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珩玉猛然扭頭,對上福寧眨巴的撲閃大眼睛,他怔愣了好幾瞬,而後大步朝外去。
也沒理她。
福寧:嗯??
很快,她就明白他做什麼去了。
“讓大夫回來。”謝珩玉一聲令下,白晝去執行了。
離開的幾名大夫排著隊進屋,圍在榻前凝視著坐在榻上低著頭的小奶貓。
被他們注視著,福寧緊張地用前爪在被褥上踩著。
大夫們麵麵相覷,最後疑惑地恭喜道:“吉貓自有天相啊!”
“王爺的貓果然不一般呐!”
謝珩玉麵上輕鬆了些,但還是有顧慮,“確定不是回光返照?”
大夫:“看這狀態已是大好了!”
聞言,謝珩玉的臉上終於有了笑意,“賞。”
白晝領著什麼也沒乾的大夫下去領賞,房中又靜了下來。
被褥上的小爪爪停止動作,福寧悄悄抬頭,隻見謝珩玉朝自己靠近,那隻大手也朝著自己的腦袋籠罩過來,她下意識把腦袋往後縮了縮。
謝珩玉手一頓,收回手,低聲道:“以後不許亂跑。”
福寧眨著大眼睛看著他,裝作聽不懂人話。
謝珩玉看著她懵懂可愛的樣子,好像才想起她是隻聽不懂人話的貓,麵上添了些許無奈之色,而後轉身去了那張處理公務的桌前。
從桌上拿起了一份和昨日送禮名單很像的單子。
不好!攝政王又要準備抄家了!
福寧眼睛裡的瞳孔圈圈陡然放大,下巴往下低,雙眼盯著那張紙,後腿發力一蹬,從床榻上跳躍而下,一段疾跑之後往上一跳。
到了桌子上,奈何謝珩玉站著,福寧夠不著他手上的那張名單。
她後腿撐在桌麵,前爪一直努力往上夠,忽聽房外腳步聲傳來,她不自覺地朝著聲源處望去。
這一望,與白晝四目相對。
白晝震驚又激動,“王爺,小福站起來了!”
與此同時,福寧唰地一下趴在桌上,四隻腳仿佛死死沾在桌上。
謝珩玉將手中的宣紙放到桌上,看見毛茸茸的一團窩在桌上,眸光逐漸柔和,聲音還是一貫的嚴肅,“不要胡說。”
“王爺,屬下真的看見小福站起來了。”
謝珩玉不耐道:“你看錯了。”
方才他一直在房中,小家夥有沒有站起來,他還能不知道?
不過走了這幾步路,這小家夥就跟過來,黏他得不行,看來是真的將他當做親近的家人了。
想著,謝珩玉伸手將桌上一團毛茸茸抱了起來。
福寧身體一懸空,失了安全感,四隻爪爪不安地扒拉著,直到落入一個堅硬又溫暖的懷抱。
“喵嗷~”
熱都熱死了,還要抱來抱去!
哼。
不過該說不說,皇族的衣裳料子好柔軟,趴窩著好舒服。
福寧也不掙紮了,乾脆窩在的懷謝珩玉的懷裡,下巴放在他黑色的袖子上,伸著腦袋去看桌上的那張紙。
紙上密密麻麻的字,確定不是送禮的名單,她放心地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放鬆地窩著,餘光朝門檻邊的白晝瞥去。
白晝此刻還在懷疑人生。
他手上拿著東西,站在門檻邊,古怪地撓撓頭,難道真是自己看錯了?
正懷疑是自己眼花時,又見小福慵懶地抬起腦袋,奶凶奶凶地瞪了他一眼。
白晝:?更疑惑了。
他是做了什麼事情惹了小福了?
謝珩玉看見下屬杵著不動的呆愣樣子,皺眉,“有事?”
白晝回過神,正色道:“王爺,廢太子府已經抄完了,禮單上的物件齊全,已經運入府中,您可要去瞧瞧?”
觸發關鍵詞,謝珩玉懷中那一坨唰地抬起頭。
毛茸茸的耳朵豎起,耳尖恰好掃過謝珩玉的下巴,撓得他癢癢的,“不必,你去分清各家送的物件,等明日早朝——”
他話未儘,冷笑一聲。
忽而感受到懷中小家夥似有不安,他抬手輕撫她的腦袋,動作是平常沒有的溫柔。
但福寧感受不到他的溫柔,儘管渾身是毛,也止不住心裡涼颼颼的。
明日早朝是要清算了嗎?難道是根據送的禮輕重來定罪量刑嗎?
福寧窩不住了,雙腿一蹬就飛出去了。
“小福。”謝珩玉一個沒看住,白影自眼前一閃,本不欲出去的他邁開長腿,跟了上去。
福寧不熟悉王府,不管是作為貓還是作為人,都是第一次在攝政王府兜彎,差點迷路。
她聽著聲,朝著人多的嘈雜的地方奔去,路上遇到的王府侍女小廝都給她讓了路,她穿過長廊和小路,最終來到了——
金碧輝煌的庭院。
就是這裡了!
穿著盔甲的侍衛一個個肅穆得很,他們圍著抄家繳獲來的金銀財寶,另有幾個人正在清點。
七八個大箱子,裡麵金的銀的玉的都有,大概是箱子裡放不下,庭院裡還堆出了一座小金山。
金燦燦的,閃瞎了貓眼。
福寧抬起右爪,揉揉眼睛,從兩個侍衛的中間穿過,朝著大箱子奔去。
正在清點的侍衛餘光看見有東西飄過,差點拔刀,“什麼東西?”
另一侍衛忙道:“你可彆嚇著這小祖宗。”
發現是攝政王的愛寵後,侍衛們都當做看不見,專心地做手頭事。
福寧踩著箱子裡的珠寶,望著琳琅滿目的珍寶沉思。
爹爹不是什麼大方的人,應該不會送多少東西的,隻要她能找到自家送的禮,然後銷毀掉,沒了罪證,就算有名單也沒證據啦!
說乾就乾,兩隻爪爪跟刨地似的,開始扒拉珠寶。
這件不是,那件不是……
刨了好久,終於叫她尋到了一件眼熟之物。
自家的寶貝,福寧都認識,這個黃金蛇狀手鐲就是她家的!
她抬頭環顧四周,見無人在意她,於是悄咪咪地將手鐲掛在左前足上。
怕鐲子掉了,福寧刻意翹著左前足,用另外三隻腳發力跳下箱子。
走嘍走嘍。
她就這麼翹著一條掛著金鐲子的腿,用另三條腿跑跑跳跳,準備前往去銷贓的路上。
沒走幾步,感覺到哪兒不對勁,驟然停下,恰好在“金山”旁。
那座用黃金玉器堆起的金山晃得人眼疼,先前她沒敢多看,這會兒鬼使神差地偏頭瞧了一眼。
就這一眼。
貓眸中出現驚恐之色。
福寧有點不好了。
這個黃金花瓶勾勒著她最喜歡的花兒圖案,這個是她家的;
那個前朝著名畫師真跡的卷軸上,沾著福寧以前不小心倒上去的一點汙漬,這個也是她家的;
還有羊脂白玉做的小假山,刻著熟悉的福壽兩字……
太多了,太多了,爹爹究竟是送了多少呀!
福寧翹著腿,怔愣悲傷中。
落在踏步而來的謝珩玉眼中,成了滑稽又可愛的一幕——
他的小貓咪意圖偷走黃金手鐲,現在正對著金山垂涎欲滴,都走不動道了。
謝珩玉正要走過去,接下來的一幕,卻超出了他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