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老夫乃是光祿勳,奉詔來此!”
羽林左監舍外,光祿勳宣璠,劉翊,李典以及一眾羽林郎,押解著被五花大綁的胡封,徑直進入了監舍。
舍中的一眾羽林騎看見他們的頂頭上司胡封被如此押解到監舍,一開始是大為吃驚,但很快就都低下頭去,視若不見。
這幾年來,京中的變故實在太多了,奪權之事隔三差五就是一次,羽林騎們也算是見怪不怪。
先前他們的上司還是呂布呢,後來不也被李傕趕出了長安麼。
現在這長安的局勢,也就那麼回事吧。
很快,羽林左監在職的三名司馬匆忙趕到監舍正廳,看到了五花大綁的胡封,這三位並無動容,他們隻是向著光祿勳行軍禮。
宣璠也不客氣,清了清喉嚨道:“陛下旨意,騎都尉胡封,追隨逆賊,助紂為虐,危害朝綱社稷,今即剿除,剝奪官祿,罷為庶人,囚禁待審,羽林左右兩監舍,共計八名司馬,一千七百精騎銳士,由代騎都尉劉翊監掌!”
說罷,劉翊便站了出來。
那三名司馬皆有些錯愕。
這不還是個孩子嗎?
雖然個頭高一些,身形也魁梧,但怎麼看還是稚氣未脫呢……
啥家庭啊,他什麼成分……這歲數就代騎都尉了?
一名司馬上前,恭敬道:“敢問宣公,不知可有尚書台或是……車騎將軍府之授意?”
“混賬!什麼車騎將軍,他算什麼!”
宣璠大怒,隨之從袖中取出天子血書,展露在幾個人的麵前。
“陛下密詔,命我等賢良之臣誅殺逆賊,還社稷清明,爾等如此推諉,莫非與逆賊同流!?”
“吾為光祿勳,便是爾等上官,今得陛下授意,難道還管不得爾等羽林監嗎?!”
羽林監舍的士卒們本來就非李傕嫡係,他們都是昔日京師六軍之中的精銳,本曾隸屬於朝廷,隻是多年來董卓、李傕輪番執軍,讓他們慣性的對西涼軍頭產生了顧慮,但不代表他們是真心願意歸順西涼軍頭。
“宣公恕罪!末吏隻是例行詢問,豈敢不尊王命!”
說罷,那三名司馬齊齊轉身,共同向劉翊施軍禮,道:“見過都尉!”
宣璠轉頭,向著劉翊示意了一下。
便見劉翊對他們說道:“諸位,時值國難,諸事從簡,今四海擾攘,凶邪當道,我等身為陛下股肱近臣,在非常時節,自當匡君輔國,安漢興劉。”
“今聖主聰叡,有周成之質,翻手之間,已拿下李利、胡封等凶逆,右將軍樊稠甘心歸附,朝堂諸賢擁戴,親政在即。”
“當此時節,正是兒郎們建功之時,天子乃聖賢之主,賞罰分明,大事若成,必不負建功之人!”
“改變你們自己和家族命運的機會,就在眼前,就看你們能不能抓的住了!”
三名司馬彼此驚愕的互望。
這位假騎都尉雖年輕,但說話可真是老成啊,一番話說下來,不但是占儘大義,而且也給他們把大餅直接都畫了出來,由不得他們不接。
“末吏袁彬!”
“末吏趙表!”
“末吏侯伶!”
“願聽都尉調遣!”
劉翊點了點頭,道:“好!三位司馬果然都是忠義之士,此間事了,我必將三位的名字呈稟陛下駕前!”
“多謝都尉!”
便見劉翊突然麵色一正:“袁司馬聽令!汝可以我名義,前往羽林右監,著右監諸司馬速速來此相見!遲者去職!”
“唯!”
“趙司馬!”
“在!”
“速速召集羽林騎左監軍士,隨我前往武庫,著取甲胄兵械,為羽林兒郎們披掛武裝,不日之後,長安定有大戰,屆時需得我羽林騎士,為國效力!”
“唯!”
“候司馬!”
“末吏在!”
“引五十羽林郎,陪伴宣公前往尚書台宣詔,陛下馬上就要親政,諸臣不可怠慢!”
“唯!”
說到這,就見劉翊突然一指堂外跪著的胡封。
“立將此人斬首,將其首級懸於羽林監,以儆效尤!”
“唯!”
宣璠驚訝的看著劉翊,大為稱讚。
這少年郎真非等閒!
難怪陛下在這般重要時節,委以其大事!
看他此刻吩咐的這幾件事,都是打在了要害上。
劉翊看向宣璠:“宣公,末吏現需引羽林騎前往武庫,為他們重置裝備,就不陪同宣公前往尚書台了,五十兒郎隨宣公同往,可否?”
宣璠捋著須子,滿意的大笑道:“劉都尉不愧是名門出身啊,小小年紀,行動周密,斷事果決,難怪陛下如此重視於你,假以時日,郎君必成大器!”
“不敢,末吏不求利祿,隻求為天子儘忠!”
……
……
長安皇宮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除了參與者外,自然也瞞不過其他人。
特彆是收拾了李利和胡封之後,樊稠立刻親率兵馬去奪取李傕和郭汜在長安城郊外的大營,董承則是開始接手未央宮七門防務,劉翊則是去收服羽林監的大漢精騎……如此大的軍事動作,尚書台那邊自然是第一時間知曉了。
隻是現在皇宮內外各門緊閉,一眾公卿老臣想要進宮求證,也進不去啊。
而且,他們現在也不敢去。
誰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冒冒然的闖過去,萬一被波及了性命,著實得不償失。
這種事,這些年可實在太多了!
於是,以司徒淳於嘉,司空張喜,太常楊彪等為首的一眾公卿,都齊聚尚書台。
“司徒公,門吏回報,宮中七門緊閉,南屯司馬董承正在收服七門,今早奉皇命入宮見駕的樊稠,此刻已經率兵前往京郊!”
淳於嘉身為一眾公卿之首,老謀深算,他很快想通了個中環節。
“樊稠庸兒,定是與李傕不睦,現去奪李傕和郭汜在京郊的大營了。”
在場的公卿們聞言,皆議論紛紛,竊竊私語。
這四年多來,朝廷屢次動蕩,兵變一茬接一茬,諸臣也算是見怪不怪。
隻是今日這事情的走向著實讓人不明。
“好端端的,樊稠怎麼突然就跟李傕鬨翻了?”
淳於嘉不屑的哼了哼,道:“西涼賊子,皆短視之庸兒,無有遠慮,又失禮儀,變難必作,彼此攻伐,實是意料中事……不過,有一點倒令老夫不明……”
“此事之始,為何起於宮中?”
這話算是一下子問到了要害上。
不管樊稠與李傕是因為什麼反目成仇的,但他要奪下長安,要麼回京之後直接起兵去打李傕和郭汜在京師的營盤,要麼設鴻門宴誅殺李傕在京城中的代表李利,然後再奪其權!
可如今樊稠直接在皇宮中起事拿人,封鎖諸門,使朝中諸臣不能進……
楊彪言道:“看來,我等倒是小瞧了這庸兒,此人在搶奪軍權之前,先控製了未央,把持住了天子,使我等公卿束手,無有翻盤之機。”
“如此,縱長安如何變亂,最終他隻要天子在手,就能一如先前的董卓和李傕一般,挾持天子,把持朝政……”
“但終歸是不會長久的。”淳於嘉慢悠悠地站起身,看著在場的一眾公卿道:“西涼賊子內訌,對我們,對朝廷來說,是好事。”
“樊稠庸兒想要奪李傕之權,就讓他奪好了,以李傕之心性,焉能坐視其獨大?嗬嗬,隻怕要不了多久,李傕,郭汜,樊稠等人之間,便會彼此互相攻殺,賊勢定弱!我等坐觀其勢,再尋機出手未遲……”
“司徒公所言甚是!”
眾人正議論紛紛,突聽外麵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緊接著便聽到了爭執之聲。
淳於嘉眉頭微蹙:“何人在外喧嘩?”
很快,就見一個人帶著十名甲胄銳士來到了廳堂之中。
“司徒公,得罪了,宣某來此,乃是替陛下宣讀討賊的血書密詔,打擾之處,還望諸公海涵啊。”宣璠笑嗬嗬的衝著淳於嘉拱了拱手。
在看到了宣璠的一刹那,淳於嘉懵了。
他,他怎麼也攪和在其中?!
還有,什麼是……血書密詔?
誰能告訴老夫,這、這到底是怎麼個情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