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打量著外頭的曹大貴。
婦人嘿嘿笑著,嘴上卻是強硬:“客官,您三位住在我家裡頭,按理說我們這普通農家,吃的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兒,住的也就這樣,可我們一年到頭隻靠著侍弄幾畝田地過活,著實吃力。”
“您三位一看就是知識淵博的富家公子,肯定也不缺這一點,我們也不要多,就五兩銀子。”
“這,孩子他娘,你咋還真就問了,這這這,這讓我曹大貴往後可咋做人啊?”曹大貴趕忙跑了進來,拉著婦人就往外走。
婦人一甩手,把他整個人推了出去,摔了個四腳朝天。
隻見婦人叉著腰,指著摔在地上的曹大貴,就是一番含沙射影:“你個白吃白喝的王八蛋,要沒銀子,這天上能平白的掉下糧食來?這粟米是我麵朝黃土背朝天種出來的,這上好的糧食酒那也是用我的粟米換來的,哪一樣不是我的血汗!”
“沒錢,你吃啥,住啥?你沒吃沒喝,老天爺管你不管?沒錢,我拿啥養活孩子,我們娘兒倆總不能跟著你這老實巴交的憨憨,過一輩子!”
她這一張口,曹大貴羞愧難當。
李犰快步出了房屋,將曹大貴攙扶起身,又將早已經準備好的一百兩銀票,拱手送到他麵前:“曹大哥,若不是您冒險搭救,告知詳情,我們三人恐怕已經橫屍野外,這一百兩銀票還請您務必收下,權當心意。”
“這如何使得,客官,這萬萬不可,您快些把銀票收回去,我不能要!”曹大貴連連拒絕。
可婦人一伸手,把銀票奪了過來揣進懷裡,立馬換了一副麵孔:“客官是個識大體,知恩圖報的讀書人,您呐,一定能高中,這往後您要是做了高官,可彆忘了昨個兒晚上我們夫妻冒死相救之恩啊。”
一聽這話。
曹大貴更是羞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自顧自跑開。
三人的聲音,吵醒了李堯。
卻見老陳趴在窗口,氣得牙根癢癢。
李堯往他腦袋上拍了一掌,哈欠連天:“老陳,你這是啥壞毛病,還偷聽彆人談話,本少爺平日裡對你的教導,你都忘到狗肚子裡了?”
老陳憤憤不平道:“少爺,不是我故意偷聽,實在是這家的夫妻實在是太過分了,我跟著您這麼多年,也見過不少人,可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他們,他們實在是太無恥了!”
“切,他們能無恥過你家少爺我?論無恥,你家少爺我稱第二,在這全州就沒人敢稱第一,”李堯引以為傲。
老陳抱著手,氣不打一出來:“少爺,您和那對夫妻相比,那就是小巫見大巫,就那個曹大貴,明明是他從半道上請咱們到他家裡住下的,既然是他請的,那咱們就是他家的客人,給不給銀子,那全憑咱們自個兒的心意。”
“可他倒好,看著李犰少爺好欺負,人又大方,他們夫妻居然在院子裡唱起雙簧,又在李犰少爺麵前演紅白臉,就是為了讓李犰少爺給他們掏銀子!您說,他們是不是無恥過了頭?”
啪!
李堯一抬手,猛地一拍他後腦勺。
打得他一頭霧水。
“少爺,您打我做甚?”
李堯順勢一腳踹了過去:“打你?我還踹你,有你這樣的嗎?咱們吃了人家的飯,住了人家的房子,自然是要給銀子的,否則那豈不成了無賴?你家少爺看上去是無賴嗎?”
老陳撇了撇嘴,小聲的吐槽:“想要銀子,那也該當著人麵說,哪有這樣夫妻演戲討銀子的,這分明是把李犰少爺當成冤大頭……”
“你這麼說,好像也是這麼個理兒,難不成昨個兒晚上,他們夫妻也是在唱雙簧?”李堯捏著下巴,陷入沉思。
正當此時。
李犰催促兩人起身。
用過飯後。
李堯一步三回頭,警惕的觀察著身後的曹大貴夫妻。
直到上了車,李堯這心還在曹大貴夫妻身上。
反觀李犰,卻是一臉的淡然。
“李犰,你說曹大貴夫妻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我怎麼總覺著這對夫妻有點問題?”李堯皺著眉頭,分析道。
“你想啊,昨個兒晚上咱們壓根就沒想過要走他們家這條路,是曹大貴在路上把我們攔了下來,之後又用幾碗米飯在我們麵前裝窮,進而引出官府衙役殺害過往舉子一事,讓我們心生恐懼,緊接著那官府衙役就登場了,然後就是今個兒早上,他們夫妻變著法的問咱們要銀子。”
“你想說什麼?”李犰隨口問道。
李堯猛地一拍他的腿,恍然大悟一般:“我知道了!昨天晚上那些衙役就是曹大貴夫妻找來的,就是為了試探咱們身上有沒有銀子,所謂官府劫殺過往舉子,那都是謊言,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敲詐咱們!”
“不行!這口氣不能忍,我得去把銀子要回來,決不能滋長這種歪風邪氣!”
“坐下!”
一聽他一番分析,李犰沒好氣的朝他翻了個白眼。
就他這智商,能考上舉人還真是祖墳上冒青煙。
也是難怪,李子瑜在臨彆之時,一再叮囑李堯要聽李犰的話,果然知子莫若父。
被李犰喝止,李堯委屈巴巴的坐好,愣是不敢反抗。
見他這副委屈模樣。
李犰長呼了一口濁氣,耐著性子說道:“曹大貴人心是好的,隻是與妻子有些理念上的不同,至於昨夜官府來人,乃是裡正嫉妒曹家有存糧,想要聯合衙役敲詐勒索曹大貴。”
“官府劫殺過往舉子是確有其事,昨夜我送那些衙役出門時,已經證實,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做的對,曹大貴的妻子並非良善之輩,從我們剛進曹家,她看我們的眼神就充滿了貪婪,如我所料不差,她必會到官府告發我等。”
聞聲。
李堯兩眼倏地睜大,猛地站了起來,一頭撞在車頂上,疼得他齜牙咧嘴:“停,停車!”
可就在馬車停下瞬間。
外頭突然響起一陣馬蹄聲。
李堯來不及顧頭上被撞出的包,掀起簾子往外瞅了瞅。
一看到來人身著官府衙役皂色製服,和那腰間佩刀。
李堯頓時大驚失色:“我,我的老天爺,這麼快!李犰,你的嘴開過光啊,說什麼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