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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二代悍鬼及時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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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宅的大門前,劉翊和金燮一同走了出來。

劉翊的表情神采奕奕,眉飛色舞,要多開心有多開心。

反觀金燮的表情……猶如吃了翔一樣的痛苦,問題是這口翔他還不能吐,必須要說好香好香。

聚集在金宅大門前哭鬨的犯人家眷見劉翊出來了,瞬時間都安靜了下來。

適才還哄鬨不已的門前,此刻寂靜無聲。

劉翊對著那些“罪犯”家眷道:

“諸位,金公對諸位有話說!”

說罷,劉翊笑著衝著金公伸手:

“金公,請!”

金燮的嘴唇不停哆嗦,似得了麵部癲癇。

他看向劉翊的眼神,充斥著深深的憤怒和無奈!

可任他有再多的仇恨,亦無用。

他隻能按照劉翊給他劃下的道道走。

這少年郎若真把事兒捅到天子那……就等同於將車騎將軍李傕的把柄,遞交給了當今天子。

西涼軍搜牢,雖是人儘皆知的事,但在朝堂上,卻還沒有公開撕破臉。

或者說,沒有人願意跟西涼的軍頭們公開撕破臉。

劉翊若果真借著這件事攛掇天子,細查此事,借機來臊李傕的麵皮……

天子自然是不會有事的,李傕再虎也不能殺皇帝出氣……但毫無疑問,他們京兆金家這個始作俑者,肯定是要被西涼軍當出氣筒滅門的。

李傕可不會管你金家的祖上是不是金日磾,你就是漢室宗親也沒用!那些涼州的蟲豸是不會按常理出招的!

西涼軍閥的真理隻有兩個,那就是殺和搶!

當然,此事鬨大了,劉翊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李傕肯定也得弄死他……

問題是,這熊孩子會不會真的犯虎啊?

金燮吃不準。

他要真鐵了心拿自己換金家滿門……

他換的起,金家可換不起!

這是一場心理素質的比拚,誰顧慮的更多,誰就輸。

“金公,請!”

劉翊不厭其煩的再次開口。

金燮認了,他將心一橫,決心咽下這啞巴虧。

不就是吃口翔嗎?老子吃的噴香就是!

“諸位,先前金某在南陵東鄉的莊子為賊人所掠,明廷依律拿諸君家人問話,此事吾實不知也!”

“諸位放心,汝等親人並非賊凶,此事吾心中知曉,少時我便親往縣署,向明廷稟明實情,劫掠之事,金某擇日聯係諸豪,同往縣署撤案,以免連累鄉鄰!”

“還請諸位放心!”

說到這,金燮看向劉翊,皮笑肉不笑地開口:

“劉羽林,還滿意否?”

“金公高義啊!!!”

十五名羽林郎再次異口同聲的開口呼喊,再次掀飛了金家的房蓋。

劉翊微笑著,也不看臉色鐵青的金燮,轉頭就向自己的馬車走去。

那些被冤枉商賈的家屬,見少年要走,連忙上去將他圍住。

一老婦支著拐杖,顫巍巍的握著劉翊的手,兩行濁淚順著滿是皺紋的臉頰滑落。

“劉羽林……我、我兒有救了?”

“老人家,莫惦記了,金公適才不是說了,他稍後就去縣署撤案。”

“可是……”

這些小商賈的家屬們顯然並不相信金燮。

劉翊知道他們的心中在顧慮什麼。

他拍著胸脯保證道:“老人家放心,過幾日我再得假,來南陵鄉野為陛下狩鹿時,若諸位的親人還沒有從大牢回家……”

說到這,劉翊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金燮,嘴角微挑。

“我自會邀上黃門侍郎去拍車騎將軍家大門……詳陳利害!”

金燮右眼皮“啪啪”直跳。

敦倫汝母的!小賊,我記下你了!

安慰諸人之後,這十五名羽林郎或是上馬,或是上車,向著長安的方向馳騁而去。

而金家府邸的門口,眾人望著劉翊等少年的背影,卻遲遲不願散去。

“劉羽林雖年少,卻有聖賢之姿啊!”

“難怪短短半年時間聲名就響徹長安。”

“不愧是青州來的及時雨啊!”

“真青州及時雨也!”

金燮望著劉翊等人消失的背影,竟不顧身份,狠狠向著地上啐了一口!

青州人跑關中下個屁雨!給他能耐的!

“都給我滾!莫在他人家門喧囂!!!”

……

一眾羽林郎多是騎馬回長安,唯有劉翊駕車。

在現任一百二十八名羽林郎之中,劉翊年紀最小,隻是十二歲,卻有十三四歲人的身高,可他還是喜歡駕車。

畢竟,在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前,他也是頗有名氣的快車一族!

且若非因為飆車,他也不會穿越到東漢了……

“駕!”

“駕!!”

“避!速避!”

帷蓋輜車在通往長安官道上急速而行,一路上帶風,不知掀飛了多少人的曲裙。

道路兩旁的黎庶皆駐足觀望,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有眼尖的,都認得……

“車上那個,不是劉羽林嗎?”

“這車趕的,甚快!”

“真路中悍鬼也!”

昔年雒陽,有汝南袁氏嫡次子袁術,以俠氣聞,數與諸公子飛鷹走狗,好與人飆車,雒陽諸人暗稱其為“路中悍鬼袁長水”。

今時過境遷,大漢帝都被董卓西遷長安,這路中悍鬼的名號,也換了人。

第二代的悍鬼,如今乃羽林郎劉翊!

很快,劉翊與他的同僚們告彆,自行駕車回到了他的居所,是長安西郊一處偏狹小院。

劉翊栓好馬車,遂去拍門。

很快,便有健仆開門,迎他入小院。

“少郎君,獵到鹿了?”

劉翊將長弓和箭壺向著健仆一扔,對方穩穩接在手裡。

“還鹿呢……就打個兔子!”

健仆聞言頗憂愁:

“陛下特命少郎君外出狩鹿烹煮,今少君隻帶回了野兔……陛下能喜歡嗎?”

劉翊哈哈一笑,表情頗自信:

“汝非天子,焉知天子不喜兔肉?況且……”

說到這的時候,劉翊轉頭看向院落之中,一個正在揮舞大棒,勤練武藝的少年。

“況且,有曼成為我善後,何愁無好肉進獻陛下?”

那名正在揮舞大棒練武的少年,是兗州山陽郡乘氏李家的李典,比劉翊稍大些,今年一十四歲。

聽了劉翊的話,李典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麵無表情地抱拳行禮,伸手指了指後廚。

“今晨獵的小鹿,剝洗淨了,明日你可進獻陛下,就說是你自己獵的。”

劉翊上前,一把拽住李典,衝他眨眨眼。

“曼成這是在教我欺君嗎?”

李典板著臉:“我是在教你走正道。”

“需知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你在天子名前揚言為陛下射鹿,若隻帶回兩隻兔子,陛下和滿宮羽林,當如何看待你……”

十四歲的李典,長了一張四十歲人才有的小冷臉,他行事儒雅有君子之風,卻不苟言笑。

很知禮節,卻也有拒人於千裡外的感覺。

“好了好了,曼成之言,我定牢記!謝謝你的鹿!”

劉翊說完就往自己房間走,李典跟在他後麵,板著臉慢條斯理的跟他絮叨:

“夫君子者,誌於道者也,立其誌則行之,三郎身為東萊劉氏第三子,如今在京為郎,理應扶保天子,匡正朝綱,忠君建功……”

“可三郎之行,著實難上廳堂,你在京師周邊的縣鄉號稱青州小及時雨,此名雖好,可有些人卻稱你為路中悍鬼!”

“這可不是什麼好名聲!上一個在雒陽被稱為路中悍鬼之人,乃袁公路也!”

“而袁術,是汝公劉使君在揚州之大敵,你怎可類父之敵呢?若讓劉使君聞之,豈不心傷?”

劉翊猛地停下了腳步,跟在他身後的李典差點沒撞在他身上。

好在李典常年練武,反應迅速。

他猛然頓住腳步。

李典並無氣急敗壞,反是慢條斯理地道:

“何以駐步?”

劉翊轉過身,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吾父會因我心傷?”

“自然。”

“那他又為何使我在這豺狼遍地之所為質子?”

“這……”

李典聞言默然。

劉翊笑道:“曼成,我那父子之情,不過可有可無爾……”

“禁聲!”

李典急忙開口打斷他。

“豈可出不孝言!”

劉翊聳了聳肩膀,很聽話的閉了嘴。

不是他怕,而是他知道,李典是真心為了他好。

……

作為大漢“一錢太守”,曾位列三公的劉寵族內從孫,前山陽太守劉輿親孫,前兗州刺史劉岱的從子,現揚州刺史劉繇的親兒……劉翊在這個時代,有著大多數人羨慕的家世。

在東漢,家族出身猶如物種起源,很大程度上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存下限。

老虎的兒子是老虎,家狗的兒子是家狗。

這幾乎是一個無法突破的桎梏……家狗的崽子努把子力,或許能變條野狗,但肯定變不成老虎。

同時家族也幾乎固定了族內每個人的發展上限。

好比劉翊,有著不錯的家世,在百工商賈黔首黎庶眼中,這小娃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但他在自家族內各房中,卻是最低等的存在。

因為劉翊是一個庶子。

還是那種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庶子。

他是劉繇酒後一時興奮,耍酒瘋撒歡與婢女所生的。

純純的激情甩種,提了褲子就不認賬的那種!

宗法社會救了劉翊,在東漢末年的普世價值觀下,渣男可以對女人薄幸寡恩,卻不能不要孩子,隻要是生了,不管什麼野種都得認祖歸宗。

然,大渣男劉繇對於自己酒後甩種的劉翊,真的不甚喜!

就算劉翊姿容再俊美亦無用,劉繇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他的幾個嫡子身上。

這也是正常的,在這個時代,嫡子是一個家族的未來,承繼宗廟和家族所有的資源。

至於庶子,要是得家長喜歡倒好,若是不得喜……嗯,那在家族中的定位就比較尷尬了,介於親兒子和寵物狗之間。

像劉翊這樣的,在他爹眼中,可能比寵物犬還要差出個檔次。

不然,李傕借朝廷名義授劉繇揚州刺史,讓東萊劉氏遣一子入京做羽林郎伴駕時,劉繇也不會毫不猶豫的就點中了劉翊。

彼時之長安,已非昔時之長安,董卓死後,李傕和郭汜收攏西涼軍餘眾,殺王允,逐呂布,新豐滅徐榮降胡軫,挾持天子,占據廟堂。

正應了那句: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

長安此時就算不是龍潭虎穴,也如豺洞狼窩。

而劉翊在前往長安途中,也不知是水土不服,還是心有憂憤,行至兗州乘氏之時,一病不起,昏迷不醒,高燒數日不退,竟有病入膏肓之勢。

天見猶憐,最終老天還是沒有收走這個少年的性命,高燒十日後,他清醒了過來。

不過,大病之後的劉翊,整個人不對勁了……從眼神就能看出來。

剛清醒的他,似乎是很驚恐,很無助,看什麼都緊張,都提防著。

可隨著時間流逝,他逐漸變的開朗,一改病前沉悶,樂於與人溝通,行事灑脫,不拘小節,有豪俠之氣,與往日的拘謹大不相同。

東萊劉氏與乘氏李家昔日有些舊情,李氏家族雖非習經門第,但在中原地區影響力極大,土地和徒戶甚多,是兗州一等一的巨豪。

彼時兗州大亂,張邈與陳宮迎呂布入兗州,奪曹操基業,李氏身為當地最大的豪強之一,屬於被兩方勢力爭搶的對象。

可在被爭搶的同時,家公李乾心中也知曉,李家現在也處於極為危險的境地。

思來想去,李乾借口讓自家從子李典保護劉翊,讓他與劉翊一同入京。

萬一李家在戰亂中有事,也算護住一脈。

長安雖不太平,但劉翊若入京當羽林郎,想來李典跟在他身邊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就算劉翊是人質,但李典不是,回頭等兗州的事情定了,再書信召李典回兗州就是了。

如此,少年郎劉翊和少年郎李典,兩個背井離鄉,在京師混跡的少年,算是抱團取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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