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紫一個沒忍住,對著高貴冷豔的杜賓犬“嘬嘬”了幾聲。
這是下意識的人類行為!
本以為會由此遭到主人和狗狗的白眼。
可沒想到的是,杜賓耳廓一轉,棕色的眼眸定定地向她看來,隨即猛地爆衝撲來。
光是那兩隻黝黑粗壯的爪子,她就招架不住。
身體向後壓倒,眼看著就要栽下去,卻被一雙溫熱的大掌穩穩接住。
“它,第一次見向導……可能有些激動,抱歉。”
“你之前都沒有做過安撫嗎?”
杜賓一個勁兒地用狗狗頭來拱她,季紫前世養過一隻貓,卻從沒有什麼養狗的經驗,隻是用貓咪喜歡的撓癢方式撓了撓杜賓的頭頂。
“嗯嗚~”狗狗發出舒服的低鳴聲。
季紫高興壞了,連忙看向丁寧。
“這是不是代表,它喜歡我的安撫?”
丁寧麥色的麵龐顯出幾分羞澀,眼神躲閃。
沒有告訴她,精神體其實也是本體的一部分投射,所以撫慰精神體也就等於是在撫慰本體。
精神體的喜歡同樣也代表了主人的舒適度。
他沒有經曆過向導的安撫,不知道原來向導一個小小的搔癢動作,也會令他的精神無比舒適。
這感覺就像是炎熱的夏天,被一陣微涼的小雨澆灌,全身的毛孔都要打開了似的。
要不是因為常年在汙染區進出,鍛煉出了強大自製力,丁寧恐怕就要失態了。
見他不回答,還低下頭去。
季紫直覺是自己做得還不夠好。
於是努力回想著早上溫習過的《向導安撫指南》,從頭到腮,再到下巴,胸脯,最後一路向下……
“等……等一下……”
杜賓犬已經歡快地仰倒在地,四腳朝天,露出脆弱且柔軟的腹部,供她肆意蹂躪。
這還是先前那隻帥氣的護衛犬嗎?
季紫被它逗得笑起來,並且嘗試著對它發出指令,“乖寶寶,坐下。”
杜賓犬乾脆利落的就地一翻,挺直背部,恢複了帥氣模樣。
“真乖。”她獎勵的摸了摸它濕潤的鼻頭。
一旁的丁寧被弄的癢癢的,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表情既哀怨又憋屈。
杜賓之所以稱得上是犬中護衛,其實還有一個最大的原因,便是它們終身隻認一個主人。
一旦認定那個味道,那個人。
至死不渝。
然而現在,丁寧的精神體已經用鼻子把季紫全身的味道都記住了,還瘋狂在她的身上蹭口水。
傳言說她有潔癖,本以為會被推開和嫌棄,畢竟自己的精神體和那些哨兵學院中天生的強者無法比擬。
但季紫隻是無奈的抬袖擦了擦臉,就又俯下身和杜賓玩到了一塊。
一人一狗甚至在這間不大的安撫室中追逐打鬨起來。
杜賓還頗曉人性的故意放慢速度,裝作追不上她,狗腿的模樣令丁寧這個主人看了都覺得有些不忍直視。
丟臉歸丟臉。
心情卻實實在在的好了起來。
往日那些在汙染區中不慎染上的陰鬱和負麵垃圾,似乎都在杜冰撒歡的腳步中一點點消散。
這就是向導嗎?
難怪如此珍惜。
不過隻是一次小小的表層安撫,就已經讓他如此愉悅,那要是深度呢?
丁寧褐色的瞳仁變得幽深了幾分。
說不定可以降低自己腦域內的重度汙染,這樣一來,就有足夠多的時間再申請進入汙染區了。
他有預感,自己馬上就要突破到a級,隻要再給他幾次進入的機會。
隻有a級以上的哨兵才能算作高級哨兵,也才能被委派更多的懸賞任務。
才能賺到更多的金幣。
想到這兒。
他主動開口打斷了那邊的歡快氛圍。
“季向導,求您為我深度淨化吧。”
季紫停下了玩鬨,白皙的臉頰因為撒歡變得有些嫣紅,但很快就調整了呼吸。
一人一狗慢吞吞地走了過來。
丁寧看著自己的精神體,有一瞬間,他甚至覺得這家夥仿佛像是向導的精神體般,和她粘得這麼緊。
是了,那向導的精神體呢?
白塔中從未有哨兵見過她的精神體。
丁寧還以為自己會是第一個看見她精神體的幸運哨兵。
是沒放出來嗎?
算了,能有幸做她第一個安撫的哨兵,已經是莫大的榮幸,怎麼還能貪求彆的什麼?
深度安撫需要兩人本體上的更多接觸。
必要的時候,季紫還需要進入他的精神圖景,替他疏導裡麵的負麵情緒和垃圾。
可是——
她隻看過書上的介紹,從沒實踐過啊!
精神圖景什麼的書上也沒說要怎麼打開,又要怎麼進入啊!
加上此刻麵對的又是一個“第一次”被安撫的哨兵,這一切真是太巧了。
躊躇著,季紫明顯感覺到坐在對麵的哨兵麵部有些緊張。
“我……不合格嗎?”哨兵問。
季紫愣了下,“什麼?”
哨兵“刷”地站起身,二話不說脫去身上的軍裝,裡麵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因為常年出任務,他的雙臂有著明顯的曬傷和不同程度的傷痕。
“對不起,我的身體很醜……可能不符合您的要求。”
季紫恍然大悟。
語氣羞憤,“你,彆說話,閉上眼睛!”
丁寧自然照做,甚至連呼吸都跟著變輕了。
兩人離得很近,隻有一個拳頭的距離。
方便她靜靜打量著麵前這位哨兵的五官。
很端正,有種厚實的安全感。
腦子裡突然想起一句話,敢留短寸的男人才是真男人。
他身上的味道也很清爽,似乎是個很注重個人衛生的哨兵。
季紫這麼想著,不知不覺發散了意識。
等再回過神來。
已經莫名其妙的進入了一片廢墟般的境地。
這是……那個哨兵的精神圖景?
書上說哨兵腦域中所生成的精神圖景,大多與他們的成長經曆與後天心境有關。
有些是封閉而陰暗的,有些是熱情而奔放的,還有些是破敗而令人恐懼的……
然而這些都不能用來描述眼前的景象。
季紫隻有一個感受——破敗不堪。
她沒見過其他人的精神圖景,隻知道書上說每個人的“地方”都是獨一無二的,無法模仿,也無法重現。
除非身臨其境地站在這裡,否則沒人能知道哨兵們的真正想法。
腳下是滾燙的砂礫,隔著黑色的短靴仍舊燙腳。
接下來,又該怎麼辦呢?
那該死的《哨兵安撫指南》算什麼指南?連怎麼安撫都沒有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