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
季若風的黑色轎車停在老舊居民樓麵前。
車頭的燈光照亮了歪斜的小區公示牌,上麵貼著亂七八糟的小廣告和各種房屋出租告示。
他們兩人在傍晚的時候去餐廳吃了飯,然後又去看了電影。
“要不,我給你換個地方住?”季若風提議道。
他掃了周圍幾眼,江辭晚現在租的這房子並不是很好。
環境一般,隔音也差。
他在a市其實還有彆的房子,可以給她住,條件要好得多。
“不用,這裡挺好的。”江辭晚搖搖頭,拒絕了。
雖說她現在已經和顧淩川分開,但顧淩川並沒有把之前給她的那些東西收回。
琳達每月照舊會把一筆巨額的租金打入她的賬戶。
如果她想,哪怕是重新回到和之前一樣的生活,那也是沒有問題的。
隻不過她對這些要求其實並不高,好的地方可以住,壞的同樣也可以。
季若風沒有再勸,隻是幫她從後座取出牛皮紙袋——袋子裡裝著剛才沒吃完的爆米花和許多便利店買的零食。
從前顧淩川總是管著她,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
每次都讓保姆做,可是保姆做的雖然健康,但味道根本就比不上這些,現在她才算是真的“自由”了。
江辭晚:“那我先走了,你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拜拜。”
“好。”他站在路燈旁,望著江辭晚踩著台階向上走,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季若風猶豫著,其實自己現在可以提出來想上去坐一坐,但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捏緊車鑰匙。
麵對她,他似乎總是少了一份勇氣,每次都是。
外麵街上賣水果的吵鬨聲將他欲言又止的話堵在喉嚨裡……是她喜歡吃的。
他暫時沒回車裡,轉身去了街邊的水果攤。
江辭晚一路哼著歌,心情還算不錯。
今天晚上的那部喜劇片很好看,她憋笑都憋得肩膀直抖。
走到快三樓的時候,江辭晚熟練地打開手機閃光燈照亮腳下。
三樓樓道的聲控燈這幾天壞了,但物業一直還沒有來修。
走到轉角處,江辭晚突然頓住腳步——
陰影裡倚著一道身影,西裝輪廓在昏暗中顯得格外突出。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熟悉的聲音響起,但十分低沉,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
江辭晚方才雖然已經看見他,但還是被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手機都差點從手上滑落。
閃光燈的光束掃過陰影處,照亮了他倚著牆的身體。
其實看得並不清楚,但顧淩川優越的身形讓人很難分辨不出來。
更何況,他們從前還無比親密過。
他看來似乎已經在這裡等了許久。
“顧淩川……你怎麼會在這裡?”江辭晚站著沒動,隱隱約約聞到一股酒味。
“你喝酒了?”她彆開臉,避開他灼熱的視線,卻聽見他胸腔裡傳來一聲短促的笑。
“嗯,喝了一點。”顧淩川往前半步,酒氣撲麵而來,“沒醉。剛剛吹了風,現在清醒得很。”
江辭晚下意識皺了皺眉。
他每次都是這樣說。
雖說他喝酒喝得少,但有時候去參加那些應酬,也免不了要喝酒。
每次回來的時候都是和她說沒有醉,很清醒,但根本不是他說的那樣。
一旦喝了酒,他手上的勁就收不住。
江辭晚忍不住回想起了曾經同樣是醉酒的晚上。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頸間,失控的力道帶來的巨大刺激……
意識到她想到了些不該想的東西,她又連忙將自己的思緒都收回來。
江辭晚忍不住往後縮了縮,後背貼上冰涼的牆皮,“那你來乾什麼?喝了酒,你就趕緊回去吧。”
她現在是真的有點擔心,一來是曾經那些瘋狂的夜晚帶給她的“陰影”;二來她害怕他今天是來報複自己的。
顧淩川直起身子,站好。
他伸手想抓住她的手腕,動作卻在半空停住,最終隻是垂落在身側。
“我在這裡等了三個多小時。”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吞咽了碎玻璃,紮得滿是血,“你和他出去玩,開心麼?”
她應該是很開心,不然也不會一路哼著歌走上來。
江辭晚看著他發紅的眼眶,突然想起求婚那天,他單膝跪地時眼裡的熾熱。
而現在,那團火似乎已經熄滅,隻剩下濃稠的黑暗,還翻湧著令人窒息的壓抑。
“這不關你的事。”她握緊手上的紙袋,“我們已經結束了,顧淩川。”
聽到她的話,顧淩川突然笑了,笑聲裡帶著苦澀。
他伸手扯鬆歪斜的領帶,喉結滾動,“我不同意。”
江辭晚立馬瞪著他,眼睛睜得大大的,“這件事不需要你同意!”
她的語氣不自覺上揚,聽起來很是霸道。
可能是從前在他麵前撒嬌慣了,每次和他說話的時候,江辭晚就有些收不住自己的脾氣,像是個任性的小女孩。
顧淩川看著她的臉,又垂眸,眼底是從未有過的脆弱與懊悔,“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欺騙你。我知道錯了,都是我的錯。我跟你認錯,你想讓我怎樣都行……”
他頓了頓,聲音輕得像是怕驚飛什麼,“但是,不要分手,好不好?我不想分手……”
江辭晚也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他今天居然是來找自己認錯的。
她心裡有些亂,但還是堅持著之前的說法:“顧淩川,你以為認錯就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嗎?我就要和你分手!不對,我們已經分手了!你以後不要來找我。”
顧淩川又往前走了幾步,她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他高大的陰影裡,“以前是我的錯,我混蛋!這些天我每天都在後悔。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會改,我會想辦法彌補。隻要你願意回來,我做什麼都行。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