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在河灘上漫開時，林夏的睫毛已經結了霜。她把小棠裹在從越野車殘骸裡扒出來的工裝外套裡，看著醫療直升機降落在對岸的草坪上。神秘人物正靠在礁石旁抽煙，火光明明滅滅，照見他後頸猙獰的燒傷疤痕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青紫色。
“那是鈾礦輻射灼傷。”小棠突然開口，她脖頸間的懷表鏈子隨著說話聲輕輕晃動，“媽媽給我看過照片，當年礦難後活下來的人，傷口都會變成這種顏色。”
林夏心頭劇震。她想起硬盤裡那份未解密的礦難報告，二十年前塌方的磷礦底下，原來埋著星耀集團非法開采的鈾礦。而蘇婉的未婚夫，正是當年被派去銷毀證據的安保隊長——此刻正躺在急救艙裡，被顧野的打穿了肺葉。
“他叫陳岩。”神秘人物突然掐滅煙頭，工裝褲口袋裡的礦徽在晨光中泛著血色，“二十年前，我是負責封礦的安保隊副隊長。”
林夏感覺懷表貼著胸口發燙。蘇婉留給她的密鑰正在灼燒皮膚，那是用小棠的生日加密的鈾礦坐標。此刻醫療艙的轟鳴聲漸遠，她知道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三人沿著河灘走了半小時，終於在蘆葦蕩深處找到蘇婉留下的快艇。陳岩掀開防水布時，林夏看見艇身漆著星耀集團的標誌，但艙底卻藏著整套潛水裝備和密封箱，箱蓋上刻著蘇婉常用的暗語標記。
“她早料到會有今天。”陳岩啟動快艇，螺旋槳攪碎河麵薄冰時，他後頸的疤痕突然滲出血珠，“當年我們三十七個人下礦，隻有我活著出來。”他的聲音混著引擎轟鳴，像生鏽的齒輪在摩擦，“他們說我是叛徒，因為我把礦難報告塞進了未婚妻的骨灰盒。”
小棠突然抓住林夏的手，女孩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阿姨，我發燒了。”她蜷縮在座椅裡，懷表從領口滑出，表蓋彈開的瞬間，林夏看見蘇婉的照片背後藏著張字條，上麵用暗碼寫著：老碼頭3號倉庫，鈾礦樣本。
快艇突然急刹，林夏撞上儀表盤時聽見金屬斷裂聲。陳岩握著斷裂的方向盤，工裝褲被滲出的河水浸透。“水下有攔截網。”他抄起咬在嘴裡，轉身時後頸的疤痕在林夏眼前放大，“你們換潛水裝備，我去引開他們。”
林夏給小棠套上兒童潛水服時，快艇已經撞上水下暗礁。她聽見汽笛聲從上遊傳來，三艘印著環保局標誌的巡邏船正呈包圍態勢逼近。陳岩突然從艙底拽出信號彈，紅色光弧劃破晨霧時，他對著林夏比了個割喉的手勢。
潛水服入水的刹那，林夏感覺小棠的手在發抖。女孩脖頸間的懷表鏈子纏住氧氣瓶管，表蓋在水壓下彈開，露出藏在裡麵的微型定位器——蘇婉連最後的退路都準備好了。
她們跟著定位器遊到老碼頭時，正午的陽光正透過鏽蝕的鐵架照在水麵。3號倉庫的卷簾門半開著，林夏遊進去時，看見滿牆屏幕正在播放新聞：星耀集團召開記者會，宣稱已抓獲“惡意誹謗”的環保組織成員。
“在這裡！”小棠突然指著角落裡的鉛製保險箱。林夏遊過去時，發現箱體上刻著與蘇婉懷表相同的暗語。她輸入小棠的生日，箱蓋彈開的瞬間，藍光驟然亮起——那是用防輻射玻璃罩著的鈾礦石樣本，表層還沾著暗褐色的血跡。
倉庫突然震動，林夏抱住小棠滾到集裝箱後時，看見顧野帶著全副武裝的特勤隊衝進來。他手裡的輻射檢測儀發出刺耳鳴叫，卻在看見林夏懷裡的樣本時突然噤聲。
“你們來晚了。”陳岩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林夏抬頭，看見他吊在倉庫頂部的鋼架上，工裝褲口袋裡的礦徽在陽光下泛著血色，“真正的證據，二十年前就埋在礦底了。”
特勤隊突然發生騷動，林夏趁機將樣本塞進小棠的潛水服夾層。女孩突然掙脫她，遊向倉庫另一側的水下通道。林夏追過去時，看見通道儘頭停著艘微型潛艇，艙門上刻著蘇婉留下的暗號。
“上去！”陳岩割斷鋼索，將林夏推進潛艇。他轉身麵對顧野時，後頸的疤痕在陽光下幾乎透明，“告訴蘇婉，我贖完罪了。”
潛艇下沉的刹那，林夏聽見爆炸聲震得水波翻湧。她透過觀察窗，看見陳岩引爆了倉庫的液氮罐，冰霧瞬間籠罩整個碼頭。小棠突然抓住她的手，將懷表按在她掌心，表蓋內側的暗碼正在水下發光——那是通往公海的坐標。
當潛艇衝出海麵時，林夏看見天際線處徘徊著艘科考船。她按下懷表側麵的凸起，微型注射器彈出的瞬間，終於讀懂蘇婉留下的最後訊息：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