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裴南璟,虞容韶臉上嬌俏的笑顏刹那間消失不見,變得麵無表情。
鷓鴣、雀鶯也著急地湊上前來,扶著她坐到榻上,雀鶯端來蜜漬桂花圓子,鷓鴣為她捶腿,口中不住地關心。
“小主用點點心,奴婢還吩咐白芷去做菱粉糕了,一會兒便呈上來。”
“是啊,快好生歇歇,您昨夜沒怎麼睡,身子怕是受不住呀。”
虞容韶斜倚在軟枕上,微微闔眸,唇角卻是上揚。
“你們快彆忙活了,一道坐下歇會兒,折騰了一早上,你們怕是也累了。”
虞容韶的胳膊隨意一搭,右手正巧落在呈著寶石的琺琅漆盒上,隨手一抓,抓起一塊兒赤色瑪瑙,色澤光彩奪目,堪稱極品,煞是喜人。
“果真是好東西,咱們這位皇上不愧是太後教養出來的,論起賞賜來,一個比一個大方。”
太後剛賜她攆轎,皇上便賜奇珍異寶。說這不是與太後較量,又有誰信?
這對天家母子似乎都想籠絡她。
雀鶯笑道:“依奴婢看,小主不日便能晉封貴嬪,成為承光宮主位了。”
“承光宮主位?”虞容韶搖了搖頭,“小小一個宮主算什麼,我要坐便是椒房殿主,皇後才是我的目標。”
提到皇後,鷓鴣正色稟告道:“小主,您前日吩咐的事兒,成了。”
“奴婢拿到大公主身邊的乳母隨身的荷包,吩咐人丟在了彎月池旁。昨日晚間,那人瞧見侍衛拾起了荷包,隨後送去了乾安殿。”
虞容韶挑眉,“還挺順利。”
她將瑪瑙丟回盒中,輕笑道:“章貴妃誣陷我一次,如今我還了回去,也算公平。林婕妤的事可打聽清楚了?”
鷓鴣答:“林婕妤每日都會固定去萬佛堂禮佛,而長春宮至萬佛堂必定會經過彎月池。若是當日林婕妤不慎將玉佩落在附近,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是這樣,那林婕妤殺人的嫌疑似乎小了很多,畢竟有心之人都會知道林婕妤的習慣。”雀鶯蹙著眉說:“小主,廖秀女給您玉佩之舉,怕是不安好心。”
虞容韶指尖輕點盒沿,廖珠娥給她玉佩的目的,她不想細究,張氏的死因她亦無意追查。
可是,她的直覺告訴她,林婕妤並非全然無辜,背後一定藏了更多的陰謀。
虞容韶手稍頓,吩咐道:“盯緊林婕妤。”
鷓鴣有些不解,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本心告訴她不能質疑虞容韶的吩咐,斂目應下。
虞容韶的目光快速從她身上掃過,落在蜜漬桂花圓子上,笑道:“拿來吧,待用完點心,咱們就出發去慈安宮。”
虞容韶可沒忘,廖太後和晉康長公主還等著她呢。
……
慈安宮中,虞容韶對上首見禮:“嬪妾參加太後娘娘。”
廖太後抬眼看她,“虞婕妤昨日侍寢,今日來得這般早,倒挺勤勉。”
虞容韶低眉斂目,恭敬應答:“為太後娘娘做事,自當儘心竭力。”
“這麼說來,你倒是個有心人。”殿中安靜,隻聞廖太後手中撚珠撚動聲。
虞容韶在原地佇立不動,任由廖太後打量,少頃,廖太後收回視線,闔眸道:“去吧,雉華在等你了。”
廖太後今日不在旁看著麼?虞容韶頗感疑惑。
不過這裡是慈安宮,四周都是廖太後的眼線,她去與不去,差彆並不大。
這次引路之人仍是上次的青衫宮女,還是那副一板一眼的模樣。
這條路並非虞容韶第一次走,當年文貞皇後還在世時,還是虞五小姐的虞容韶進宮看望長姐,受邀來過幾次。
也是通過和晉康長公主的幾次接觸,讓虞容韶產生了向西華仙師學習針灸的想法。
虞容韶有毅力,亦有天賦,最難得的是,虞家還對西華仙師有恩,三者兼得,這才使她得到了今日這樣的機遇——
一旦晉康長公主病愈,虞容韶便會成為晉康長公主的恩人,這也會成為虞容韶登上後位的助力。
虞容韶將野心藏回心底,仰著頭走進宜春殿。
一進殿,入目便是殿中央鋪了一張厚厚的毯子,晉康長公主裴雉華趴在毯子上,認真擺弄著七巧粉彩瓷盤。
聽到聲響,裴雉華好奇仰頭,黑亮清澈的瞳孔中閃過一絲喜意,她高興地喊道:“韶韶!你來看我啦。”
裴雉華丟下手裡的玩具,手腳並用想爬起來,一旁伺候的宮女們連忙上前將她攙扶起身。
虞容韶一如往常對她行禮,“長公主殿下金安。”
裴雉華朝虞容韶撲來,伸手抱住她,“韶韶,你都好久好久沒來陪我了,我問母後,她總讓我等等。我好想你呀。”
虞容韶摟住裴雉華,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腦,順帶著捏了幾下發髻上的小揪。裴雉華的身量較她略矮,做這個動作還算容易。
“我這不是來了嗎,公主放心,我這次來了便不會走了,今後在宮裡陪著公主。”
“真的?”裴雉華很是驚喜,她仰起頭,緊緊盯著虞容韶,問她:“韶韶可是要搬進宜春殿?咦,韶韶今天的打扮和以前不一樣,漂亮了好多。”
裴雉華摸著虞容韶頭上的翠葉鳥鳴簪,疑惑著歪了歪頭。
不待虞容韶解釋,青衫宮女對裴雉華福身,恭敬道:“殿下,這位是皇上新封的虞婕妤,今日是來給殿下針灸的。”
“虞婕妤?”裴雉華緩緩鬆開抱著虞容韶的手,“韶韶成了虞婕妤?”
虞容韶對她笑:“是呀,這樣我就可以和公主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了。”
“長長久久在一起……韶韶,你沒騙我嗎。”
裴雉華長了雙嫵媚多情的桃花眼,隻是由於她不經世事,眼中不見多情,唯有純真,此刻直直地盯著虞容韶看,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竟有幾分瘮人。
虞容韶將這種感覺收起,依舊笑著對裴雉華點頭,“當然。”
“好耶好耶,那我們來針灸吧!”裴雉華高興地跳起來,一邊鼓掌,一邊趕人,“你們都出去,我和韶韶玩的時候,彆人不許在!”
“這——”宮女們麵麵相覷,不敢答應。若當真是玩耍便罷了,可這是針灸,為長公主殿下治病,殿中無旁人在,說不定對長公主不利。
虞容韶給鷓鴣了一個眼神,鷓鴣即開口道:“我家小主的能耐昨日大家也見過了,針灸時本就是人越少越好,不宜被打擾。咱們還是聽殿下的吩咐,到殿外候著吧。”
聽了鷓鴣的話,宮女們看向青衫宮女,等她來決定。
青衫宮女沉吟片刻,方道:“殿下,那奴婢們在門外等候,您有吩咐便喚奴婢等。”
裴雉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宮女們行禮後魚貫而出,鷓鴣亦將針灸盒留在殿中,行禮退下。
一時間,殿中僅剩虞容韶和裴雉華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