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梨慌忙從包裡翻出紙巾遞了上去。
“爸,都怪我,非要提這麼沉重的話題。”
薑懷硯深吸了口氣,強擠出一絲笑意,“無礙無礙,隻是怎麼突然問爸這個了?”
薑梨躊躇了片刻,並未說出實情。
“我最近收到了點消息,或許能平反當年的事,雖然損失無法挽回,但至少能還大伯一個公道。”
薑懷硯歎了口氣,“過去這麼久了,我也不奢求什麼公道了,不過,既然你想知道,那爸也不妨說說看。”
“三年前,h集團辦了一場秋季時裝秀,在結束的五分鐘後,柯奈官網發布的新品預告和h集團高度相似。
這事鬨得沸沸揚揚,都說我們抄襲h集團。
後來意外接二連三,皮草被人舉報使用瀕危動物皮,酒店涉嫌泄露顧客信息,餐廳食品安全也出了問題。
你大伯怎麼可能乾這種事?眼看著資金周轉不開,便急著接了一個項目,把錢都投了進去,結果對方竟然卷錢跑了。
最後你大伯壓力過大,在辦公室…猝死。”
薑梨聽得入神,久久緩不過來。
薑懷硯越說情緒越低落,一時間氛圍沉到了極點。
“小梨,外麵甚至在傳是我為了爭家產下的黑手。
怎麼會呢?爸爸知道自己的平庸,根本就無心爭奪,這輩子簡簡單單就好。”
薑梨上前輕撫父親顫動的背脊,為他擦去眼角的淚水。
薑懷硯的這番話絕對是真心的。
薑梨信任自己的父親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是,薑懷硯想爭也沒那個能力。
父親薑懷硯和母親秦玉凝是商業聯姻,也是兩情相悅。
兩人都是家裡最受寵的老幺,一點苦沒吃過。
偏偏家裡的哥哥姐姐又都寵得不行,婚後的經濟也全靠家裡扶持。
每天吃喝玩樂,坐等分紅。
彆看薑懷硯年過五十,一交流還是清澈愚蠢得很。
薑梨突然發覺,自己之前對愛情那麼憧憬,全都來自於自己的父母。
可愛情本就是稀有的東西,大部分人窮儘一生都無法擁有。
晚飯後。
薑梨悠哉地躺在庭院的藤編搖椅上。
微風拂過吹亂了發絲,混著梨花的清甜漫進鼻腔。
落日餘暉染紅了半邊天,任誰都忍不住陶醉在這溫柔鄉裡。
身上的所有角色,唯有女兒最好當。
“小姐。”
傭人莉姐突然探頭出現在一旁,神色有些慌張。
薑梨疑惑地打量著莉姐,“怎麼了?”
莉姐咬唇躊躇著,緩緩開口:“小姐,我在薑家乾了十幾年了,有些話老爺夫人不說,可我不想瞞你。
老爺根本就不是低血糖,是嚴重的心臟病。
這些年家裡過得並不寬裕,全靠夫人的娘家維持。
還有當年卷錢跑路的合作商,是霍家介紹的,後來老爺低三下四向霍家借一千萬想要渡過難關,可對方一直推脫,最後大爺才猝死的。”
莉姐哽咽著上前,握住薑梨的手,“我說這些並不是埋怨小姐你不關心家裡,而是想提醒你,霍家並沒那麼簡單,你在那定要萬事小心。”
——
薑梨渾渾噩噩地坐上出租車。
反複斟酌著莉姐的話,那個合作商會不會是霍家故意設的局呢?
如果是這樣,那霍家就是逼死大伯的最後一根稻草。
薑梨的額頭抵著冰涼的玻璃,空洞的眼眸望向窗外。
霍家,遠比她想象中還要狠。
晚上七點。
薑梨回到了彆墅。
“小澈,穩住重心,慢慢來。”
還沒走?
薑梨聽見時宛甜膩聲音止不住地惡心。
“阿姨,我有點害怕。”
“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薑梨從玄關處來到客廳,隻見家裡不知何時多了一輛平衡車。
小澈雙腿顫顫巍巍,正嘗試著站上去。
逐漸掌握平衡後,衝著時宛比了個耶,“阿姨,我成功了。”
薑梨剛想出言勸阻,可下一秒,車身突然加速衝了出去。
“啊—”
小澈的尖叫聲卡在喉嚨,小小的身軀由於慣性向後傾倒。
眼看後腦勺就要磕在茶幾上。
千鈞一發之際,薑梨撲了上去,雙臂緊緊環住小澈,膝蓋重重跪在地上。
驚魂未定的她顧不上膝蓋的痛,上下檢查著小澈。
“寶寶,有沒有受傷?”
“哪裡來的平衡車,不知道這個很危險嗎?”
聽見薑梨的嗔怒,時宛才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弟妹,是我買的,國外很多小孩都在玩的,而且,這不是沒事嗎?”
“如果不是我的出現,小澈今天就摔倒了!”
薑梨蹙著眉,厲聲質問時宛,指尖還在隱隱發抖。
“媽媽,你乾嘛,總是這也不讓我玩,那也不讓我玩。”
小澈不耐煩地從薑梨的懷裡起來,大聲吵嚷著。
“小澈說的沒錯,小孩淘氣點怎麼了,沒準是你突然出現才嚇到的小澈。”
霍庭琛慵懶地靠坐在沙發上,摩挲著手裡的茶杯,神色有些不滿。
“是啊弟妹,你的思想太老土了。”
薑梨被懟的說不出話,委屈地咬著唇瓣,心底的苦澀逐漸蔓延。
為什麼?
為什麼沒人站在她這邊。
“阿姨,我們接著來吧,不要理媽媽。”
小澈蹦蹦跳跳地撲到了時宛的懷裡,回頭道:“媽媽,你快上樓吧,彆總大驚小怪的。”
時宛佯裝尷尬,“弟妹,你彆在意,我會陪好小澈的。”
薑梨的雙眸滿是失望,麵無表情地看向霍庭琛。
作為爸爸的他,卻絲毫不關心小澈。
此刻他眸色溫柔,愛慕的眼神正緊緊鎖定在時宛身上。
在霍庭琛眼裡,時宛做什麼他都會支持。
薑梨突然感覺,心底的酸澀似乎沒有那麼強烈了。
許是回了趟家,發現了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人。
或者是,失望攢夠了。
“你們玩吧,我上去了。”
霍庭琛聞言,掀起眼皮,眸子裡滿是嫌棄,打量著薑梨。
嗬,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聽話。
薑梨就這麼放心他倆?
是太蠢還是太愛,霍庭琛並不關心。
無所謂,反正霍家不會輕易同意他離婚,而薑梨現在這樣正合他意。
既不用離婚又可以和時宛在一起。
“明天回趟老宅,有個合作夥伴來了,爸說要咱們去作陪。”
薑梨聽見背後清冷的聲音頓住了腳步,她一向不喜歡這種場合,朱唇輕啟,剛要拒絕。
卻想起了手稿的事。
“知道了。”
薑梨乾脆地應下,快步上樓。
時宛望著薑梨的背影,眼底滿是不甘。
她剛才聽到了霍庭琛和家裡的通話。
主動提出自己很有經驗可以陪著霍庭琛去,畢竟薑梨對生意一竅不通。
可霍庭琛卻委婉地拒絕了她。
霍家重視名聲,越是大場合越要展現夫妻和睦。
即使薑梨什麼都不懂,也比自己有價值。
時宛攥緊了衣衫,恨不得將薑梨碎屍萬斷。
都是薑梨,搶了她霍太太的位置。
“阿姨,這個怎麼控製後退啊?”
時宛聞言,又恢複了往日的和善。
溫柔地撫摸著小澈的頭,盯著他稚嫩的臉龐,突然心生一計。
“小澈,你想不想每天都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小澈欣喜若狂,連連點頭,“想!”
“可是你媽媽總是想乾涉你的自由,她這樣是不對的。”
時宛的眼底閃過寒光,繼續引導,“所以你要學會反抗,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