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
李堯一臉委屈:“小蠻兒,你聽聽他說的是什麼話,我怎麼就無禮了,還有,這是什麼破地方?我再怎麼說那也是全州李家的少爺,將來金榜題名,上了金鑾殿,封侯拜相,我是前程無限,怎能,怎能如此委屈,住在這狗都不住的地兒?”
一聽這話。
那中年男人脾氣上來,拿著蒲扇跑過去,就往他腦袋敲。
“我這地方,那可是鬨中取靜的世外桃源,怎麼到了你嘴裡,就成了狗都不住的地兒?我告訴你,多少人爭先恐後,擠破了腦袋想要進我的門,我都把他們趕出去,你還嫌棄上了?”中年男人擼起袖子,猛地一拍他腦袋。
被打得有些發懵的李堯,更是委屈。
“小蠻兒……”
“這位是王驍,王先生,曾官拜三品,乃是龍鳳十年的狀元,十五年前,王先生因腿疾辭去官職,在此處經營客棧,”李犰無奈的笑著,向他介紹。
曾官拜三品?
龍鳳十年的狀元公?
就他?
李堯半信半疑,上下打量著他,視線不由得定格在他一雙腿上:“小,小蠻兒,你確定他腿有毛病?”
剛才他跑過來打李堯的時候,那可是健步如飛。
竟是比李堯這個年輕人腿腳還要利索。
王驍輕聲一咳,立馬瘸著一條腿,捂著腰,一瘸一拐的坐在交椅上:“哎喲,我這腿,實在是疼得緊,江,李犰啊,這些年你說你跑哪去了,也不知道回來看看我這老人家。”
老人家?
李堯嘴角抽搐,他這紅光滿麵的,哪裡像個老人家了?
“小蠻兒,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你有什麼把柄在他手上,又或者說,你們兩個在這之前,他是不是對你有大恩?”李堯低聲,在他耳邊嘀咕。
“何意?”
“要不是你有什麼把柄,或者是他對你有大恩,你怎會一進京都哪也不去,直奔這兒?還把我們倆撂在外頭,自個兒跑上去見他?”李堯皺著眉頭,眼裡滿是對王驍的鄙夷、厭惡。
“還有,你在吹噓他之前,能不能先打個腹稿?你看他這模樣,他哪一點像是個三品大員?還狀元公,他這麼邋遢,還,還摳鼻子……我的天,臟死了!”
看著眼前的王驍不修邊幅,隨心所欲模樣,李堯臉上精彩紛呈。
反觀李犰,卻是不以為意。
李堯用著幾近哀求的口吻:“小蠻兒,我出錢,咱們換個地方住,我向你保證,我絕不逛青樓,也不找姑娘在京都我全都聽你的,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可就是,就是不能住這地兒,要不然我這身心……”
“王先生在嗎?”
正當此時。
外頭響起一陣清脆的女音。
一聽外頭的聲音。
李堯額頭上頓時浮現出幾條黑線:“小蠻兒,你告訴她我們要來這了?”
“不曾。”
李犰眸光一掃。
王驍立馬舉起雙手,一臉的無辜:“彆,你彆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她來,我事先並未得到信。”
“麻煩您出去先讓她離開,我在此處的消息,也請您保密,”李犰聲音低沉,語氣卻是毋庸置疑。
“你且放心,在我這,你的消息定是無人知曉!”
王驍應了一聲,剛要走,目光卻不經意間劃過李堯,不由嘴角上揚:“小家夥,你呢,要是再敢嫌棄我這,我就把你割喉放血,然後把你吊在這棵樹上晾成肉乾,慢慢吃。”
聞聲。
李堯渾身雞皮疙瘩頃刻冒了出來,脊背直發涼,機械轉頭向李犰投去求救的眼神。
這老家夥,怎麼和李犰一個秉性。
一言不合就要把人給噶了?
“小家夥,要乖乖的,不可以亂跑哦。”
王驍抬起手中的蒲扇,在他腦袋上輕輕一拍,見他打了個寒顫,十分滿意的走了出去。
“王叔,莫忘了瘸的是左腿。”
李犰打趣道。
王驍往後擺了擺蒲扇,走進小門瞬間,左腿一瘸。
這兩人,關係肯定不簡單。
否則這李犰怎會喚他“王叔”。
可這李犰不是打西域來的,怎會認識京都城裡曾經的三品大員?
李堯眼裡滿是質疑,打量著李犰,欲言又止。
李犰自顧自倒了一杯茶:“他曾出使西域,與我有過數麵之緣,彼此性情相投,算是忘年交,我喚他王叔並無不妥,如今他已經辭官不做,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在外你我當皆喚他王先生,以示尊重。”
“這怎麼稱呼不打緊,要緊的是,小蠻兒,你確定你這一趟來京都,真是為了考取功名,入朝為官?”李堯思緒萬千。
這一路,他看到了李犰的悶悶不樂。
越是靠近京都,李犰越是心事重重,好像這京都城裡有什麼讓他不安。
李犰沉默不語,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門外。
見狀。
李堯話放嘴邊又咽了回去,叫上老陳悄悄地溜到小門後偷聽。
客棧大堂裡。
王驍隨意坐在滿是灰塵的長凳上,滿臉笑容的朝麵前的孫初落招手:“來來來,小初落坐,到了王叔這,你不用拘束。”
“這是拘不拘束的問題嗎?這麼臟……小姐,”小玉這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孫初落直接坐在他麵前的長凳上,絲毫不在意長凳上那積攢了三寸厚的灰塵。
“王叔,您近來可好?”
孫初落笑麵如魘,接過小玉手上的禮盒,放在王驍麵前:“這是初落隨父回鄉省親,路過您的家鄉,給您帶的一些家鄉的特產,還有這件長袍,是初落親手所繡,這上麵的花紋圖案也是您喜歡的。”
“哎喲,到底是小初落會心疼人,這將來啊,誰要是娶了你,那可是享福喲。”
王驍眉開眼笑,從長袍裡摸出一張符紙,鄭重的放在她手上:“這是王叔親手畫的,靈驗得很,你隨身攜帶可保平安。”
說著。
王驍長歎了一口氣:“都這麼多年了,有些事情有些人你也該放下了,他是回不來了,與其等,倒不如開始自己全新的生活,如此,他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啊。”
本來還笑容滿麵的孫初落聽了這話,黯然神傷。
她攥著手中的帕子,美眸中淚花閃閃:“王叔,他還活著,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