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董宇被帶走的時候,整個縣委大院,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幕,那些前幾天還在議論沈風倒台的人,隻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
原來,被調查是假,停職是假。
沈風,原來一直都在守株待兔。
這多重三折可謂精彩絕倫,大家看熱鬨看得滋滋有味。
北川縣的第一個‘小風暴’被沈風起。
錢董宇的倒台,像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
王婷婷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意識到大勢已去。
她立刻定了最快一班飛往國外的機票,馬上開車回家收拾現金。
但她還是晚了一步。
當她拖著行李箱,出現在機場貴賓通道時。
早已等候在此的李昊帶著兩名警察早就等待多時。
“王經理,這是要去哪兒啊?”
王婷婷的臉一瞬間變得慘白。
手中的名牌包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下意識想跑,卻是無處可逃。
……
錢董宇和王婷婷相繼落網,整個北川官場乃至市裡的相關圈子,都引發了一場劇烈的地震。
審訊室裡,錢董宇的心理防線比想象中要脆弱得多。
當紀委辦案人員將他與吳兵、王婷婷的通話錄音,以及吳兵的親筆供詞拍在他麵前時,他徹底崩潰了。
為什麼這些證據會被發現?
是誰提供的?
是不是沈風?
無數個問題在錢董宇的腦子一閃而過。
可是他已經沒有機會知道。
他知道自己隻是個棄子,那個人不可能會為他出麵開脫。
他已經完蛋了。
為了爭取寬大處理,錢董宇毫不猶豫地將所有責任都推給了王婷婷,並主動交代了他所知道的,關於王婷婷和劉宇飛之間所有的勾當。
而另一邊的王婷婷。
雖然一開始還想負隅頑抗,但在辦案人員出示了那家“北川文旅”皮包公司的鐵證,以及她和劉宇飛的通話錄音後。
她也放棄了抵抗。
她交代的問題比錢董宇知道的要核心得多,也嚴重得多。
從蘭舟項目如何成為他們內定的洗錢工具,到劉宇飛如何利用職權,為高飛集團在市裡的其他項目上大開綠燈。
樁樁件件,觸目驚心。
所有的證據直指市委副市長——劉宇飛。
但是,所有人都清楚。
要動劉宇飛這個級彆的人物,光憑北川縣紀委,是遠遠不夠的。
這需要來自更高層級的決斷和授權。
楊憲民的辦公室裡,氣氛凝重。
沈風將整理好的全部案卷材料,整整四大本,放在了楊憲民的桌上。
這裡麵,有張海老會計的黑賬本,有關於杜江案的舊卷宗,有錢董宇和王婷婷的口供,有韓佳穎調查的皮包公司材料,還有那段鎖定了劉宇飛罪行的關鍵錄音。
每一份材料,都重如千鈞。
沈風平靜地說:“楊縣長,資料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著你一句話了。”
楊憲民一頁一頁地翻看著,在翻到那份關於他自己當年被波及的“杜江案”卷宗時停頓了一下。
塵封了十幾年的往事,被掩蓋的真相,如今就擺在眼前。
他抬起頭看著沈風,眼神複雜。
有欣慰,有感慨,更多的是感激。
眼前這個年輕人,不僅僅是他的下屬。
更是他重燃政治雄心,洗刷多年沉冤的最強助力。
“小沈,你怕嗎?”
楊憲民忽然問:“扳倒一個市委副市長,這可不是鬨著玩的。我們一旦走出這一步,就沒有回頭路了。”
沈風笑了。
他等著這一步,已經等了一輩子。
上一輩子失去的東西,他要一點點地拿回來。
“楊縣長,為您鋪路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想過回頭。”
這句話他說得雲淡風輕,但楊憲民卻聽得心中一震。
“好!”
楊憲民站起身,將桌上的案卷小心翼翼地裝進一個保密文件袋裡。
“備車,我們去省城!”
省委大院,紅牆綠樹,莊嚴肅穆。
這裡,是北川市的機關核心,隻有少數人才能準許進入。
楊憲民帶著沈風走下車,通過門衛仔細檢查放行。
霄書記的秘書早已在門口等候,見到兩人,迎上前。
“楊縣長,沈主任,書記在辦公室等你們兩位。”
出乎沈風意料,辦公室沒有氣派的大班台。
隻有一個寬大的梨木書桌,四周牆壁全是頂天立地的書架。
一位身穿中山裝,頭發斑白,但精神矍鑠的老人正戴著老花鏡看一份文件。
霄振邦。
一手將楊憲民提拔起來的北川省委政法委副書記,也是北川省的二把手。
隻要他跺兩腳,北川市都要抖三抖。
“老師。”
楊憲民走上前,恭敬地喊了一聲。
霄振邦抬起頭,目光越過楊憲民,落在了他身後的沈風身上。
沈風不卑不亢地開口:“霄書記好,我是沈風。”
兩人目光相接,沈風直麵感覺到一股威壓。
沈風來之前就做好了被掃地出門的準備,他在私底下的小動作,是瞞不住這位大佬。
他也沒想著瞞著,是楊憲民執意把他帶上。
霄振邦摘下老花鏡,指了指對麵的沙發。
“坐吧。”
楊憲民將那個沉甸甸的文件袋,放在了霄書記的書桌上。
“老師,這是我們這次來,想向您彙報的東西。”
霄振邦沒有立刻打開,而是看著楊憲民,緩緩說:
“憲民,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應該知道我的規矩。”
“拿不出鐵證如山,扳不倒人,就不要輕易動手。”
“我之前,是不是讓你停手了?”
霄振邦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確實看向沈風。
這是他第一次見沈風。
果然,看到的第一眼,他就覺得,這小子不簡單。
單是看眼神和氣質,平穩八方不像個年輕氣盛的毛頭小子。
轉念一想,也對,能和王遠峰,王婷婷,錢董宇掰掰腕子的人,怎麼會是一個急躁的人?
人不可相貌。
倒是他,小看這個小秘書了。
“老師,這次,是鐵證如山。”
楊憲民的語氣無比堅定。
霄振邦這才拿起文件袋,抽出裡麵的案卷,一頁一頁看得極為仔細。
書房裡,隻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沈風和楊憲民靜靜地坐著。
霄振邦的臉色隨著案卷的深入,變得越來越凝重,越來越陰沉。
當他看到那份關於“杜江案”的卷宗,看到劉宇飛的名字時。他的手指猛地一緊。
當他最後拿起耳機,聽完那段王婷婷和劉宇飛的通話錄音後,他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他將案卷重重地合上,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一個盤踞了二十年的毒瘤,好!好一個劉宇飛!”
霄書記的聲音裡,壓抑著雷霆之怒。
他看向楊憲民,眼神裡帶著一絲愧疚。
“憲民,這些年,委屈你了。”
他知道,如果不是劉宇飛這顆釘子當年把他最得意的門生排擠出去。
楊憲民的仕途,絕不會蹉跎至今。
也不會當時為了避風頭被‘下放’在一個小縣城做一個小縣長!
楊憲民的眼眶有些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