了。”
郭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壓心中怒火。
……
使者隨後匆匆的離去了。
又過兩日,郭汜之妻竟來到了其大營。
郭汜的妻子善妒,這在整個西涼軍中都是非常有名的,郭妻的心眼就跟針彆似的,就怕郭汜生性好色,哪天寵幸了外人不要她,因而小心提防。
但問題是,她縱能管得住郭汜,卻防不住李傕。
李傕這好夥伴,隔三差五就從民間搶美貌女子與郭汜共享,甚至還曾將侍妾送給郭汜。
雖然這些女人最後都被郭妻給弄死了,但是郭妻心中對李傕還是埋藏了深深的芥蒂。
甚至可以說是深恨李傕。
當然了,在西涼軍諸軍看來,此事不過是一個笑柄,無人關心。
唯有一個有心之人將此事記在心中的,就是賈詡。
郭汜見到了自己的妻子之後,頗疑惑。
自己不是已經把她安置在附近的縣城了嗎?如何跑到這裡來?
“這裡是軍營,你來此作甚?”
郭妻寒著臉說:“聽聞你前幾日又跑到李傕軍中留宿了?他又用了什麼美嬌娘勾你?真不知羞,在外領兵打仗,還做此等醜事!”
郭汜聞言不由大怒:“你這婦人!吾領兵在外征戰,多有辛勞,你不出言安慰也就罷了,反倒是出言譏諷,是何道理!”
郭妻不懼郭汜,她瞪眼道:“我好心找你說大事,你反倒如此說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郭汜哼了哼:“你如何曉我去李稚然大營的?”
郭妻狠狠的呸了一口,說道:“你當我願意管你?是李傕派人到咱家送肉脯之時說給我聽的!”
郭汜聞言一愣:“李傕,派人給咱家送肉脯?嗬,想不到他還有這般好心。”
頓了頓,郭汜道:“不對!”
“我在李稚然的大營住了三日,他若要送什麼肉脯,直接使人給我便是,為何要特意使人送去咱家?”
郭妻說道:“你才反應過來!”
說罷,便見她突然哭泣起來。
“那肉脯,險些將阿公和你兒子害死了!”
郭汜奇怪道:“此言何意?”
郭妻氣道:“我本來是想將李傕送的肉條兒放在窖裡藏著,但孩子和阿父饞了,我特意取了一些給他們食,哪曾想阿父和孩子當晚就腹瀉不止,顯是為藥所傷!”
“這吃的少,尚且如此,要是一下吃的多了,豈不全家都去了九泉之下?”
郭汜皺了皺眉,說道:“還有這事兒,不會吧?”
郭妻冷冷道:“你當那姓李的是好心嗎?他知道你冬至前必歸家,這些肉脯皆可久存,你若歸家看望阿父,這肉脯卻是該與誰吃?”
說罷,郭汜夫人便將一份簡牘遞給了他。
“看看,這是雖肉脯一同到咱家的信,看看出自何人手筆!”
郭汜展開了那簡牘,那上麵歪歪扭扭的鼻體,還有幾個胡亂拚湊的造字,不是出自李傕的手筆,又是出自何人呢?
他們兩個相處多年,這一手破字,郭汜還是認得的。
郭汜是馬賊出身,智漏淺短,遠遠不及李傕和樊稠,且脾氣暴躁,心性極為狹隘。
再加上朝廷敕封李傕為大司馬,卻未動他的官職……
郭汜的心態有點崩了。
“那些肉脯,你可帶來了?”
“自是帶來了!”
“拿與我看看。”
隨後,郭汜將那肉脯切下一點,又傳喚來了一名軍士,編個理由當做獎勵,賞賜於他,後派人密切觀察那軍士的情況。
事情確實如此,那軍士吃了肉後,連續一夜跑肚拉稀至虛脫,險些沒被要了性命。
與此同時,郭汜的細作回報,朝廷的使者從李傕的大營中出來後,並未再返回郭汜的營帳,而是直接奔往了長安。
李傕那邊似乎還派人專門護送那名使者回去。
這下子郭汜徹底是不乾了。
好你個李稚然!
你,我,樊稠三人,當初議定一同執掌長安,如今樊稠反了,你卻又把你的小心思用在了我的頭上!
樊稠反了你倒也確實在理,似你這等小人,誰能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