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影小的時候,並不懂這些,也不知道自己不是閆卉茹的親生孩子,她隻是不理解,為什麼媽媽不喜歡自己。
閆卉茹早些年因為流產身體一直不好,脾氣也越來越大,她不允許傭人將宋清帶到她麵前,隻要讓她看到宋清影,就一定會和宋文發生爭吵。
小學二年級的時候,學校組織了一場家校運動會,需要家長來參加活動。
班裡的同學都在討論是讓爸爸還是媽媽來。
宋清影並沒有參與討論,因為她大概率會邀請將自己帶大的保姆林姨。
“宋清影,明天的運動會是你爸爸還是你媽媽來參加?”一個女生問她。
宋清影還未開口,另一個男生搶答道,“肯定是她爸爸來。”
其他同學不信,“你怎麼知道的?”
“我聽我爸媽說的,宋清影的媽媽不是她的媽媽。”
那個男生一臉驕傲的表情,周圍的同學你看我我看你,最後看向愣住的宋清影。
宋家和閆家在濱城都算得上有頭有臉的世家,為了顧及顏麵,從未公開表示過宋清影的真實身份,但圈子裡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所耳聞。
當初閆卉茹流產,同一時間宋文的私生子降生,那個孩子就是宋清影。
醫生曾經診斷閆卉茹的身體很難再有孩子,所以宋文將宋清影帶回了家。
當初閆卉茹以為是宋文從孤兒院帶回來的孩子,後來發現是他的私生女,曾一度想要和宋文離婚。
但當時正碰上閆家的家主也就是閆卉茹的父親去世,群龍無首的閆氏集團很快分裂,陷入經濟危機。
最後,閆卉茹的弟弟閆起鳴依靠宋家背後的各種支持成功上位閆氏集團董事長,這才穩住局勢。
閆卉茹隻好忍辱負重不再提離婚的事,一門心思調養身體以便再次懷上孩子。
那天放學回家後,宋清影問林姨自己是不是閆卉茹的孩子,正巧被孕檢回來的閆卉茹和宋文聽到。
閆卉茹輕笑一聲,伸手輕輕撫摸著肚子,眼神犀利的看了一眼宋文,然後一言未發的上樓了。
宋文則當做無事發生一樣讓林姨帶宋清影去吃飯。
這件事就像一個小插曲,很快被揭過,宋家彆墅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但從那以後,宋清影便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直到宋奕好降生,她才知道一個正常和睦的家庭原本應該是什麼樣子。
……
但她不恨閆卉茹。
如果你的丈夫在你的孩子死後,將養在外麵的私生女帶回家,你也會氣憤,會痛苦。
宋清影看著自己的父親,她並沒有正麵回複宋文剛剛的話,隻是抿了抿乾澀的嘴唇,嗓子有些發乾,“我還有事,先走了。”
宋文看了眼她臉上殘留的巴掌印,於心不忍的歎了口氣,他點點頭,看著宋清影離開。
外麵簌簌的大雪與狂風交織著,街上的樹在風雪中震顫,凜冽的寒風吹的宋清影有些站不穩。
路燈的光亮照在她臉上,原本就蒼白的臉被風吹的更加慘白,臉上的紅痕也更明顯。
宋清影哈著氣,雪粒落在宋清影的紅圍巾上,格外亮眼。
路麵上鋪著一層厚實的積雪,她朝車子的方向走過去,鞋子踩在上麵發出“哢哢”的聲音。
……
回到家,宋清影站在鏡子前。
閆卉茹並沒有使很大力氣,宋清影臉上的紅痕已經慢慢變淺,但她的皮膚太白,那抹紅依舊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宋清影在上麵抹了一層藥膏。
今天發生的事都在她的意料之外,打的她有些措手不及。
宋清影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冰啤,起開後她走到落地窗前。
外麵天色已晚,雪還在下,隱約能看到遠處樓宇上被積雪勾勒的霓虹燈。
玻璃上倒映著宋清影的臉。
她生得一副標準的北方美人長相,高挑明豔,唇紅齒白,一雙眼睛嫵媚動人,而周身清冷的氣質又與這容貌形成了截然反差。
仰頭喝了一口冰啤後,她的眼睛抑製不住的有些發酸,眼尾一片猩紅。
她早應該習慣的,從小到大都是這麼過來的。
可為什麼她還是覺得好委屈呢?
一滴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終於在這一刻掉落,深深的砸進地毯裡。
每到這種時候,她總會第一個想起韓崢。
她拿出手機給他打了個電話。
手機鈴響了三聲後被人接起來。
“喂,韓崢。”宋清影出聲道。
“嗬……”
一個女人的哼笑聲傳來。
宋清影聽到熟悉的哼笑聲,她的心仿佛停滯了跳動,變成一汪死水。
接著,她聽到一陣嘈雜聲,韓崢的聲音緊接著傳過來。
“喂,清清。”韓崢的聲音倦倦的,接著和宋清影解釋道,“剛才是我助理。”
宋清影啞著嗓子,“你現在在哪?”
“還在公司。最近工作比較忙,你知道的,我爸那邊看我看的緊,要是拿不出業績不知道他又要怎麼說我。”韓崢打了個哈欠。
韓崢大學畢業後進入家族企業,從基層乾起,最近被派到一個下屬的分公司做總經理。
“是嗎……”
宋清影聽出他在說謊,也沒了和他繼續說下去的興致。
韓崢似乎聽出她的情緒不太對,關切的問道,“怎麼了清清,是在劇組遇到不開心的事了嗎?”
“沒事。”宋清影閉了閉眼,準備掛斷電話,“我要去休息了。”
韓崢連忙阻止道,“老婆,這幾天我比較忙,等忙完這陣子,我一定帶你出去玩兒。”
等他說完,宋清影沒作回應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韓崢喜歡在哄她的時候叫她“老婆”,但在今晚,宋清影隻覺得這個稱呼像個笑話。
她的食指蜷縮起來按在落地窗上,指尖在玻璃上上下滑動。
剛剛那個女人的笑聲,分明和寧絮然的聲音一模一樣,宋清影想到這神色一變,原本猩紅的眼睛此刻變得更加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