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藍色的暗河水在巨大的溶洞邊緣奔騰咆哮，砸在黝黑光滑的洞壁上，濺起冰冷的水霧。小幼尊歐衛拖著一雙閃爍著微弱三色道痕的腳丫，如同一隻受驚的小兔子，朝著熟悉的河岸方向亡命狂奔！
“壞東西！臭臭的壞東西來了！快跑快跑！” 小家夥純淨的大眼睛裡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恐，小臉煞白，口中不停地念叨著。左腳腳底板傳來的沉重“震動”感越來越清晰，仿佛有巨大的鐵錘在不斷敲擊著地心！空氣中那股混合著血腥與腐爛的惡臭，如同粘稠的淤泥，死死纏繞著他，熏得他小腦袋發暈，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大龍龍…臭臭…衛衛要吐了…” 他一邊跑，一邊帶著哭腔對著手腕上的暗金龍紋印記控訴。小小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潛力，右腳靛藍星屑微閃，清涼氣流讓他步履輕快；左腳赤金火線跳動，驅散著刺骨的寒意；腳底板土黃光暈流轉，每一步都踏得異常沉穩迅疾。三道微弱的本源之力，此刻成了他逃命的絕佳助力。
手腕上，暗金龍紋印記光芒急促閃爍，傳遞出的意念帶著極致的凝重與催促：“…速至…水邊…暗河…可阻…其氣息…快——！！！”
水邊？暗河？
歐衛純淨的大眼睛瞬間鎖定了前方不遠處那片熟悉的碎石河灘！墨藍色的暗河就在那裡！他仿佛看到了唯一的生路！
“河河！衛衛來了！” 小家夥精神一振，小短腿邁得更快，如同一道嫩黃色的殘影，在幽藍迷離的光影中疾掠！
終於！
噗通！
他小小的身體猛地撲倒在冰冷的碎石河灘上！刺骨的寒意從身下傳來，卻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心。他手腳並用地爬到水邊，將小腦袋探向湍急的墨藍河水，大口呼吸著河麵上相對“清新”的冰冷水汽，試圖驅散那股令人作嘔的惡臭。
“呼…呼…” 小家夥貪婪地吸著氣，小臉上的驚恐稍稍褪去一些。他心有餘悸地回頭望向溶洞深處。那沉重的“震動”聲似乎並未立刻追來，但空氣中彌漫的惡臭依舊濃烈，如同附骨之蛆。
“壞東西…沒追來？” 歐衛小聲嘀咕著，純淨的大眼睛裡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茫然。他靠著岸邊一塊被水流衝刷得圓潤冰冷的巨大黑石坐下，抱著膝蓋，小身子因為後怕和奔跑的疲憊而微微顫抖。那兩隻“神奇腳丫”上的微弱道痕也黯淡了下去，仿佛耗儘了力氣。
手腕上的暗金龍紋印記光芒平複了些許，傳遞出一絲帶著深深疲憊的意念：“…暫安…那凶物…似被…他物…引動…氣息…稍遠…然…不可…大意…”
“嗯嗯！” 歐衛用力點頭，小臉上滿是認真，“衛衛不動！等壞東西走遠！” 經曆了剛才的亡命奔逃，小家夥終於學乖了，知道有些“壞東西”是真的不能招惹。他縮在冰冷的巨石後麵，隻露出一雙純淨的大眼睛，警惕地、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
河灘上，除了奔騰的墨藍暗河和冰冷的黑色碎石，隻有幾叢從石縫中頑強鑽出的、散發著微弱藍光的苔蘚。死寂，冰冷，帶著一股亙古的荒涼。
時間在寂靜與警惕中緩緩流逝。沉重的“震動”聲似乎真的在遠離，空氣中的惡臭也淡去了不少。緊繃的心弦稍稍放鬆，巨大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湧來。歐衛小小的身體蜷縮在冰冷的巨石後，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小腦袋一點一點，純淨的大眼睛開始迷蒙。驚嚇過後，困意難以抵擋。
就在他小腦袋歪向一邊，眼看就要沉入夢鄉的瞬間——
咕嚕…咕嚕嚕…
一陣極其輕微、如同水泡翻騰的怪異聲響，突兀地從他身後…那塊巨大黑石的陰影深處傳來！
聲音不大，在暗河的咆哮聲中幾不可聞。但在這極致的寂靜與警惕中，卻如同驚雷般清晰！
歐衛一個激靈，瞬間睡意全無！純淨的大眼睛猛地瞪圓，小臉上血色儘褪！他如同受驚的壁虎，小小的身體緊緊貼在冰冷的巨石上，一動不敢動！
壞東西？！就在石頭後麵？！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小身子控製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小嘴，生怕發出一絲聲響，純淨的大眼睛裡充滿了驚駭的淚水，無聲地順著臉頰滑落。
咕嚕…咕嚕嚕…
那水泡翻騰的聲音再次響起，似乎…更近了一些？
歐衛的心臟如同被一隻冰冷的鬼手攥緊！他屏住呼吸，用儘全身力氣，極其極其緩慢地、一寸一寸地…扭動僵硬的脖子，朝著巨石陰影深處的聲源方向…望去。
目光穿透冰冷的空氣和彌漫的淡淡水霧。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如同小山般隆起的、覆蓋著厚厚青灰色苔蘚的…巨大“岩石”？
不！那不是岩石！
那“岩石”的表麵並非死物！青灰色的苔蘚隨著某種緩慢的呼吸節奏，微微起伏著！更詭異的是，在那片“岩石”靠近底部、被陰影籠罩的區域，赫然…睜著兩隻巨大的眼睛！
那眼睛足有臉盆大小！沒有眼瞼！呈現出一種混沌的、如同泥沼沉澱般的黃褐色！巨大的瞳孔是兩道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漆黑豎縫！此刻，那雙巨大的黃褐色眼瞳，正死死地、一眨不眨地…隔著數丈的距離，穿過冰冷的空氣和碎石縫隙，精準地…鎖定著歐衛藏身的巨石方向！
冰冷！麻木！沒有任何屬於生靈的情感！隻有一種原始的、如同岩石般厚重的…審視？或者說…觀察？
“嗚…” 歐衛被這雙毫無生氣的巨大眼瞳嚇得魂飛魄散！小身子猛地一縮，差點尖叫出聲！他死死捂住嘴巴，小臉埋進冰冷的臂彎裡，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完了！被發現了！壞東西看到衛衛了！
他等待著自己像之前那隻毒蜥一樣，被無形的力量拖出去撕碎、吞噬！
然而，預想中的攻擊並未降臨。
巨石陰影深處，那巨大的、覆蓋著青灰苔蘚的“石獸”，依舊靜靜地趴伏在那裡。那雙巨大的黃褐色眼瞳，依舊一眨不眨地“盯”著歐衛的方向，沒有任何動作。隻有那緩慢的、如同水泡翻騰般的“咕嚕”聲，還在規律地響起，伴隨著苔蘚覆蓋的巨大身軀那極其微弱的起伏。
時間仿佛凝固了。
歐衛小小的身體緊緊蜷縮在冰冷的巨石後，小臉埋在臂彎裡，恐懼得連哭都不敢出聲。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兩道冰冷麻木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刺在自己背上。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炷香，也許是一個時辰。
那令人窒息的“注視”感，似乎…並沒有變得更加危險？反而…有種奇怪的…恒定感？
小家夥的恐懼感在漫長的僵持中，被孩童天生的好奇心…極其極其緩慢地…撬開了一絲縫隙。
他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再次抬起小臉。
純淨的大眼睛裡還噙著淚花，帶著巨大的恐懼和…一絲極其微弱的、如同初生幼獸般的好奇。
他再次望向巨石陰影深處。
那巨大的、覆蓋著青灰苔蘚的“石獸”依舊趴在那裡，如同亙古存在的雕塑。那雙巨大的黃褐色眼瞳，依舊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目光冰冷麻木，卻似乎…真的沒有撲過來的意思？
“壞…壞東西…不動？” 歐衛小聲地、帶著哭腔自言自語。他嘗試著，極其極其緩慢地…挪動了一下緊貼著巨石的、已經有些發麻的小屁股。
陰影深處，那雙巨大的黃褐色眼瞳，瞳孔的漆黑豎縫似乎…極其極其細微地…收縮了一下？但“石獸”龐大的身軀依舊紋絲不動。
歐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等了一會兒，見對方依舊沒有反應，膽子又大了一點點。他再次小心翼翼地…將抱著膝蓋的小手，極其緩慢地…鬆開了一隻。
巨大眼瞳的豎縫再次極其細微地收縮，依舊沒有動作。
“它…它不抓衛衛？” 小家夥純淨的大眼睛裡，恐懼被越來越多的困惑取代。他嘗試著，用那隻鬆開的小手，極其緩慢地…從旁邊的碎石灘上，撿起一塊隻有指甲蓋大小的、光滑的黑色小石子。
然後，他屏住呼吸，純淨的大眼睛緊緊盯著陰影深處那雙巨大的眼瞳，小手用儘全身力氣控製著不發抖，極其極其緩慢地、如同慢動作回放般…將那塊小石子…朝著遠離自己、也遠離那“石獸”的方向…輕輕地…扔了出去！
噗！
小石子落在不遠處的碎石灘上，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
陰影深處，那雙巨大的黃褐色眼瞳，瞳孔的漆黑豎縫猛地一縮！巨大的頭顱似乎極其極其細微地…動了一下？覆蓋著青灰苔蘚的身軀依舊沒有大的動作，但那規律的水泡翻騰“咕嚕”聲，似乎…停頓了那麼一瞬？
“呀！它…它動了！” 歐衛嚇得小身子一縮，差點又縮回臂彎裡。但等了片刻，那“石獸”除了瞳孔收縮和“咕嚕”聲停頓，依舊沒有撲過來。
小家夥純淨的大眼睛裡，恐懼如同退潮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巨大的、如同發現了新玩具般的驚奇和…一絲絲興奮！
“壞東西…好笨笨！像…像塊大石頭！” 歐衛小聲地嘀咕著，小臉上忍不住露出一個帶著淚痕、卻充滿新奇的笑容。他感覺這個“壞東西”好像…並不像之前遇到的那些會噴冷氣、噴黏糊、放臭氣、或者放毒刺的壞東西那樣危險？它隻是…傻乎乎地趴在那裡，瞪著大眼睛看著自己？
這個念頭一起，如同打開了潘多拉魔盒！孩童旺盛的好奇心和“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天性瞬間壓倒了最後一絲恐懼！
歐衛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從巨石後麵…探出了半個小身子！
陰影深處，那雙巨大的黃褐色眼瞳瞬間鎖定了他的動作！瞳孔的漆黑豎縫收縮成針尖！那規律的水泡翻騰“咕嚕”聲再次停頓！
“彆…彆怕！衛衛…就看看你！” 歐衛被那眼神嚇了一跳，連忙小聲解釋，像是在安撫一個巨大的、脾氣不好的玩具。他純淨的大眼睛仔細打量著陰影深處那巨大的輪廓。
現在看得更清楚了。
那“石獸”體型龐大，如同兩間石屋疊在一起！通體覆蓋著厚厚的、濕漉漉的青灰色苔蘚，如同披著一件巨大的苔蘚鬥篷。形態…有些難以描述。整體像一頭放大了無數倍的、沒有尾巴的巨熊？但頭顱更加巨大、扁平，吻部短粗，如同被砸扁的石墩。巨大的四肢粗壯異常，如同四根巨大的石柱，深深陷入身下的碎石灘中。最醒目的還是那雙巨大的、如同黃褐色泥沼般的眼睛，沒有任何眼瞼，就這麼直勾勾地“瞪”著。
它趴伏在那裡，一動不動，如同溶洞的一部分。隻有那緩慢的呼吸起伏和規律的水泡“咕嚕”聲，證明它是一個活物。
“大…大石石？” 歐衛嘗試著給它起名字，純淨的大眼睛裡充滿了探究。他發現這“大石石”雖然眼神嚇人，但好像真的不會動？
小家夥的膽子徹底大了起來！他乾脆從巨石後麵完全走了出來，站在距離那“石獸”數丈遠的碎石灘上，歪著小腦袋，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新發現”。
他試著往前走了兩步。
陰影深處，巨大的黃褐色眼瞳隨著他的移動而緩緩轉動，死死鎖定著他。水泡“咕嚕”聲變得有些急促。
歐衛停下腳步，它也停下轉動。
他又往旁邊挪了兩步。
巨大的眼瞳也跟著挪動。
“咦？大石石…眼睛會動！” 小家夥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起的秘密，純淨的大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興奮地開始在原地小範圍地轉圈、蹦跳！
陰影深處，那雙巨大的黃褐色眼瞳也跟著他轉圈、上下移動！瞳孔的漆黑豎縫不斷收縮、擴張，似乎顯得有些…手忙腳亂？水泡“咕嚕”聲變得雜亂無章。
“哈哈！好玩！大石石的眼睛會追著衛衛！” 歐衛被這“互動遊戲”逗得咯咯直笑，小臉上滿是得意和開心。之前的恐懼早已拋到九霄雲外。他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巨大的、會動的“石頭玩具”！
他玩心大起，純淨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轉，落在腳邊一塊拳頭大小的黑色鵝卵石上。他彎腰撿起石頭，對著陰影深處那雙巨大的眼睛，做出一個要“扔”的動作！
“看石頭！” 小家夥奶聲奶氣地喊著，小手作勢欲拋！
嗡——！
陰影深處猛地傳來一聲低沉、如同悶雷滾動般的震動！那“石獸”巨大的頭顱似乎極其極其細微地…向後縮了一下？！覆蓋著苔蘚的身軀也幾不可察地繃緊！那雙巨大的黃褐色眼瞳中，冰冷的麻木似乎被一絲極其極其隱晦的…緊張？所取代？！
它…在害怕被砸？！
歐衛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細微的變化！純淨的大眼睛裡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他並沒有真的扔出石頭，反而咯咯笑著，將石頭丟在了地上。
“騙你的！大石石真笨！” 小家夥得意地拍著小手，仿佛贏得了一場了不起的勝利。
陰影深處，那“石獸”巨大的頭顱似乎僵了一下。巨大的黃褐色眼瞳中，那絲極其隱晦的“緊張”緩緩褪去，重新變回冰冷的麻木。水泡“咕嚕”聲再次恢複了緩慢而規律的節奏。隻是…那節奏似乎…比之前快了一點點？仿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歐衛玩得更起勁了。他像指揮一個巨大的玩偶，在碎石灘上走來走去，蹦蹦跳跳，時不時對著陰影深處做出各種誇張的鬼臉和動作。而那“大石石”則用那雙巨大的眼睛，忠實地追隨著他的一舉一動，瞳孔隨著他的動作不斷收縮、擴張，水泡“咕嚕”聲也隨著他的蹦跳節奏忽快忽慢。
“大石石！看這邊！”
“大石石！跳一個！”
“大石石！你眼睛好大呀！”
小家夥清脆的童音和咯咯的笑聲在冰冷的河灘上回蕩，驅散了溶洞深處的死寂與恐怖。他完全沉浸在了這“馴服”巨大石獸的遊戲中，渾然忘卻了之前的危險與手腕上印記的存在。
手腕上，那枚暗金色的龍形印記光芒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意念波動傳來，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荒謬感與…深深的無力感：“…磐山岩魈…幼體…秉性…木訥…防禦…無雙…性情…溫鈍…喜…靜觀…非…凶物…”
磐山岩魈？幼體？
性情溫鈍？喜靜觀？
非凶物？
玄龍殘念傳遞的信息，如同驚雷，在歐衛小小的識海中炸開！
小家夥所有的動作瞬間僵住！純淨的大眼睛瞪得溜圓，難以置信地望向陰影深處那雙依舊在“追”著他的巨大黃褐色眼瞳！
大石石…不是壞東西？它隻是…喜歡看著衛衛玩？它還是個…寶寶？！
一股巨大的、混雜著驚喜、新奇、以及一絲絲…不好意思的情緒，瞬間淹沒了歐衛！
他不再蹦跳，也不再做鬼臉。他純淨的大眼睛裡充滿了亮晶晶的光芒，小臉上綻開一個燦爛無比、如同暖陽般的笑容。他邁開小短腿，不再帶著戲弄，而是帶著一種發現“大夥伴”的真誠喜悅，朝著陰影深處那雙巨大的眼睛…小跑了過去！
“大石石！原來你是好石石！是衛衛的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