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私闖民宅,這可是知法犯法。”
李犰說著,不苟言笑,不慌不忙進門,來到褚時玉對麵坐了下來。
看著如此淡定的李犰,褚時玉眼裡閃過一絲對他的探索。
一個書生,來自邊陲全州,並非高門大戶,麵對一國太子儲君,他怎會如此淡定?
便是那文武臣工,一品大員見了他,都誠惶誠恐。
可眼前的李犰,卻不見一絲的惶恐。
非但如此,他的處之泰然、從容不迫,讓褚時玉都有些驚訝。
“你到底是誰!接近孤,又有何目的!”
褚時玉眸中閃過一抹寒芒,直逼李犰:“你和燕王,又是何時結識。”
冰冷的口吻,透著一股寒意,讓人如墜寒潭。
然而麵對他的質問,李犰依舊如常,俊朗的臉上不見一絲慌亂。
隻見李犰抬眸直視著他的雙眸,沉聲道:“太子殿下想要一個怎樣的答複?”
“李犰,你當真以為孤不敢殺了你?”
褚時玉寬厚的手掌緊攥著椅子扶手,仿佛頃刻之間就要一躍而起,衝殺上去,將他碎屍萬段。
好一個李犰,竟敢如此放肆,不把他放在眼裡!
他這堂堂太子在他麵前,仿若一個毫不起眼的小人物,任由他如何言語,如何壓迫,李犰一如往常,直接無視他的威壓。
讓他一拳頭似乎打在了棉枕頭上一般,綿軟無力。
李犰掃了一眼門外:“太子殿下如若真想殺我,就不會留我到現在,更不會深夜來訪,倘若學生所料不差,這地方恐怕早就在殿下掌控之中。”
“隻是讓學生好奇的是,太子殿下如何能猜到燕王殿下會將學生安置在此處?還有,太子殿下難道真如人們所說的那般,是個無道太子嗎?”
此言一出。
褚時玉心口猛地一緊。
這家夥……
是在質問他?
這些年,龍鳳帝對他置若罔聞,沒有父子之情,更不曾把他當做一個太子,在龍鳳帝心裡,他甚至連一個皇子都不如。
眾皇子表麵對他尊敬,實則與之貌合神離,針鋒相對。
文武大臣因此輕視於他,眾皇子不把他這位太子放在眼裡。
在朝中,他處境何嘗不是艱難。
為了讓龍鳳帝和眾皇子以為他褚時玉是個昏庸無道的太子,他自毀名聲,流連於花叢中,仗勢欺人,強勢而又霸道,儼然一副紈絝模樣,讓世人非議,讓滿朝文武誤以為他褚時玉就是一個扶不起的阿鬥。
隻要他們稍加使用手段,猶如無根浮萍的他,必然了無生機。
他偽裝多年,不曾想,竟是被一個剛入京城的舉子看得透徹。
“李犰,你這話何意?”
褚時玉黑白分明的眸子裡蘊藏著一股殺氣:“孤是否無道,無需他人評判!你一個舉子,本該走你的路,何故非要與孤作對!”
“學生無意與殿下作對,學生以為,殿下乃是明君,因此有心輔佐,奈何殿下待學生多質疑,”李犰凝視著他的雙眸,透過他的眸子,去探究他此刻的情緒變化。
“你有什麼資格輔佐孤?”
褚時玉冷嗤了一聲,厭惡的剮了他一眼:“縱使你有心輔佐於孤,可你所作所為,著實讓人生疑,孤質疑於你,又有何不妥?”
“既是質疑,既是以為學生沒有資格輔佐,太子殿下又何故來此?”李犰反駁道。
一句話,讓褚時玉又氣又惱。
門外。
楊休聽著兩人的對話,不由得為李犰捏了一把冷汗。
這小子,也太不知死活了!
竟敢一再挑釁太子殿下,還在太子殿下麵前大言不慚。
真要惹怒了褚時玉,他怕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楊休正要進門。
褚時玉一記刀眼冷不丁掃了過去:“退下!”
麵對褚時玉突然的怒火,楊休下意識頓住。
“楊將軍且放心,學生不會對太子殿下有不臣之舉,且先退至門外,”李犰薄唇微勾,朝他微微頜首,請他退下。
見狀,楊休心裡油然而生一股詭異的感覺。
明明他如此狂妄,甚至對他下令,他居然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退出門外後。
楊休後知後覺:“奇怪,我怎麼對他好像也變得寬容了許多,這家夥莫非有什麼魔力?就連殿下都對他一再縱容。”
“殿下欲保住太子之位,光培養暗衛監視眾皇子,遠遠不夠,殿下在朝中應當有一批忠誠於殿下的文武大臣,而這當中,最要緊的是兵權,其次是戶部,戶部掌控天下錢糧其重要性不用學生贅言,殿下自是明朗。”
李犰緊接著說道:“如今眾皇子紛爭不斷,文武大臣盤根錯節,相互勾連,可謂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朝廷需要安定,聖上對此次春闈極為看重,意欲從中挑選能者進入戶部,主要因素,就在於此。”
“聖上需要在朝中注入新鮮血液,但歸根結底,聖上不會使得各方勢力失去平衡,一旦失去平衡,皇權必然受到威脅,因此,聖上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任何一方淩駕於其他勢力之上。”
聽著李犰一席話,褚時玉怒容頓消。
不在朝堂,可他卻能將朝局看得透徹,甚至能夠看透皇者之心。
如此能耐,也讓褚時玉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褚時玉微微一頓,語氣卻是淡然:“你既然能夠看透朝局,又言要輔佐孤,為何要投身燕王?”
“因為殿下不得民心,而燕王善於籠絡人心,有賢王之稱,燕王現今勢力也在太子殿下之上,學生入京是為做官,自然要選擇一位有勝算,且能讓學生平步青雲的皇子,”李犰毫不避諱,直截了當說道。
一聽這話。
褚時玉麵色陡然一沉:“照你這麼說,孤勝算不如燕王,因此你要舍棄孤,選擇輔佐燕王?”
“是!”
李犰沒有半點猶豫,直言不諱。
“真是可笑!”
褚時玉握著扶手的手緊了緊,身體微微前傾,眸中透著一股危險氣息:“你跟孤說這些,就不怕孤先把你給殺了?如此大言不慚,在孤麵前一再挑釁,你當孤是泥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