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貨輪一離港,萬青就可以立刻通知國黨派軍艦在海上攔截。
到時候40噸黃金至少不會外流到日本。
想清楚了黃金的問題,萬青眉頭又緊緊皺起,開始思索該向總部上報哪些日諜,還不會引起日本人對自己的懷疑。
他坐在椅子上,身體後仰,雙手放在腦後墊著,陷入了長時間的沉思。
不行,現在上報簡直就是自曝身份!
萬青突然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心中大罵總部不當人。
他前腳剛上任特高課課長,後腳特高課派出去的日諜就暴露?
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指望總部那幫人高風亮節一把,還不如母豬學會上樹的概率大。
總部那幫人為了立功什麼事都乾得出來,這險可不能冒!
萬青揉了揉發脹的腦袋,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上報的事必須暫緩!
過了一會,他突然想起上次被刺殺的事,恨意湧上心頭,“特高課裡到底是誰故意泄的密,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他快步走到電話前,迅速拿起聽筒,接連打給門衛和電訊組的鈴木四海:“把事發當天的出入登記表和課裡所有通話記錄給我送過來!”
半個小時後,萬青坐在桌前,眼神銳利地仔細查閱著資料。
看完後,他麵色凝重,重重地歎息一聲,喃喃自語:“看來得和軍統上海行動站溝通一下了,隻有知道他們怎麼拿到我的通行信息,才能揪出那個泄密者。”
萬青雙手抱胸,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滿臉困惑,“泄密者能及時聯係上軍統上海行動站,為什麼不乾脆把軍統上海站端了,這可是不世之功啊!”
突然,他停下腳步,眼神中閃過一絲寒光,“如果我死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阪田三郎,指使泄密的多半就是他!可他為什麼不直接抓人,反倒借刀殺人?難道是來不及?”
萬青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說:“阪田三郎,你想借軍統之手除掉我,可惜我命大!肯定是事發後軍統換了住址,才讓你沒得逞。”
今天,是山下長慶調查阪田三郎死因的最後期限,下班前,他必須給萬青一個交代。
昨日,他將事發經過翻了個底朝天,現場每一寸土地都仔細排查,就連周邊住戶也被他連夜逐個問詢。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事發現場早被過往行人攪得一團糟,半點有用的線索都沒留下。
山下長慶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腦袋都快炸了,卻依舊像無頭蒼蠅般亂撞,毫無頭緒。
時間無情地流逝,指針指向下午6點。
山下長慶咬了咬牙,像奔赴刑場一樣,哭喪著臉,腦袋耷拉得像霜打的茄子,磨磨蹭蹭地走進課長辦公室。
“課長,阪田三郎的調查有結果了。”山下長慶聲音顫抖。
“哦,報告拿來我瞧瞧。”萬青頭也不抬地說道。
山下長慶臉色煞白,語氣急促,“課長,報告還沒寫好,我想先口頭彙報結果。”
“八嘎!沒有報告,明天讓我怎麼向安藤閣下交代?他明天上午10點可就要飛離滬上了!”萬青猛地站起身,揚起手,作勢要打。
山下長慶瞬間冷汗直下,剛消腫的臉又開始隱隱作痛。
“課長息怒,請聽我細細道來!”
“啪!”萬青的手掌狠狠扇在山下長慶臉上,那聲響在辦公室裡回蕩,好似一記重錘砸在山下長慶心頭。
“說吧,給你個機會。”萬青冷冷地吐出幾個字。
山下長慶心裡罵開了花,你都打完了才說給機會?
他被打的臉頰迅速腫了起來,一邊臉大一邊臉小,活像個滑稽的小醜。
山下長慶小心翼翼地試探,“課長,經查阪田三郎死於軍統上海行動站的刺殺,您看這結果怎麼樣?”
“八嘎!你的,大大的壞!什麼叫我怎麼看,一切都要證據說話!”萬青反手又是一耳光,清脆的聲響再次在辦公室裡炸裂。
此刻,萬青心裡暢快極了,山下長慶的臉腫脹如豬頭,活脫脫一個豬頭小隊長。
“你的,明天早上親自去跟安藤閣下彙報。”萬青把安藤弘一派給他的任務一股腦強行甩給了山下長慶。
“嗨!”山下長慶憋屈得臉色發紫,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中毒將死呢。
萬青打發走山下長慶,換上便服,開車回家。
楚夢秋剛懷孕,聞到油煙味會孕吐,他得趕回去做飯。
到家後,萬青立刻鑽進廚房,不多時,四菜一湯就擺滿了桌。
沒多久,楚夢秋在雲詩涵的陪同下回到家。
楚夢秋忙完最新一批漲價走私貨物的安排,天色已黑,雲詩涵不放心,便一路陪著。
“好香啊,大老遠就聞到飯菜香了。”
楚夢秋笑顏如花,誇讚聲讓萬青心裡美滋滋的。
“快坐下吃飯,詩涵也彆客氣,一起吃。”
“嗯,謝謝姐夫!”雲詩涵熟絡地坐在楚夢秋身旁,私下裡她早就習慣叫萬青姐夫了。
吃飯時,萬青想著楚夢秋需要人照顧,上下班也得有人保護,便對雲詩涵說:“詩涵妹妹,你姐姐身子不方便,你最近就住這兒吧,省得來回跑又累又不方便。”
雲詩涵想了想,應道:“好啊,我待會給師哥打個電話說一聲。”
萬青一愣:“師哥?怎麼不給家裡打電話?”
楚夢秋急忙用腳踢了踢萬青,使了個眼色讓他彆問。
雲詩涵苦笑一下:“姐夫,我家裡沒人了。母親早逝,父親年輕時比武落下病根,抗戰前就過世了。”
萬青長歎一聲,連忙道:“對不起,是我失言了。怪不得周力從沒跟我提過你父母的事。”
“沒事的。”雲詩涵強擠出一絲笑容。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山下長慶帶著連夜趕出來的報告,匆匆趕到駐滬憲兵司令部。
“安藤閣下,這是阪田三郎的死亡調查報告。”
片刻後,安藤弘一“啪”地放下報告,冷哼道:“殺手是軍統的人,這還用你說?我要的是抓出具體的刺殺人員!”
安藤弘一心裡暗自嫌棄山下長慶沒能力,更沒腦子,可他今天就要回本土了,滬上特高課必須得留個自己人。
“這”山下長慶額頭冷汗直冒,不知所措。
安藤弘一看他戰戰兢兢的模樣,歎了口氣,和顏悅色地說:“好了,你私下慢慢調查吧,我相信你。”說完,拍了拍山下長慶的肩膀。
山下長慶緊繃的神經瞬間鬆懈,這段時間他不是被打就是被罵,突然得到安藤弘一的鼓勵,感動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他連忙鞠躬:“多謝安藤閣下!”
上午10點,上海虹橋機場人頭攢動。
在滬的各路高官再度聚首,熱鬨非凡。
人群中,獨獨少了那已死去的阪田三郎的身影。
萬青靜靜地佇立在人群裡,冷眼旁觀著眾人滿臉堆笑地跟安藤弘一告彆。
安藤弘一壓根兒就不把萬青放在眼裡,看都不看他一眼,便將他晾在了一邊。
正所謂“自古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阪田三郎死了,如過眼雲煙,沒人再去提及。
可萬青這兒卻熱鬨起來,不時有人湊上前來,滿臉堆笑地向他道賀。
嘿,你還真彆說,這看似沒啥用的交際,還真能挖出點意想不到的情報。
外務省特工負責人相田真紀前來祝賀時,看似不經意地拋出一句,“山本君,日租界有2處外務省的安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