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趙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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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欲裂,像是有人拿燒紅的鐵釺子在我太陽穴裡反複攪動。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的重影,無數扭曲的光斑瘋狂地跳動,視網膜上頑固地烙印著電腦屏幕那慘白刺眼的藍光,還有文檔裡密密麻麻、幾乎要活過來的方塊字——我那篇名為《論北宋汴京城市空間與社會結構》的、寫到一半就卡得我欲仙欲死的畢業論文。

眼皮沉重得如同焊死。我最後的記憶碎片,是淩晨三點宿舍窗外濃得化不開的墨黑,桌上那杯早已涼透、散發著廉價油脂味的速溶咖啡,還有心臟驟然緊縮、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跳動那一瞬的窒息與劇痛。

死了?我,趙明生,一個離畢業隻差臨門一腳的文科生,居然他媽的猝死在了論文上?這簡直是學術史上最黑色、最憋屈的笑話!

意識在混沌的泥沼裡沉浮,不知過了多久,也許一瞬,也許萬年。一種沉重得令人窒息的鈍痛猛地撞進我的顱骨深處,粗暴地把我從虛無裡硬生生拽了出來。

“呃……”

一聲壓抑的、完全不受控製的痛哼從我喉嚨深處擠出。

不是電腦前僵硬的轉椅,不是宿舍裡彌漫著泡麵味的熟悉空氣。身下堅硬、冰冷、凹凸不平,硌得我渾身骨頭都在叫囂。一股濃烈到令人作嘔的腥甜氣味,混合著硝煙、焦糊、汗臭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腐爛氣息,如同無數條冰冷滑膩的毒蛇,蠻橫地鑽進我的鼻孔,直衝腦髓。

耳朵裡更是炸開了鍋!

轟!轟!轟!

沉悶而巨大的撞擊聲,一下,又一下,如同天神揮舞著巨錘,瘋狂地砸在厚重的城門上。每一次撞擊,都讓身下的地麵劇烈地震顫,細小的砂石簌簌地跳起,砸在我的臉上、手上。

“殺啊——!”

“擋住!擋住金狗!”

“放箭!快放箭!”

“啊——我的腿!!”

震耳欲聾的嘶吼、咆哮、金屬與金屬刮擦碰撞的刺耳銳響、瀕死之人絕望淒厲的慘嚎……無數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狂暴的聲浪洪流,無情地衝擊著我的耳膜,幾乎要將我的腦袋徹底撕裂。

這他媽是哪裡?片場?噩夢?

我用儘全身殘存的力氣,猛地睜開酸澀無比的眼睛。

視野先是模糊地晃動,隨即勉強聚焦。

昏黃搖曳的火光,映照著一張沾滿黑紅汙跡、汗水泥濘混合、寫滿了極致驚恐的年輕臉龐。這張臉離我極近,幾乎要貼到我的鼻尖。他頭上戴著一頂樣式極其古怪、邊緣殘破的鐵質頭盔,身上套著厚重的、布滿刀痕箭孔的深色皮甲。他的嘴唇在劇烈地顫抖,眼睛裡布滿了血絲,瞳孔因為極度的恐懼而縮成了針尖大小。

“殿…殿下!”他嘶啞地吼叫著,聲音因為恐懼和用力而完全變了調,破鑼一般刮著我的耳膜,“您可算醒了!天爺啊!嚇死卑職了!”

殿下?卑職?

這兩個遙遠得如同上輩子聽過的古裝劇詞彙,像兩顆冰冷的鐵釘,狠狠楔進我混亂不堪的大腦。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更加尖銳的寒意,瞬間沿著我的脊椎骨一路竄上頭頂,讓我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我下意識地抬起手,想揉揉劇痛的太陽穴,看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手抬到眼前,我的動作卻猛地僵住了。

這…這不是我的手!

皮膚雖然沾了些塵土,卻明顯細膩白皙,骨節勻稱,手指修長,指甲修剪得圓潤乾淨,透著一種養尊處優的蒼白。這絕對不是我那雙因為熬夜和敲鍵盤而指節粗大、虎口帶著薄繭的理工男的手!

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瘋狂跳動,幾乎要撞碎肋骨衝出來。我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

一身質地精良、樣式繁複的深紫色錦袍,雖然此刻沾滿了塵土和不知名的暗色汙跡,但袖口和領口用金線繡著的、在火光下隱隱發亮的精致雲紋,無聲地宣告著這身衣服非同尋常的價值。腰間束著一條玉帶,觸手溫潤冰涼。腳上…腳上蹬著的竟是一雙厚底、鑲著某種暗色金屬邊的皮靴!

這…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我是在一個沉浸式到喪心病狂的噩夢劇場裡嗎?!

“殿下!康王殿下!!”那張沾滿血汙泥濘的臉龐再次擠入我的視野,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在摩擦,“不能再耽擱了!南薰門…南薰門快要頂不住了!金狗的砲車砸得震天響!城頭…城頭怕是守不住了!城裡…城裡也有細作在四處放火作亂!”

他語速極快,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的神經上。南薰門?金狗?砲車?汴梁城?!

這幾個關鍵詞如同幾道狂暴的閃電,瞬間撕裂了我腦中混沌的迷霧!作為一個剛剛還在絞儘腦汁剖析北宋汴京的文科生,這些詞意味著什麼,我再清楚不過!

靖康!靖康之恥!

公元1127年,金軍第二次南下,攻破北宋都城汴梁!擄走徽、欽二帝!北宋滅亡!

而康王……康王趙構!那個在城破前僥幸逃脫,後來在南方建立南宋,卻又以屈辱求和、冤殺嶽飛而遺臭萬年的“逃跑皇帝”!

巨大的眩暈感再次襲來,伴隨著一種靈魂被徹底抽離、塞進陌生軀殼的冰冷麻木。我成了趙構?成了那個被釘在曆史恥辱柱上的趙構?!

“殿下!九爺!!”士兵見我眼神渙散,沒有任何反應,急得幾乎要哭出來,聲音帶著絕望的哭腔,“您聽見了嗎?城門告急!城裡亂成一鍋粥了!韓統領拚死才在禦街西頭清波門附近搶開了一條密道!就等您了!快隨卑職走!再不走,金狗的騎兵衝進來,就…就全完了啊!”

他口中的“九爺”這個更顯親近的稱呼,像一把冰冷的鑰匙,哢嚓一聲,徹底擰開了我這具身體原主殘留的某些記憶碎片。一股屬於“康王趙構”的、混雜著無儘恐慌和求生意念的冰冷洪流,猛地衝垮了我趙明生意識最後的堤壩,洶湧地灌注進來。

九皇子…康王…被圍汴梁…議和使臣…金營為質…僥幸逃脫…再次被圍…危在旦夕…

碎片化的信息帶著強烈的求生本能和深入骨髓的恐懼,瘋狂湧入。我下意識地抬起手,摸向自己的臉頰。

皮膚光滑緊致,沒有熬夜催生的油膩和胡茬,也沒有長期營養不良的凹陷。這分明是一張年輕、甚至可以說得上俊秀的臉!屬於一個養尊處優、剛剛二十出頭的皇子的臉!

趙構!我真的成了趙構!靖康恥發生前夕,那個被困在即將淪陷的都城,惶惶如喪家之犬的康王趙構!

“九爺!求您了!!”士兵的聲音已經帶上了泣血的哀求。他猛地伸出手,那是一隻布滿厚繭、指甲縫裡塞滿黑泥和暗紅血痂的粗糙大手,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死死抓住我錦袍的胳膊,就要把我從地上硬拽起來。

就在他抓住我胳膊的瞬間,我被他半拖半拽地勉強支起了身體,視線越過他劇烈起伏的肩膀,投向了前方。

那一刻,時間仿佛被凍結。

目光所及,不再是狹窄的藏身角落。眼前豁然展開的,是地獄般的汴梁長街!

寬闊的禦街,曾經車水馬龍、冠蓋雲集、象征著帝國心臟的禦街,此刻已徹底淪為血肉磨坊!倒塌的坊牆燃燒著,噴吐著裹挾火星的滾滾黑煙,像一條條猙獰的黑龍在夜空中狂舞。火光映照下,斷壁殘垣隨處可見,斷裂的梁木、破碎的瓦礫、散落的貨物、翻倒的車架……狼藉遍地。

更觸目驚心的是人!

穿著襤褸宋軍號衣的屍體,被踐踏得不成人形,扭曲著倒在血泊裡;穿著皮襖、辮發結環的金兵屍體,也夾雜其間。殘肢斷臂隨處可見,暗紅色的血液在青石板路麵的縫隙裡肆意流淌、彙聚,又被無數奔逃的腳步踩踏成一片片粘稠、肮臟、散發著濃烈鐵鏽腥氣的泥濘。

活人則在瘋狂地奔逃、哭喊、廝殺!絕望的百姓像沒頭的蒼蠅一樣在濃煙與火光中亂撞,老弱婦孺的哭嚎撕心裂肺。零散的宋軍士兵成群,背靠著燃燒的斷牆或翻倒的大車,揮舞著卷刃的長槍、缺口的長刀,發出困獸般的嚎叫,與那些如同地獄惡鬼般衝殺進來的金兵絞殺在一起。刀光在火光中每一次閃爍,都伴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和噴濺的鮮血。

衝天而起的烈焰貪婪地吞噬著鱗次櫛比的樓閣屋宇,將汴梁城千年繁華的夜空,染成了一片絕望而猙獰的血紅!熱浪夾雜著火星和灰燼撲麵而來,幾乎灼傷我的皮膚。

汴梁!這就是靖康之變時的汴梁!活生生的地獄!

“殿下!走啊!”士兵的嘶吼幾乎要撕裂我的耳膜。他那隻粗糙、沾滿血泥的大手,如同燒紅的鐵鉗,死死箍住我的上臂,巨大的力量不容分說地要將我拖離這片燃燒的修羅場。他整個人緊繃得像一張拉到極限的弓,眼神裡隻剩下一種動物般原始的、對死亡刻骨的恐懼和逃離的本能。那眼神像冰錐,刺透了我混亂的意識——他怕死,怕得要命,更怕我這個“康王”死在這裡,那他就徹底沒了活路,甚至可能連累親族。

就在他發力拖拽的刹那!

“咻——!”

一聲極其尖銳、仿佛能撕裂靈魂的破空厲嘯,毫無征兆地從我們側前方的混亂戰場中飆射而出!那聲音是如此突兀,如此致命,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喊殺、哭嚎、烈焰燃燒的爆裂聲!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一點,視線本能地、死死地追向那聲音的來源。

一支漆黑的長箭!

箭頭在漫天火光的映照下,閃爍著淬過寒冰般的、令人心悸的幽冷光芒。它像一條從地獄深淵射出的毒蛇,在空中劃出一道近乎完美的、死亡宣告般的直線軌跡。

目標,並非我,也並非我身邊這個幾乎要癱軟的親兵。

它的目標,是更高處!

“噗嗤!”

一聲沉悶得令人牙酸的穿透聲響起。

箭矢精準地、惡毒地,射中了前方不遠處,一杆斜斜插在倒塌望樓殘骸頂端、仍在獵獵飄揚的旗幟!

那旗幟……明黃的底色,在火光中依舊刺眼奪目。上麵,用濃重的玄墨,繡著一條張牙舞爪、騰雲駕霧的巨龍!

大宋的龍旗!

象征著趙宋皇室威嚴、大宋國祚氣運的龍旗!

那支冰冷的箭鏃,就深深地、殘忍地,釘在了龍旗正中央,巨龍昂首咆哮的心臟位置!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我甚至能看到那堅韌的旗杆在巨力衝擊下痛苦地彎折、顫抖,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箭尾的翎羽,還在劇烈地嗡鳴、震顫,仿佛毒蛇噬咬獵物後得意的嘶嘶吐信。

緊接著——

“嗤啦!”

一聲令人心臟驟停的裂帛之聲,刺耳地炸響!

那麵曾經在汴梁城頭、在無數宋人心中高高飄揚的明黃龍旗,自箭鏃穿透的創口處,猛地撕裂開來!堅韌的錦帛也無法承受這巨大的撕裂力量,一道猙獰的巨大豁口瞬間蔓延開來!

明黃的旗麵,帶著那條被貫穿心臟的殘破巨龍,如同被折斷了脊梁、抽乾了所有精氣神,在無數雙或驚恐、或絕望、或麻木的目光注視下,無力地、屈辱地、緩緩地……飄落下來。

像一片被秋風掃落的枯葉。

更像一副沉重的裹屍布,覆蓋向這片燃燒的、流血的、正在死去的土地。

那殘破的龍旗,飄飄蕩蕩,在嗆人的硝煙與灼熱的氣流中翻滾、墜落。

最終,“啪”的一聲輕響,帶著塵土和未乾的血跡,不偏不倚,落在了我那雙鑲著暗色金屬邊的厚底皮靴前。

冰冷的旗角,甚至還輕輕觸碰到了我的靴尖。

上麵那個被貫穿心臟的龍紋,在跳躍火光的映照下,扭曲而猙獰,空洞的龍眼仿佛正死死地盯著我,無聲地控訴著這亡國的屈辱。

一股難以形容的、混雜著劇痛、暴怒、恥辱和某種冰冷到極致的東西,如同沉寂萬載的火山熔岩,猛地從我靈魂最深處、從這具名為“趙構”的身體血脈最核心的地方,轟然爆發!

不是趙明生的憤怒,那隻是一個後世學子的悲憤。這憤怒,更深沉,更原始,更蠻橫!它帶著汴梁城百萬生民的血淚哀嚎,帶著汴水嗚咽的恥辱,帶著宮闕焚毀的劇痛,帶著整個華夏衣冠即將被踐踏、文明即將被蠻力碾碎的滔天恨意!這股怒意瞬間燒乾了我所有的迷茫、恐懼和屬於“趙構”本能的怯懦!

“九爺!!!”親兵的哭嚎帶著最後一絲絕望的力氣,他的手再次發力,指甲幾乎要隔著錦袍掐進我的肉裡,“密道!再不走來不及了!金狗要殺進來了!求您了!為了大宋,您得活著出去啊!”

為了大宋?活著出去?

像曆史上那個趙構一樣?拋棄這滿城浴血的軍民,拋棄這象征國格的龍旗,拋棄列祖列宗,像一條被打斷脊梁的喪家之犬,在江南的軟風細雨中苟延殘喘,用父兄的血淚,用萬千將士的頭顱,去向那些射穿龍旗的強盜搖尾乞憐,換一個“臣構”的屈辱名號?!

“放——手!”

兩個字,從我緊咬的牙關中迸出。聲音嘶啞得如同砂輪摩擦生鐵,卻帶著一種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寒徹骨的鐵石之音。

那親兵被我聲音裡那股驟然爆發的、近乎實質的冰冷煞氣駭得一哆嗦,下意識地鬆開了箍著我胳膊的手,身體往後踉蹌了半步,驚恐地看著我,仿佛第一次認識眼前這位“康王殿下”。

我沒有看他。

我的目光,死死地釘在腳前那麵殘破的、染血的龍旗上。那被箭矢貫穿心臟的龍紋,如同一個灼熱的烙印,深深燙在我的眼底。

然後,在親兵驚駭欲絕的目光中,在周圍震天的廝殺和哭嚎聲中,我緩緩地,抬起了穿著厚重皮靴的右腳。

動作不快,卻帶著一種千鈞的重量和某種冰冷而決絕的儀式感。

靴底,沾滿了塵土、泥濘和暗紅粘稠的血汙。

然後,我重重地、毫不猶豫地踏了下去!

“噗!”

靴底結結實實地踩在了那麵殘破的龍旗上!將那象征皇權的明黃布料,將那被貫穿心臟的屈辱龍紋,狠狠地碾進了腳下肮臟的、混雜著血與火的泥土裡!

腳下的觸感,是錦帛的微澀,是泥土的冰冷,更是……一種踏碎枷鎖、碾碎屈辱的、近乎野蠻的快意!

“殿下?!您…您這是……”親兵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仿佛看到了比金兵屠城更恐怖的事情。褻瀆龍旗!這是大逆不道!是誅九族的重罪!

我猛地抬起頭,視線如同淬火的刀鋒,掃過他那張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的臉,掃過周圍燃燒的廢墟,掃向那些在火光與血泊中掙紮、哀嚎的身影,最終,似乎穿透了彌漫的硝煙,死死釘向了那南薰門的方向——那箭矢射來的方向,那金兵咆哮的源頭!

我的右手,幾乎是本能地、帶著一種宿命般的沉重,猛地握住了懸掛在左側腰間的一件硬物。

入手沉重、冰冷,帶著青銅特有的質感和曆經廝殺的細微劃痕。

劍柄!

一柄裝飾華貴、象征著皇子身份的青銅佩劍!

“嗆啷——!”

一聲清越、冰冷、帶著金鐵殺伐之音的龍吟,驟然在這片嘈雜的死亡之地炸響!

青銅長劍被我以全身的力量,悍然拔出鞘外!

冰冷的劍身在漫天血火的映照下,反射出妖異而刺目的寒光,如同一條被壓抑了千萬年、終於掙脫束縛的惡龍,驟然亮出了它致命的獠牙!那寒光,清晰地照亮了我此刻的臉——一張屬於“趙構”的、年輕卻再無半分儒雅溫潤的臉。

臉上沾著煙灰和不知是誰濺上的血點,眼神卻如同極北萬載不化的寒冰,深處卻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黑色怒焰!那眼神,銳利得能洞穿血肉,冰冷得能凍結靈魂!

寒光流轉的劍鋒,倒映著我這雙燃燒著冰冷火焰的眼睛。瞳孔深處,沒有慌亂,沒有怯懦,隻有一種如同地核深處湧動的、毀滅性的瘋狂意誌在凝聚、在咆哮!

我猛地抬起長劍,冰冷的劍尖直指前方混亂血腥的戰場,直指那南薰門的方向,直指所有侵入這片土地、踐踏這麵龍旗的金兵!

聲音,如同北風卷過冰封的荒原,帶著一種斬斷一切退路的、不容置疑的、滅絕性的冷酷,穿透了所有的喧囂和慘叫,清晰地回蕩在我自己和那已經完全嚇傻的親兵耳邊:

“傳令下去——”

每一個字,都像冰坨砸在燒紅的鐵砧上,帶著灼人的殺氣和金屬的鏗鏘:

“殺光金狗——”

最後四個字,如同九幽之下吹出的寒風,裹挾著屍山血海的滔天煞氣,轟然炸開:

“一個不留!!!”

最後一個“留”字的尾音,如同戰刀劈開空氣的尖嘯,帶著我靈魂深處、這具身體血脈中所有被壓抑的屈辱、恐懼、憤怒,以及一種名為“趙明生”的現代極端民族主義靈魂的瘋狂意誌,徹底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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