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
沈風神情一頓,卻並不意外。
他早猜到了自己發布完那篇文章,對方會找到自己,隻不過沒想到竟然這麼快。
沈母剛剛好了一些,臉色還有些蒼白,見這情景頓時嚇得臉色發白,手裡的熱水杯差點掉在地上:“兒子,這是怎麼回事?你沒犯事吧?”
沈父也一下站起身,緊張地盯著兩個陌生人,眼神裡滿是戒備。
韓佳穎也吃了一驚,趕緊上前擋在病床前:“你們有證件嗎?就這麼闖病房抓人,像什麼話?”
沈風卻比他們都鎮定。
他站直身子,目光平靜卻銳利地看著兩個男子:“協助調查?很好,那請出示你們的調查令。”
兩名男子一愣,眼神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咳了一聲道:“我們是接到上級指示來的,程序後麵自然會補。”
“程序後補?”
沈風冷笑一聲道:“我是體製內人員,沒有正式調查令,不能隨意帶走,你們這樣做,是嚴重濫用職權!”
“再說了,這裡是醫院,是病房,不是你們公安局的審訊室。”
“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
另一人有些惱了,這次調查可是徐隊長特意交代過的。
他跨前一步,壓低聲音道,“你知道你自己什麼情況嗎?你發的那篇東西,現在造成了很惡劣的影響。”
“你現在不配合調查,是自己找不痛快!”
“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那篇文章是我發表的?!”
沈風的聲音仍然平穩,“沒有證據就敢隨便抓公職人員,你們好大的權利!”
兩人麵色變了變,顯然沒想到沈風竟然會這麼強勢。
“再說了,”
沈風繼續道:“現在紀委已經進駐調北川縣查楊縣長,所有縣政法機關必須配合紀委。”
“你們今天跑過來不打招呼,不出示任何手續,就想把我帶走,是誰指使你們的?”
這話像一盆冷水澆下來,兩人臉色頓時掛不住了。
此刻病房的氣氛已經變得壓抑而緊張。
沈母躺在病床上,嘴唇發白,一副隨時可能昏厥的模樣。
沈父則緊緊抓著床頭欄杆,手指發青,韓佳穎站在一旁,也氣得臉發紅。
“你們要是真的堅持要帶我走也行,但我現在就會打電話給省紀委駐點組,順便向省裡反映貴局配合工作的態度。”
沈風話音未落,已經拿出隨身攜帶的公文包,從裡麵翻出一張名片,明顯是省紀委駐專案組副組長的。
兩人頓時心頭一驚。
“我們……我們隻是例行詢問。”
那為首的警員訕訕說道,眼神裡已經露出猶豫,“既然你現在情況特殊,那我們……就先不打擾了。”
“彆光說不打擾,麻煩把你們來醫院例行詢問這件事,寫個書麵記錄。”
“我今天在醫院,有家屬、病人和其他目擊者,你們的身份、時間、內容,我都要報備給紀委。”沈風不依不饒。
兩人額頭都冒了汗,硬著頭皮打了個哈哈:“好好好……我們先走,先走。”
眼看他們灰溜溜地離開,沈風這才轉身,看向仍然滿臉擔憂的父母。
“爸,媽,彆怕,沒事的。”
沈母的眼圈紅了,握著沈風的手顫抖著:“風兒,咱不怕吃苦,可咱彆得罪人啊……?”
沈風輕輕一笑,語氣卻篤定:“媽,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的。”
韓佳穎低著頭,輕輕說道:“阿姨,您放心,沈風哥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沈父點點頭,但眼裡還是有擔憂:“雖然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不過你做事兒一定要萬事小心,不能落下把柄。”
沈風點點頭,正要再勸兩句,病房門卻又被輕輕敲響。
“誰啊?”韓佳穎趕緊走過去,打開門一看,還是剛才那兩名警員,不過這次沒有進來,隻是站在門口。
“沈同誌,對不起,剛才我們有些魯莽。”
那人態度已明顯緩和,禮貌道:“我們這邊……準備儘快走程序,到時候會正式下發協助調查的通知,還希望你屆時配合。”
沈風輕輕點頭:“如果手續齊全,程序合法,我自然會配合。”
兩人連連點頭,轉身離開。
……
而此時,在公安局局長辦公室內。
徐朔正翹著二郎腿,嘴裡叼著牙簽,神情得意地哼著歌,仿佛已經看見沈風被押來時那狼狽不堪的模樣。
“小樣兒,還敢搞發布那種文章?真當自己死的不夠快?”他嘴裡嘀咕著。
這時,辦公室門被推開,兩名剛才去抓人的警員走了進來。
“怎麼這麼久?人呢?怎麼沒帶回來?”徐朔皺起眉頭,猛地從椅子上坐起來。
“那個……徐隊,沈風不同意配合,他要求看調查令。”
“調查令?公安局抓人,他還敢不來?”
“他說他是公職人員,程序必須合法,還說要向紀委反映我們配合工作不力。”警員一邊擦汗一邊說。
徐朔的臉一下沉了下來,猛地拍了桌子:“他媽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一個小秘書也敢拿紀委壓我們?”
說著,他一邊撥電話,一邊罵罵咧咧:“行啊,我就不信弄不出一張調查令來!”
電話那頭,是縣法院,他直接開口道:“給我申請一份對沈風的正式協助調查令,一刻都不能耽擱,馬上去辦!”
掛了電話,他冷笑一聲:“你不是要程序嗎?我就給你程序。到時候看你嘴還能硬到什麼時候。”
……
與此同時,專案組辦公室內,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這事不像表麵那麼簡單。”
專案組組長梁敬之眉頭緊皺,手裡攥著一份材料,“楊憲民的問題,從各方麵線索來看,有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
“舉報材料雷同,而且過於草率。”
一名年輕乾部補充道:“而且舉報時間點非常集中,像是統一安排好的。”
“我更關心的是背後是誰敢這麼動手。”梁敬之聲音低沉道:“楊憲民不過是個縣長,得罪了誰,竟能扯動這麼大一張網來置他於死地?”
正在這時,一名工作人員匆匆推門而入:“梁部長,我們剛收到一封自首信。”
“自首?”
梁敬之一愣,伸手接過信,掃了幾眼後冷笑道:“嗬,有意思了。”
信裡寫得斬釘截鐵,寫信的人是北川縣當地企業的一個老板,因為楊縣長不肯放行違法工程,懷恨在心,買通人編造了舉報信。
甚至花費了八十萬當作楊縣長收受的贓款,就是為了他的工程可以繼續下去。
“真當我們是傻子不成?”
梁敬之啪地一聲把信拍在桌上。
“這不是認罪,是甩鍋,有人打算棄卒保帥了!”
“問題是他們這一招還真管用。”年輕乾部猶豫地看向梁敬之,“現在查無實據,舉報人主動認罪,再加上……”
他話沒說完,電話突然響起。
梁敬之一看號碼,臉色一變,趕忙接起:“您好,霄書記。”
電話那頭,是省政法委副書記,聲音不疾不徐,卻壓得人喘不過氣:“老梁,小楊是我帶出來的,他什麼性子我最清楚。”
“這麼鬨下去,不僅寒了乾部的心,外麵輿論也壓不住了。”
梁敬之沉默片刻,點頭:“我明白了。”
掛了電話後,他當即吩咐道:“讓紀委準備釋放楊憲民,先恢複名譽,後續調查我們慢慢來。”
他望著窗外,眼神深沉:“真相,還沒浮上來。可我們得先把好人,從泥裡拉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