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開始,我就要上班了。你…你一個人在家沒問題吧?”
陳默有點不放心地叮囑,
“彆亂跑,也彆隨便開門給陌生人,還有…那個,彆把棒棒糖的棍棍戳進電源孔裡,很危險!”
想起蘇璃差點把棒棒糖棍塞進插座的驚險一幕,陳默至今心有餘悸。
蘇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把剩下的小半根棒棒糖塞進嘴裡,含糊地說:“知道了,夫君。餓了…吃棒棒糖。”
“……”
陳默無奈地笑了笑,算了,就算有壞人,也不一定誰收拾誰。
入職第一天,陳默起了個大早。
鏡子裡的人,頭發勉強壓服帖(額角一撮頑固翹起),襯衫勉強算平整(後擺有個不起眼的褶皺)。
他對著鏡子呲了呲牙:“穩住,彆掉鏈子!”
宏遠科技的玻璃幕牆在晨光下反著冷光。
前台妹子公式化的笑容,空氣裡消毒水和廉價咖啡豆的味道,格子間劈裡啪啦的鍵盤聲…透著一股“正經”的冰冷。
陳默壓下心頭那點習慣性的忐忑。
新人介紹走個過場。
主管張強,四十出頭,油光水滑的大背頭,啤酒肚把襯衫繃得緊緊的,端著保溫杯踱過來,視線在陳默身上刮了一遍,帶著評估貨物的審視:“嗯,好好乾。”
午飯時間。
同組新來的小夥子李陽湊過來,笑容還算爽朗:“嘿,陳默?樓下新開了家牛肉麵,聽說不錯,一起?”
陳默剛想說行,兜裡手機震了一下。
他摸出來一看,是蘇璃發來的一張圖片——空了的乾脆麵袋子,附帶一個流淚貓貓頭表情包。
陳默嘴角一抽。
“行,樓下等。”
陳默朝李陽點了下頭。
李陽應了聲,抓起工牌就往外走,步履輕快。
陳默落在後麵,摸出根煙叼上,沒點。
他慢悠悠晃到樓下,找了個背陰的花壇邊沿坐下。
午後的陽光有點晃眼,他眯著眼,看著李陽輕快的背影彙入大樓門口進出的人流。
這倒黴催的衰神體質,似乎真被家裡那位給鎮住了?
連同事都主動約飯了?
這感覺…有點陌生。
他掏出打火機,正要點煙。
砰!!!
一聲沉悶到令人心臟驟停的巨響!
如同千斤重的沙袋從極高處狠狠砸落!
緊跟著是玻璃爆裂的刺耳銳響!
陳默渾身一僵,叼在嘴裡的煙掉了。
一股極其熟悉的、冰冷粘稠的預感瞬間攫住全身,像一條毒蛇纏上脊椎。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人群的尖叫如同沸水般炸開!
“啊——!!”
“跳樓了!!!”
“死人啦!!!”
陳默猛地抬頭,循著聲音和無數驚恐目光彙聚的方向望去——
一道深藍色的影子,如同斷線的風箏,以一種決絕而扭曲的姿態,正從高層的某個位置急速墜落!
太快了!快到陳默的視網膜隻來得及捕捉到那抹深藍的殘影!
轟!!!
沉重的撞擊聲就在他前方不到十米的地方響起!
沉悶得像是砸在了他自己的胸腔上!
地麵仿佛都微微震動了一下!
陳默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鐵鏽味混合著塵土的氣息猛地衝進鼻腔。
他僵硬地低頭。
花壇邊緣的水泥地上,一個人形物體以一種絕對不可能屬於活物的角度攤開著。
深藍色的工裝夾克,嶄新的牛仔褲…正是李陽剛才穿的那身!
刺目的、粘稠的猩紅液體,正以那具扭曲的軀體為中心,瘋狂地向四周蔓延,如同打翻的巨大紅漆罐子。
幾滴溫熱的液體,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觸感,濺到了陳默裸露的腳踝和鞋麵上。
那粘稠的猩紅,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猛地縮了一下腳。
嗡——
陳默的腦子一片空白。
胃裡翻江倒海,喉頭湧上一股強烈的酸腐味。
他死死咬著牙關,才沒當場吐出來。
時間像是被無限拉長。
尖叫聲、哭喊聲、雜亂的腳步聲…所有聲音都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變得模糊而遙遠。隻有地上那灘刺目的猩紅,還有鞋麵上那幾點粘稠的溫熱,無比清晰、無比灼人地烙印在他的感官裡。
“讓開!都讓開!”
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吼聲由遠及近。
穿著保安製服的人撥開混亂的人群衝了過來。
緊接著,主管張強那張油光滿麵的臉也出現在視野裡,他跑得氣喘籲籲,臉色煞白。
“離他遠點!快走快走!”
“血…血都濺他腳上了!太邪了!”
周圍的議論聲浪更高了,恐懼和厭棄如同實質的粘液,將陳默包裹。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點幸災樂禍和刻意拔高的聲音,從圍觀的人群後麵響起,清晰地蓋過了嗡嗡的低語:
“哎喲我去!這不是陳默嗎?高中同學啊!”
一個穿著花哨襯衫、頭發染成栗色的男人擠到了前麵,臉上掛著誇張的驚訝和一種看熱鬨不嫌事大的笑容,正是陳默的高中同學,王斌。他指著陳默,聲音洪亮得生怕彆人聽不見:
“大家夥兒知道他是誰嗎?我們高中那會兒出了名的‘衰神’!喝水能嗆著,走路平地摔跤,連食堂大媽打飯到他都能碰上勺子斷了!誰跟他走得近誰倒黴!真的,邪乎得很!我說小李兄弟今天怎麼…”
他適時地住了口,搖著頭,一臉“你懂的”的表情,目光瞟向地上那攤刺目的猩紅。
這話如同往滾油裡潑了一瓢冷水,瞬間引爆了圍觀人群的情緒。
“什麼?高中就這樣?”
“我的天!原來真是自帶黴運!”
“難怪!小李今天不就跟他一起下來吃飯嗎?”
“這也太玄乎了吧?剛接觸就…”
“快離遠點!快走快點!”
新同事們看向陳默的眼神徹底變了,從之前的疏離驚恐,變成了赤裸裸的避之唯恐不及,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會沾染厄運。
張強臉上的驚怒更是扭曲成了鐵青色,他指著陳默的手指抖得更厲害了,似乎找到了最有力的“證據”:“聽聽!大家都聽聽!陳默!你還有什麼話說?!你這種人就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