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雖麵容蒼老,周身華貴氣息卻難以掩蓋。
白辰的視線落在它手中的油紙傘上。
“多謝,小生唐突,不知可否詢問姑娘名諱。”
白辰朝著女官拱手。
他有些好奇,在這大雨天,究竟是誰家的姑娘會前往寺廟?
“若它日有緣,你們二人自會相見。”
女官隻是留下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便轉身離開。
眼看著華貴車輦疾行而去。
白辰緩緩撐開油紙傘撐在頭頂。
微黃的傘麵上,還繪製了幾朵梅花,看起來頗具雅趣。
這一路上,雨珠輕扣傘麵,仿若古琴絲弦的錚錚之音,混合著遠處的鐘鳴頗具古韻。
白辰抵達時已經臨近傍晚。
寺院中的長老,在得知白辰的身份以及他的請求後。
立即讓身側的合上,帶他去禪房。
小和尚不語。
隻是一味地帶路。
他的步伐很快走在長滿青苔的石板路上,仿佛不受任何影響。
白辰卻不然。
腳下格外濕滑,每走一步都是心驚膽戰。
直到禪房門前,小和尚駐足朝著白辰行禮。
“施主,長老讓我給您帶句話。”
哦?
白辰立即正色追問:“請講。”
“風過經幡動,恰似心魔紛擾,唯有斬斷妄念,方能尋得一絲澄明之道。”
小和尚說完之後,便行禮轉身離開。
他漫步在雨中,並未撐傘,隻是緩緩而行,看起來完全沒受到雨水的影響。
白辰卻是撐傘,站在原地思索許久。
至於長老的確有些道行。
僅僅隻是一眼,就能夠看出白辰此時的境地。
隻可惜,澄明之道並非生存之道。
管他雜七雜八,活著最重要。
第二日一早,雨過天晴,有小廝敲門……
扣扣扣。
持續不斷的聲音,讓白辰從美夢中醒來。
“誰呀?這麼一大清早地就過來。”
他在埋怨的同時,隻能滿臉春色地從床上起身,穿上掛在床榻旁邊的衣服後便去開門。
“大人好,左相命我將請帖送您。”
眼前之人穿著奴仆服飾,粗布麻衣,卻打理得乾乾淨淨。
拿到請帖的瞬間。
胡惟庸這個人名,便抑製不住地,浮現在白辰的腦海中。
此人是明朝的丞相,也是曆史中最後一個丞相。
隨著權勢日盛,逐漸專權跋扈,自行決定官員生殺黜陟,隱瞞對自己不利的奏章,還收受賄賂,結黨營私。
絕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
他可能通過某種渠道,得知自己在殿前展現出的才華。
才派奴仆前來邀請。
“我知道了,慢走不送。”白辰臉上維持著彬彬有禮的笑容。
直到奴仆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
他臉上的笑容才逐漸收斂。
渾身上下透露出暖陽都無法融化的冷冽。
這可真是燙手山芋。
此份請帖言簡意賅的,點明胡惟庸意圖。
“小女久仰先生才名,如玉樹臨風,文章秀錦,今小女芳辰將至,倘蒙不棄,願備薄酒粗肴,靜候先生光臨……”
胡惟庸有女兒嗎?
這上麵的意思非常簡單。
說他的女兒馬上就要過生日,希望白辰能夠參加宴會。
白辰絞儘腦汁,也隻能夠想起在史料記載中。
說此人至少有一個兒子,在出遊時在街市上奔馳墜車而死。
胡惟庸便立即殺死車夫。
可見其對孩子的寵溺。
“如果不去的話,這人該不會把我也殺了吧?”
他摩挲著下巴,陷入沉思當中。
好在,根據邀請函上的內容,還有準備時間。
其實也就三天而已。
其用意也非常明顯。
不過是想要拉攏自己而已。
所以才假借女兒生辰名頭發出邀請函,如果白辰沒有預測錯的話,估計稍微有點名氣的才子佳人,都會被邀請到宴會現場。
不管怎麼說。
畢竟是少女的生辰,總歸要準備禮物,可惜自己身無一物。
那些金銀首飾類的,想都彆想。
思來想去也隻能用詩詞聊表心意。
這對於白辰而言並不算難事,寥寥幾筆便寫出滿意詩句。
在書案前,白辰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
也多虧曾經自己偏愛書法,才能寫出如此鋒芒畢露的瘦金體。
白辰察覺到饑腸轆轆,再次推開門時已臨近正午。
正欲去找齋飯的途中。
女官突然攔住白辰的步伐:“公子,幸會。”
“是你啊!”
“多謝昨日你家小姐贈的油紙傘,才免去我這一路風吹雨淋之苦。”
白辰連忙拱手作揖表達感謝。
女官見他彬彬有禮滿意點頭麵露微笑道:“昨日得見公子,便察覺到您氣度不凡,今又受住持點撥,可見您未來必有不凡成就,若您不嫌棄,可到我家小姐那處吃些糕點。”
白辰倍感意外。
昨日那位小姐還不願露麵。
今天竟然主動邀約,必有貓膩。
思慮至此,白辰也頗感興趣。
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才會這般的反複無常。
“我本就該登門道謝,既如此,還煩請您在此地稍作等候,我回頭把油紙傘拿來歸還於你家姑娘。”
見女官含笑點頭,白辰便轉身腳步匆匆地回到房間內,拿到油紙傘後,才跟著她的步伐一路前往含香苑。
此地隱秘於寺廟最後方,位於群山之間。
相隔數百步距離,就能聞到從中傳來的幽香陣陣。
隱約間,一簇簇的粉色花卉將枝條伸出牆來。
隨著微風徐徐,花瓣緩緩落下,將這條小路也染上粉紅。
真不愧是女子住所。
在心中感慨之時,女官已經推開大門,跟裡麵的姑娘說幾句話後,便轉頭做出邀請手勢。
白辰大步流星地跨步而入。
刹那間茶香、花香、胭脂香,混合在一起撲麵而來。
差點讓白辰就此迷醉。
還好他心性堅定,麵不改色地走向那位姑娘。
距離兩米遠時,這才躬身,將油紙傘托於手中,遞到姑娘麵前。
“多謝姑娘昨日贈的油紙傘。”
他麵帶微笑,如此距離不顯唐突,也不顯冷漠。
寧國公主在心中讚揚的同時,同樣微微屈膝回禮。
身後的女官將白辰手中油紙傘接過放到一旁。
白辰借此機會抬頭去看,卻見麵前這位姑娘,身穿粉色帶有雲紋的大袖衫,配以用金銀絲繡的花鳥圖案的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