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葉雖壓低了聲音,但沒避開展行湘。
展行湘雖沒聽清楚,但看她神色也知道事情嚴重,頓時感覺不好。
“桃葉,你往大聲了說,叫我也聽聽,到底怎麼個事情,是不是和我二哥有關?”
桃葉瞅了瞅青淩,青淩沒說話,一臉隱忍的模樣。
桃葉便跟著小姐,眉眼低垂,安安靜靜的。
展行湘一看兩人這氣色,她沒猜錯,果然跟二哥有關!
她氣二哥拎不清,又傷二嫂的心了。
“二嫂,我們找母親去,叫她做主管管二哥!”展行湘說著就要拉姚青淩去找德陽大長公主,青淩被她拖著走幾步,但沒讓她真找過去。
“行湘。”姚青淩停下步子,一臉為難。她看一眼園子裡的賓客,沉重說,“母親在招待賓客,不能讓她掃了興致。等宴會結束……”
她停頓一下,聲音壓抑、微微哽咽,“等宴會結束,母親自然會曉得的。”
王公貴族互相往對方府裡塞眼線,左都禦史府裡也有國公府的眼線。如果那邊速度快的話,此刻德陽大長公主應該也已知情。
但姚青淩不能現在就鬨到大長公主麵前去。
不但得不到同情,還會被德陽大長公主責備。
展行湘越是看不下去,和離那日,她就會為她說話;展行卓行事荒誕,但因為青淩身份低微,國公府並不在意她受到的委屈,可日積月累,青淩日複一日的忍辱負重,國公府多少會對她歉疚。
自從展行卓去給驍兒做啟蒙老師後,他每隔兩天就去王家。周芷寧安靜了這些天。依照青淩對她的了解,她不會一直沉默下去。
——她在王家根本待不住。
她一定會找機會來一次大的,再次讓展行卓將她從王家帶出來。
周芷寧頂著一身臭名回了王家,領王家的家法懲罰,她心裡肯定記恨青淩,就會想方設法報複回來。
春日宴就是她最好的機會。
青淩若沉不住氣,去德陽大長公主麵前鬨,大長公主就會對她不滿,不再給她撐腰。
青淩若是沉住了氣,展行卓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看,隻會把周芷寧的苦難,算在她的頭上。
然而青淩早已不在意展行卓對她是什麼態度。青淩算到了周芷寧可能會作妖,在出門前就跟桃葉交代了一些可能,叫桃葉在展行湘麵前要如何表現。
桃葉很聰明,拿捏得很好。
“二嫂……”展行湘歉然地瞧著青淩,二嫂這麼好,二哥怎忍心辜負她。
“二嫂,一會兒我跟你去找二哥,我定然罵醒他!”
展行湘凶巴巴的,越想越氣,氣哥哥拎不清,他這是要把二嫂的心傷透了!
姚青淩笑得十分勉強。
蕭王府的七小姐帶著幾個世家小姐來找展行湘,姚青淩看她們一眼,勉強笑著說:“行湘,我想休息一下,你和七小姐她們去玩。”
“二嫂……”展行湘不放心她,姚青淩輕輕搖頭,展行湘也不想讓人看出什麼來,就隨蕭七小姐走了。
等展行湘一走,姚青淩的臉色就變得淡漠,但是眉宇間還是能看出來難過。
雖然她能算到周芷寧會作妖,算到展行卓會做出什麼反應,可今天是他們夫妻兩年後再次出現在國公府,不久前才在人前展示了“恩愛”,他什麼都沒為她想,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他根本不會想,他丟下賓客就走了,留她一個人在這裡,彆人會怎麼看她。
他說走就走,但姚青淩不能後腳就走。她代表著二房,此刻還要留下撐場麵,更不能讓人起疑,壞了展行湘的事。
“小姐……”桃葉擔憂看著她,“下一步我們怎麼辦?”
姑爺如果又衝她發怒,傷害她,該怎麼辦?
姚青淩已經想好對策,道:“現在他不是最緊要的。藺俏呢?”
桃葉說:“我讓她在角門等著。現在去嗎?”
姚青淩看一眼牡丹園前,獨自品茶的忻城侯府世子。
方才鳴鹿帶著丫鬟來說話時,並未避開世子,那他……
青淩想了想,對桃葉道:“你先去角門,我隨後就來。”
桃葉點頭退了。
姚青淩腳步輕移,走到忻城侯府世子跟前。
“世子。”她行禮,忻城府世子也給她回了個禮,“二少夫人。”
姚青淩看他神色,清風朗朗,但他的眼神裡,似有幾分惋惜。
青淩便知道,這位世子應該是知道周芷寧的事了。
她麵帶微笑試探:“剛才見行卓與你聊談,不知談了什麼,這麼有興致?”
忻城世子心裡想,這位夫人想要問的不是這。
他微微笑著:“隨便一些事情。展郎中懂得多,什麼都能聊幾句,很有意思。”
姚青淩笑了笑。
展行卓高中探花,若不是周家的事牽絆,他早已往上升。他是個有才的人,德陽大長公主不肯放棄他。
但她不想要聽這些敷衍的話。
她再進一步:“我見他身邊的鳴鹿來找他,應是有急事才突然離開,掃了世子的雅興,還請見諒。”
“無妨。”世子喝一口茶,不甚在意。他彎腰向著花壇中,手指扶起一朵盛開的牡丹,“這花開得好。”
姚青淩在一邊看著,更覺這位世子是個明事理的,但她還是要多說一句。
她道:“不管行卓有什麼事,還請世子爺愉悅賞花,彆與人說。”
世子直起身,深深看她一眼:“少夫人放心,本世子不是多嘴之人。”
姚青淩點了點頭,又說了幾句場麵客套話,往展行湘的方向看一眼,笑說道:“那邊有采露堂的花王,世子喜歡花,不妨去那兒一看。”
給人指了路之後,青淩行過禮離開。
忻城侯府世子瞧她的背影,更覺得惋惜。
那展行卓有這麼好的妻子為他遮顏麵,才縱得他那麼隨意吧。
哎,隻有失去過後,才知道失去的人是最重要的。
他搖搖頭,背著手往花王所在走去。
這邊,姚青淩往角門走去,心裡想的是,她方才說話時,說的是“我見他身邊的鳴鹿來尋他,他應是有急事離開”,說明展行卓走的時候,並未跟她說起為何事而走。
她這個夫人,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猜測到發生了何事。
這種微妙的語言表達,以忻城侯府世子的聰明應該能聽出來吧。
姚青淩請世子守口,遮掩的是國公府的顏麵;但她在知情人麵前透露出的是,她不被人尊重。
若和離不順利,門閥權貴的輿論,可以為她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