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漆紅柱上雕刻的金龍栩栩如生,巍峨沉肅的氣氛讓人心生敬畏。
琉璃為燈,珍珠為幕,鮫綃羅帳上的鳳凰振翅,隻是卻朝著中央的女子微微低頭。
楠木雕花椅上,女子鳳冠威嚴華美,麵容精致風華絕代,正手持禦筆披著折子。她慵懶翻閱奏折,慵懶之中卻又不少威嚴壓迫,貴氣逼人。
她麵前,幾名侍女一字排開,手中捧著各種珍寶。最中央的女官手捧一道金黃色的懿旨,朝著蕭迎微微拂身。
“恭喜尚宮大人。”侍女笑著,宣讀懿旨。
蕭迎屈膝俯身,深吸一口氣,接過那道加封的旨意。
“微臣,謝過娘娘。”
她垂下眼簾,隻是眼底儘是遮掩不住的蓬勃野心和銳利光華。
五品尚宮,還是皇後近臣!
便是薑誌遠等人,與她說話時也得掂量幾分。
沈昭凰慵懶的倚靠在純金的鳳椅上,玄色鳳袍鋪滿整張座椅,威嚴而奢華端莊。
她招了招手,示意蕭迎平身,語氣裡儘是似有若無的壓迫,“本宮果然沒有瞧錯人。”
身邊女官連忙捧著一個錦盒,交給蕭迎。
“這是……”蕭迎打開錦盒,瞳孔狠狠縮了一下。
菩提果!
上位,沈昭凰低笑一聲,“尋常俗物,哪裡配得上我們蕭尚宮。這株菩提果,可是西域貢品,具體功效如何想必你也比本宮清楚。”
那雙幽深的鳳眸一望不見底,“它有沒有傳聞中那般神奇,本宮也很是期待呢。”
蕭迎抿唇,捧著錦盒的手微微握緊。
不愧是沈皇後,她這些小心思,怎麼可能瞞得過她。
蕭迎落落大方行了一禮,“微臣謝娘娘賞賜。日後,願為娘娘效犬馬之勞,以報娘娘今日大恩。”
沈昭凰笑盈盈的支頤看她,“還真有一事。”
“娘娘請吩咐。”
沈昭凰撥了撥小指上鏤空的鎏金護甲,“再過幾日,便是那孩子的大婚。”
“隻可惜,他說什麼也不想娶薑家的姑娘。你說,可怎麼辦?”
慵懶的目光落在蕭迎身上,帶了幾分上位者渾然天成的壓迫感。
蕭迎微斂眼簾,思索著這話的深層含義。
此局,兩解。
一為勸和,二為悔婚。
沈皇後既然能知道她要這株菩提果,定然也能知道,她曾經與薑華姝做的交易。
薑華姝毀約,沒能為她求一株菩提果,她本就心存怨氣。如今,沈皇後更是開誠布公,坦言二皇子不願娶妻一事。
蕭迎唇角牽起一抹笑意。
她當然要走第二條路。傻子才會說,會幫忙撮合二人。
這皇妃之位,是她幫薑華姝坐上去的,可薑家毀約,讓她很不高興,她本來也是要打算收回這位子的。
而薑華姝和謝冥……
兩人看似天作之合,身份才貌相當。可沈皇後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孩子與世家的女兒有關聯。
若是薑華姝嫁給了謝冥,那她的外祖家寧氏,定然會想儘法子讓寧家從中撈些好處。沒準兒還會滋養寧氏野心,扶持流有寧家血脈的孩子成為諸君。
這絕對不是沈皇後想看到的局麵,所以這門婚事,定然成不了。
如今,沈皇後和二皇子八成是想要悔婚,卻都不想出麵當這個惡人;手眼通天的沈皇後,看穿了她與薑家之間微妙的關係,故而想推她出來攪黃這門婚事。
她當然可以順水推舟,畢竟此事也正合她意。
可如今,畢竟是沈皇後開的口,那她自然也可以順勢表表忠心,討一些好處。
蕭迎謙和一笑,“二殿下身為皇子,身份尊貴,自然不是尋常女子可以相配的。二殿下人中龍鳳,婚約之事,本就該遵從殿下本心。”
“你有法子?”沈昭凰微微傾身,審視般望著蕭迎。
一瞬間,蕭迎麵上的神色變得瞬間無辜起來。
她百般糾結,似是萬般兩難,在那張清冷雅致的小臉上竟有些違和,“法子是有的……”
“可若是微臣這樣做了,那薑尚書,難免要記恨微臣……”
沈昭凰抬了抬眼,方要開口。
蕭迎便滿臉決絕點頭,“無妨,微臣有娘娘護著,薑尚書權力再大,也不敢輕易傷了微臣。”
那雙眼睛,仿佛寫滿了忠誠二字。
仿佛為了沈昭凰,她能做任何事。
沈昭凰低笑一聲。
看得清她在耍什麼心思,才敢放心用。若是看不清,反而才危險。
況且,身邊儘是滿口忠義,動則肝腦塗地,赴湯蹈火之輩,口蜜腹劍,隻會阿諛奉承。偶爾有這樣坦率的人出現,小心思明晃晃寫在臉上,反而更好拿捏。
她笑的有幾分寵溺,語氣也柔了幾分,“本宮還能虧待了你不成?若此事辦成,自然少不了賞賜。”
“本宮親賜的腰牌,可對三品以下官員先斬後奏,你又有什麼好怕的。”
蕭迎甜甜一笑,之前柔弱糾結無助的神情瞬間消失,“微臣就知道,娘娘最好了。”
她如獲至寶般捧著錦盒,眼底不經意間閃爍過灼灼烈焰,似是吞噬一切般,帶著勇往直前的決絕。
等著,薑誌遠,蕭毅!
她會想儘法子,一步步向上爬!
等她爬到超過他們的位置,再也不必隱忍蟄伏時,便是爾等的死期!
……
蕭迎才剛回府,還沒同蕭玄璟說上幾句話,前院便來人了。
“哎呦,三娘子可算回來了!”
是之前,派來教她規矩的嬤嬤。蕭迎煩躁的品著茶,懶得看她一眼。
那婆子也不見外,自來熟的笑笑,“娘子啊!您是不知道,這幾日主母為了您花了多大的心思!”
“您不在府中,連同荷葉也不在,這春風靨全靠主母幫著打理!不然,這麼多官家的小娘子來沒處繪妝,早就撐不下去了!”
她叫苦連天,老臉都皺在了一起,“娘子啊!您這次可要好好的感謝主母啊!”
荷葉翻了個白眼,冷臉看著她繼續演。
“娘子,您這春風靨,就那麼幾個妝娘!您不在也忙不過來,不如您也教教老奴們,讓府中的丫頭也幫您一起打理?”
“嗬!”荷葉登時笑了。
“這麼大的臉,鏡子照的過來嗎?算盤珠子都崩我們家娘子臉上了!”
嬤嬤瞬間斂了諂媚的笑意,“一個婢女,也敢這麼同我講話?”
“你又是什麼東西,敢這麼跟尚宮大人講話!”荷葉絲毫不肯退讓,“還有臉說幫我們照顧店鋪!我們娘子雇來的夥計,親自教的妝娘又算什麼?算擺設嗎!”
“我不止一次聽夥計抱怨了,你們的人天天好吃懶做,現在我們不僅得照顧客人,還得伺候他們!真把自己當祖宗了啊!”
“沒有你們,我們店鋪能開的更好!”
嬤嬤氣的臉色鐵青,荷葉還是不解氣,叉著腰擺了擺手,“不服的話,讓你們家主母也開個鋪子!沒本事就滾,彆在這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