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眼中複雜,讓店中夥計招呼顧客,自己則帶著剛收來的鐲子,朝照金樓的裡間去。
若福寧此時還在,就能看見,剛才覺得粗糙的木板竟能直接掀起,底下是個地道。
穿過地道,女掌事直接通往權貴聚集的城北某座七進宅邸。
宅子清靜雅致,宅子的主人必是個大人物,府中下人個個都不講話,顯得女掌櫃身上黃金釵環晃蕩的聲音十分突兀。
涼亭外,幾名侍衛肅穆地守著,涼亭內男子正在往旋轉風扇裡加冰水。
掌櫃走到涼亭外被侍衛攔住,“主人。”
男人的衣領開到了胸前,脖頸處掛著一根黑繩,黑繩下垂,掛在線條分明的緊致的身軀中間,露出了半塊粉玉所致的平安扣,另半塊被衣裳掩住。
男人研究著風扇的滾輪,擺了擺手。
掌櫃踏入涼亭,將鋸成兩半的金手鐲遞到桌上,“這是趙小姐去照金樓典當的,屬下給當了十七兩。”
男人這才抬頭,平淡的雙眸起了波瀾,“趙家窮到了這步田地?”
掌櫃點頭,看來是的,不然也不會讓一個姑娘家賣首飾,“還有一事,攝政王府失竊了,其中被盜的金手鐲,與趙小姐賣的,一模一樣。”
男人皺了皺眉,不悅道:“還偷了東西。”
女掌櫃請示:“可要移交給攝政王?”
“其中肯定有原因,”男人沉默片刻,變了態度,“是皇叔非要留她在府裡,退一萬步說,皇叔也有責任。”
女掌櫃:……
謝燎慨歎一聲,“鳧澤不在,本王也不好對趙家的貧窮視而不見。”
也不知是說給誰聽,說完,才下命令,“取紙筆來。”
同在城北,一條街相隔的攝政王府,氣氛壓抑了半日。
事情要從早上說起,清早謝珩玉下朝回來,打開偏房的房門,就見小福可憐巴巴地睡在地上,黃金屋不翼而飛了!
昨天,親手交給白晝的大黃金,今天就不見了!
錢倒不是大問題,重要的是,這麼大件的東西不翼而飛,很恐怖。
找來白晝,白晝竟然說,“王爺,小福總是喜歡藏黃金,之前不也是這樣嗎,說不定……”說一半,他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哪怕是豬腦子也知道,那麼重的黃金,小福不可能轉移得了。
就算生出三頭六臂來,也不可能!
如果不是監守自盜,那就是府裡進了大盜。
謝珩玉想到之前丟失的若乾黃金,現在想來直接可以排除小福藏黃金的嫌疑,肯定都是大盜偷的。
竟然都潛進自己的臥房盜竊了!
能在重重守衛下,神不知鬼不覺地盜竊,可見,此人真的有三頭六臂。
謝珩玉怎能不氣,府中守衛成了擺設,大盜日日來挑釁、還偷上了癮。
於是他下達命令:“徹查!”
然後就有了圖紙。
其他的小件黃金,謝珩玉不記得了,隻依稀記得雕花鐲子的樣子。
畢竟……嗯,那很普通。
讓白晝去查,沒想到他竟將告示貼滿京城。
打草驚蛇!謝珩玉被氣笑了,“你是生怕盜賊不知道嗎?”
“去!去搜查城中各大黃金鋪麵,看他有無轉手賣。”
白晝汗流浹背地領了命。
將命令一級一級吩咐下去,剛撒完告示的侍衛歸來,得了新命令立馬重新出發清掃大街,回收告示。
奈何紙張滿天飛,飛入官宦百姓家,又怎能收得完?
王府侍衛分成幾路,各前往城東、城西、城北、城南的黃金鋪子搜查。
“踏踏踏”
彼時,福寧剛從糕點鋪走出來,就見不遠處氣勢洶洶、疾馳而來的侍衛們氣勢洶洶,卷起塵土飛揚。
路人們退避三舍,生怕波及自身。
阿嬋也拉著她往後退,“小姐,是攝政王府在找什麼盜賊。”
“盜賊?”福寧皺眉,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旁邊的路人們正拿著一張通緝令議論著:
“王府被盜竊了這麼大的黃金啊,這大盜有點本事。”
“嘖嘖,據說這黃金屋是給攝政王的愛寵睡的。”
“金屋藏貓啊,貓的命都比我好。”
福寧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身體也湊了過去,“可以給我看看不?”
她接過路人遞來的通緝令,看見上麵的兩件寶物,心臟猛地一跳,全身心都被強烈的不安占據。
黃金屋上通緝令就罷了,畢竟那麼大的物件,突然消失確實不好解釋。
所以,她今日也沒打算出手黃金屋。
可沒想到,攝政王連鐲子的模樣都記得這樣清楚啊!還能一模一樣地畫出來……
照金樓的掌櫃,不會也看到通緝令吧?
那黃金,能順利熔掉嗎?
諸多疑問,占據大腦,福寧的腳都動不了了。
馬蹄聲漸近,忽有一王府侍衛跳下馬,飛奔到她麵前,凶神惡煞地奪過通緝令,“拿來!”
福寧回神,手上的通緝令已經沒了。
發出來的東西,又要收回去?
這其中是有什麼變故嗎?
福寧看著眼前麵露凶態的侍衛,冷靜下來問道:“是盜賊尋到了嗎?”
侍衛瞥了眼她,沒認出,轉而高聲對眾路人道,“盜賊危及京城治安,在抓到此賊人之前,還望大家夥不要將王府在抓盜賊一事傳開。”
眾路人無語,心想現在也晚了呀,盜賊又不傻。
不過麵上還是紛紛點頭,應下。
福寧看著侍衛們朝著另一方向疾馳而去,她心中仍是忐忑,她該不該回照金樓看看呢?
還是算了,回去顯得自己很心虛,更容易敗露吧。
倘若真的一切按照最壞的發展,她大不了咬死不認,一個鐲子雷同很正常吧……
對了,王府丟失金鐲子的那天,她可不在攝政王府!是有不在場證明的。
福寧稍稍放了心,隻是沒心情吃桂花糕了,提著幾份桂花糕回府。
於家門口,與躊躇不前的信差擦肩而過。
信差將她叫住:“這裡是趙府嗎?你是這家人嗎?”
福寧抬頭看看自家的匾額,奇怪那信差怎麼會不識字,她點點頭。
信差開懷地露出大白牙,“這是邕州捎來的。”
邕州。
正是哥哥外出讀書的地方。
是哥哥捎東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