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錢?”黃建發大手一揮,斬釘截鐵,
“這玩意兒能論斤賣?那是浪費好東西!得論‘份兒’賣!還得限量!想買?看我老黃心情!”
他伸出三根手指頭,在林東麵前晃悠:
“這“老參膏”,一小罐,沒這個數!”
他比了個一,“後麵再加三個零!一千塊!少一分都不賣!還得看人!”
“這“紅景天”,一百塊一瓶,打底!”
“還有這“山珍醬”!這味兒絕了!兩百塊一小壇,都便宜那幫人了!”
“嘶——!”
林東倒吸一口涼氣,一千塊?這年頭工人一個月工資才多少?
“黃老板,這…能賣出去?”他有點心虛。
“賣不出去?”黃建發眼睛瞪得溜圓,
“林老弟!你外行!買這東西的人,在乎錢嗎?他們在乎的是麵子!是稀罕!是健康!是‘彆人沒有我有’!這叫奢侈品!越難買,他們越上趕著!”
林東沉默了。他腦子裡飛快盤算,係統冰冷的數據流閃過。
“市場分析:目標群體對稀缺、高品質、具備社交屬性的原生態產品支付意願極高。
定價策略符合奢侈品邏輯,風險可控,成功率>75。
建議:控量,精選渠道,營造‘有價無市’。”
底氣,瞬間足了。
他看著黃建發漲紅的臉,緩緩點頭,眼神銳利:
“行!就按黃老板說的辦!第一批,每樣幾十份。渠道,全靠老哥了!”
“看好吧!”黃建發一拍胸脯,
“我老黃在哈爾濱這點門路,保證送到最識貨、最不差錢的人手裡!”
幾天後,哈爾濱。
市麵上依舊是“80盛世集團”的天下。
但在某些隱秘的圈子裡,一股暗流開始湧動。
沒有廣告,沒有店鋪。
幾十份帶著“興安獵人”和“雪”字印記的神秘禮物,通過黃建發那些神通廣大的渠道,悄無聲息送到了某些人的手中。
“老王,嘗嘗這個,老林子裡的好東西,百年老參熬的,勁兒大!”
“嗯!嗬!這味兒…地道!喝下去肚子暖烘烘的,舒服!”
“小莉,氣色真好!用的什麼?”
“嘻嘻,劉姐,我喝一種紅景天露,叫‘興安獵人’,可難弄了,市麵沒得賣!”
“哎呀!快給我看看!哪兒弄的?”
“老趙,晚上嘗嘗我帶的醬!”
“謔!這什麼神仙醬?鬆茸?羊肚菌?老李你哪兒淘換的?”
“嘿嘿,‘興安獵人’山珍醬,有錢都買不著!”
極致的口感,看得見的效果,神秘的出身,加上“限量”、“稀缺”、“買不到”的光環……
“興安獵人”四個字,連同那彆致的“雪”字印章,像長了翅膀,迅速在哈爾濱乃至周邊省市的高端圈層裡傳開。
它不再是食品,成了一種身份象征,一種送禮的“硬通貨”。
黃建發最初定的“天價”,很快就在私下交易中被輕鬆突破,甚至出現拿著錢都買不到,得用人情、用稀缺物資換的局麵。
“叮鈴鈴——!”加工坊裡,那台老舊的電話機突然瘋狂地響了起來。
林東拿起聽筒。
“林老弟!成了!咱們成了!”
電話那頭,傳來黃建發激動得近乎語無倫次的狂喊,背景音裡一片嘈雜,
“那批山貨賣瘋了!找我要貨的快把我這兒擠爆了!都說加錢!有多少要多少!”
林東握著冰涼的聽筒,靠在同樣冰涼的土牆上,聽著黃建發的咆哮,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意。
窗外,寒風呼嘯,雪花飛卷。
他心裡,卻像燃起了一爐熊熊的大火。
“黃老板,穩住。”
他對著話筒,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沉穩,
“告訴他們,好東西,不等人。但,也急不來。想要?排隊,等著。”
掛了電話,林東長長吐出一口白氣,在冰冷的空氣裡化作一團稍縱即逝的白霧。
新品,成功了,他的“興安獵人”,在這片黑土地上,找到了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哈爾濱的深秋,夜風刮得跟刀子似的,吹在臉上生疼。
路燈昏暗,勉強照亮鬆花江飯店後街濕漉漉的地麵。
一個黑黢黢的門臉縮在角落裡,毫不起眼,隻有門口掛著倆磨砂玻璃罩子的燈泡,透出點昏黃的光暈。
黃建發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推開那扇沉甸甸、還包著鐵皮的木門。
“吱呀——”
一股混雜著暖氣、淡淡檀香和肉香的熱浪,劈頭蓋臉地湧出來。
門內是另一個世界。
腳底下踩著的不是硬邦邦的地,而是厚得能陷進腳踝的地毯。
暖氣開得太足,臉頰瞬間就有點發燙。
他被侍者引著,穿過掛著厚重絲絨簾子的走廊,進了裡頭的包廂。
紫檀木大圓桌,光可鑒人。
桌上擺著幾碟象牙白的小菜,每一樣都像是精心擺弄過的,看著就講究。
桌子正中,一個黃銅炭火鍋子“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白霧繚繞。
鍋裡翻滾的,是剛從內蒙那邊拉來的羊肉片子,鮮紅透亮,薄得能透光。
一個胖得快要看不到脖子的男人,正眯縫著眼,打量著剛進門的黃建發。
他一隻手端著個盛著茅台的小酒盅,另一隻手的大拇指上,一個明晃晃的金戒指格外紮眼。
這人姓錢,道上都喊他錢胖子。
“老黃,” 錢胖子開口了,聲音不響,慢悠悠的,
“你這事兒辦得,有點不夠敞亮啊。”
黃建發心裡“咯噔”一下,像是被人猛地踩了一腳刹車。
但他臉上立馬堆起笑,快步上前,拿起桌上的茅台,親手給錢胖子麵前的小酒盅滿上,酒線拉得又細又穩。
“錢哥!瞧您這話說的!就是借我倆膽兒,我也不敢怠慢您啊!”
他趕緊端起自己的酒盅,跟錢胖子的杯子輕輕一碰。
“叮”的一聲脆響。
“主要是……那玩意兒,”
黃建發身子往前湊了湊,壓低了嗓門,熱氣呼在錢胖子耳邊,
“它……它金貴!市麵上很少啊!”
“我也是七拐八繞,才從彆人牙縫裡摳出來那麼一丟丟。想著攢多點,像個樣子了,再親自給您送到府上去,讓您嘗個鮮,把把關不是?”
錢胖子沒立刻搭腔,呷了口茅台,喉結滾動了一下,滿足地“哈”出一口酒氣。
他放下杯子,用油光水滑的手指撚了撚自己肥厚的下巴,眯著的眼睛縫裡透出點探究的光。
“哦? 能讓你黃大老板這麼藏著掖著的,能是啥稀罕寶貝?倒騰出來,讓哥哥我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