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東左手死死揪住熊瞎子脖頸處厚密的鬃毛,手指幾乎摳進皮肉裡,
像鐵鉗一樣把自己固定住,任憑身下的龐然大物瘋狂甩動。
右手緊握那把特製匕首,眼中寒光凜冽,瞅準了熊瞎子因為劇痛掙紮而偏轉過來的——左邊那隻血紅的眼珠子!
“孽畜!給我……死!!”
林東爆發出全身所有的力氣,彙聚在右臂,
將手中那柄鋒利無匹的匕首,狠狠地、沒柄地紮進了熊瞎子的眼眶!
“嗤——!”
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悶響!
溫熱粘稠的液體混合著腦漿一樣的東西,猛地噴濺出來,糊了林東滿頭滿臉!
“嗷——嗚——!!!”
熊瞎子發出了此生最淒厲、最痛苦、最絕望的慘嚎!
它徹底瘋了,猛地弓起身子,翻滾、扭動、用腦袋死命撞擊地麵和石壁,
想要把背上那個帶來無邊痛苦的“蟲子”甩下去!
林東死死咬著牙關,牙齦都咬出血了!
他感覺自己五臟六腑都要被甩出來了,眼前陣陣發黑!
但他左手就是不鬆,像釘子一樣釘在熊背上!
右手更是瘋狂發力,握著匕首在熊瞎子的眼眶裡狠狠地攪動、旋轉!
劇痛讓熊瞎子失去了最後一點理智,它猛地調轉方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一頭撞向了旁邊的石壁!
林東隻覺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傳來,眼前一黑,差點當場暈死過去!
但求生的本能,讓他保留了最後一絲清醒!
就在身體即將撞上石壁的前一刹那,他猛地鬆開左手,用儘全力向旁邊翻滾出去!
“轟隆!”
一聲沉悶得讓人心悸的巨響!
熊瞎子龐大的身軀,結結實實地撞在了堅硬的石壁上!
然後,它龐大的身軀抽搐了幾下,四肢蹬了蹬,最後轟然倒地,徹底不動了。
隻有鮮血還在汩汩地往外流,很快在身下彙成了一片暗紅的血泊
整個溶洞,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十幾個人粗重得,像拉風箱一樣的喘氣聲,還有火把依舊在燃燒的“劈啪”聲。
過了足足有半分鐘,李勤才顫抖著嘴唇,聲音發飄地問:
“熊瞎子死……死了?真死了?”
林東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渾身骨頭像散了架一樣疼。
他抹了一把糊在臉上的、黏糊糊還帶著熱氣的血汙,晃晃悠悠走到小山似的熊屍旁邊,
看了一眼那隻被他捅爛的眼眶,又毫不猶豫地舉起匕首,在那隻還算完好的右眼上,狠狠又補了一下!
直到確認熊瞎子徹底死透了,他才轉過身,沙啞著嗓子,吐出兩個字:
“……死了。”
“呼——!”
這兩個字像是有魔力,所有緊繃的神經瞬間鬆弛下來!
一股難以言喻的、劫後餘生的狂喜,和不敢相信的情緒,猛地衝垮了恐懼和疲憊!
“贏了!俺們贏了!”
“老天爺!俺們把熊瞎子給放倒了!”
“嗬——!這黑瞎子,總算是給乾翻了!”
李勤一屁股墩坐在冰涼的岩石上,胸膛像是破風箱般呼哧呼哧地拉扯著。
額角上淌下的汗水,混著泥土和尚未乾涸的血點子,留下幾道狼狽的印子。
他死死盯著麵前那堆,依舊散發著凶悍氣息的龐大熊屍,眼底深處,搏命時的驚悸還未完全散去。
“可不咋地!老子的魂兒差點就交代在這兒了!”
張鐵牛癱在旁邊,呲牙咧嘴地揉著被熊瞎子蹭破皮、此刻正火辣辣疼的小腿肚。
“要不是隊長眼疾手快,咱們非得成了這孽畜的嚼裹!”
死裡逃生的感覺,像潮水般慢慢湧上來,一點點淹沒了徹骨的疲憊和遍體的酸痛。
隊員們七零八落地靠著石壁,或者乾脆躺倒,粗重地喘著氣。
看著彼此臉上、身上的血汙和破爛衣衫,不知誰先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
隨後是壓抑不住的、有些虛弱卻無比真實的笑聲,在空曠潮濕的溶洞裡輕輕回蕩
活著,真好。
“都咋樣?傷哪兒了?自個兒先看看,再互相瞅瞅!”
林東的聲音打破了這短暫的慶幸,他自己也拄著膝蓋,搖晃著站起身。
剛才從鐘乳石上跳撲熊背那一下,震得他五臟六腑都像挪了位,胳膊上被熊爪子豁開的幾道血口子,更是鑽心地疼。
隊員們這才回過神,顧不上再咧嘴傻樂,趕緊查看傷勢。
“嘶…我這膀子,好像使不上勁了,怕是脫了環兒……”
“腿肚子讓石頭剌了個大口子,淌了不少血,褲腿都黏住了……”
七嘴八舌的檢查聲裡,大多是皮肉傷、扭傷,看著嚇人,但養養就好。
可也有幾個傷得不輕的,尤其是先前被熊掌拍飛撞暈過去的王大壯。
人是醒了,可肩膀耷拉著,明顯是骨頭錯位,疼得他額頭冷汗直冒,牙關緊咬。
“都彆慌神!”
林東沉聲穩住大家,從鼓鼓囊囊的帆布背包裡,掏出幾個用油紙仔細包好的小包。
“這是止血的草藥麵子,還有乾淨的布條。”
“輕傷自個兒先拿唾沫潤潤敷上,重傷的,旁邊沒事的搭把手,先把血給止住!”
“大壯這胳膊脫臼得厲害,不是咱們能弄的,得儘快回村找老支書家的三小子,他是跟縣裡正骨師傅學過的。”
“隊長,你…你胳膊!”
孫小玲一直悄悄留意著林東,這時終於忍不住指著他還在往外滲血的胳膊,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顫音和哭腔。
那幾道爪印又深又長,皮肉外翻,看著就讓人心頭發緊。
林東低頭瞥了一眼,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下:“沒事,掛了點皮肉。”
他想自己動手處理,可胳膊一抬就牽扯著痛。
“我…我幫你吧。”
孫小玲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氣,從林東手裡接過藥包和布條。
手指尖有些抖,但動作放得極輕,小心翼翼用水囊裡剩下的清水,幫他擦去汙血,然後撒上藥粉。
她低垂著眼簾,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臉上還殘留著驚嚇後的蒼白,卻又透出一抹不自然的紅暈。
林東感到她指尖的微涼和輕柔,還有那份小心翼翼的專注,心裡忽然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撥動了一下,有些異樣。
他忙不自在地挪開視線,乾咳一聲:“謝了,小玲同誌。”
“……不、不客氣,隊長。”
孫小玲細若蚊蚋地應了一聲,手上包紮的動作明顯快了幾分,很快就用布條打了個利索的結。
簡單處理完傷口,眾人的目光再次彙聚到那頭巨大的熊屍上。
林東看著這“戰利品”,心裡卻開始盤算起來——
“這麼個龐然大物,怎麼運下山?這可是個大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