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你溝通了自己的前世’？你前世的記憶裡，還有一張跟我一模一樣的臉？”
葉凡悚然而驚，頭皮發麻的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按霍域的描述，
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鬼，記憶裡、卻有一張跟自己一樣的臉，這有點太嚇人了。
他笑得很勉強，
月光下、照得葉凡臉色有些發白，語氣艱難僵硬的勸著霍域：
“大半夜的，不要亂講鬼故事，不吉利…”
單純的鬼故事，他倒是不怕，就怕遇到真的。
“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跨越了輪回，
似乎仍有一絲執念不滅，
將前世殘留的不甘，帶給了今生…執念成魔，
連輪回也無法徹底磨滅，要在今生、繼續延續下去…重鑄戰甲、重修戰劍，要從破敗寂滅中複蘇，自輪回轉世中崛起，
再續那一場未儘之戰，
又一次履約而至，去赴那一場從亙古之前…延續至今，從未曾有一刻真正停止過的平亂之戰…”
霍域幽幽的歎著，
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透體而出，幻化出一道道似真似幻、模糊不清的鬼影，
在他的身邊徘徊。
渾渾噩噩、哀嚎哭泣…瘋癲癡狂，似乎在拚命的想要逃離，
那無數道仿佛從輪回中逃出、連生死輪回也無法徹底磨滅的執念魔影，時聚時散的變幻著、影影綽綽，鬼影重重、如一道小小的輪回地府…
這一刻，今生的霍域，
似乎都要被前生的執念，所徹底壓垮同化。
語氣中…有著無儘的惆悵與寂寥，宛如歲月滄海桑田、隻餘執念，
神死了、魔滅了…輪回之中，隻剩下自己。
“霍域！醒來！快醒醒…”
瞠目結舌，看得頭皮發麻的葉凡，
眼看著霍域的神情…似乎越來越不對勁，好像漸漸徹底沉浸在了一段段他口中所描述出來的“過去回憶”之中。
趕忙厲聲大喝著，
舉著手中的佛器，小心翼翼的接近，試圖將霍域從這種“危險的狀態”中喚醒。
唯恐他被那不知道多少年前殘存下來、真實態度敵友難辨的老鬼，
給徹底同化奪舍了…
“草！真見鬼了…還是不知道幾千幾萬年前的鬼祖宗，不是一般的凶，
這靈墟洞天的風水，絕對有問題！說不定地底下，就藏著什麼大墓…晦氣！太晦氣了…”
一旁的龐博，嘴裡罵罵咧咧的、給自己壯著膽子，
也是看得眼皮直跳。
跟著葉凡的步伐，小心的湊了上來…
饒是他天生膽大，當初上學期間，就敢跟人打賭、一個人去市裡公墓墓園睡覺。
此刻，也有點扛不住這般凶厲詭異的場景，
正兒八經的“見了鬼了”。
“啪！”
霍域抬起手，穩穩的接住了差點就砸到自己臉上的青銅燈佛器，
嘴角抽了抽，沒好氣的瞪了一眼神色有些訕訕、不太好意思的葉凡。
…我就表演得投入認真了一點，你丫的真拎起大雷音寺的佛器、往我臉上砸啊？
葉黑你是不是故意的？
“彆擔心，我沒事…隻是受到了前世殘留記憶的一點影響，我依然是我、本質沒變，
也沒有被附身，更沒有被奪舍替代…”
稍微收斂了一點自己的“表演”欲之後，霍域看起來，狀態正常了很多，
開口安慰解釋了一句。
指著自己身邊的絲絲縷縷黑色霧氣和一道道模糊鬼影，對麵前的葉凡和龐博兩人接著介紹道，
“…我不確定在輪回裡，究竟經曆了什麼，
但總之，經過輪回的磨滅之後，已經隻剩下了這些嚴重殘缺的不滅鬼影執念。
失去了自我、帶著殘存不多的一些本能和前世一些無法磨滅的記憶，溝通了今生的我，
依附於今生而存在…”
“也就是說，
前世終究已經逝去、被輪回所磨滅，真正占據主導的——隻有今生的你？”
葉凡理解能力很出色，若有所悟的緩緩說道。
得到了霍域的讚同。
從小到大，葉凡的靈覺，都格外的特殊、且敏銳，
很輕易的察覺到了霍域情緒的放鬆與鎮定、以及對那些黑色霧氣和鬼影的主導地位，
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像過去的無數次一樣，這一次，他依然選擇了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眼前的霍域依舊是過去的霍域…
“葉凡，你的直覺一直很特殊敏銳，隱隱能察覺人心、洞徹他人的善意與惡意…所以，你，應該能夠感受到，
我剛剛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都是我從自己的前世殘存記憶中所得。
是即便跨越了生死輪回、也難以忘卻的真實記憶…
這一切…你應該是、可以感受得到的，對吧？”
不等葉凡多喘一口氣，
霍域又幽幽開口，態度極度真誠懇切、又似乎帶著隱隱惡趣味的調侃。
很認真的向葉凡陳述著自己所描述的“真相”…
一瞬間，葉凡眼前一黑、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精神再次緊繃起來，
有一種很糟糕的預感…
霍域口中所描述的一切，在他自己的靈覺直感中、似乎，並不是謊言？
旁邊靜靜聆聽的龐博，
目光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身邊的葉凡，眼神古怪…怎麼？小葉子你也是什麼聽起來就來頭很大的“老鬼”轉世嗎？
猛然間，忽然反應過來的龐博有點慌，
三個人，其中兩個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鬼轉世、而且前世都還認識，
那麼，唯一被排斥的是誰？
龐博心裡隱隱有點失落。
但當事人，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連連倒吸冷氣、糾結頭疼得用大拇指揉捏著自己太陽穴的葉凡，
抬起頭，在霍域身邊那一道道真實不虛的鬼影上反複打量，神情憋屈的反複欲言又止。
最終，長歎了一口氣，
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認真的對霍域說：“我覺得，我們得好好談談…”
一間幸存下來的茅草屋裡，
三人呈三角，對坐在自己的蒲團上，麵麵相視，都沉默了片刻。
霍域想了想，乾脆先行開口，
抬手一指，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浮現，化作了一道道模糊不清、似真似幻的鬼影，
向葉凡和龐博兩人說道：
“在經過輪回磨滅、殘存不多的記憶裡，印象最深刻的幾幅畫麵中。
有一張和葉凡一模一樣的臉，氣質神韻都極度相似，
那張臉，屬於‘天庭之主’…”
沒有任何多餘的鋪墊，直接開幕雷擊，
“？？？”
笑嗬嗬準備聽故事的龐博，臉上表情僵住。
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的葉凡，也瞬間懵住，大腦一片空白…
兩人都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
什麼叫“天庭之主”？這跟他們兩個平凡小修士，能扯上什麼關係？
“什麼…天什麼之主？”
龐博感覺自己可能是還沒睡醒，迷迷糊糊的都聽見夢話了…
葉凡狠狠的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疼得齜牙咧嘴…果斷的打斷了自己忍不住誕生的某些好高騖遠的癡心妄想。
狠狠的瞪了一眼對麵表情古怪、好像在隱隱偷笑的霍域，
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語氣冷靜理智的直接否定道：“…霍域你的前世，應該是在輪回裡被磨得糊塗了，殘存的記憶也出了大問題，
居然會出現這種可笑的錯誤…”
一旁的龐博，也忍不住的連連點頭讚同，
雖然他對自己、對葉凡都一向很有信心，但有信心不等於狂妄自大、更不等於癡心妄想。
兩個剛踏入修行者門檻的小修士，
說什麼能夠與神話傳說中的“天庭之主”扯上關係，說出來都讓人覺得可笑又癡妄，遠不如一步步腳印的沉穩走下去…
對眼下的他們來說，這是完全無用且負麵的雜念，代入進去…對他們，隻有壞處、沒有多少真正的好處。
無論是龐博、還是葉凡，在這一方麵，
都很冷靜理智。
霍域很無所謂的攤了攤手，
也無意於辯解或說服什麼，很淡定的陳述道：
“…這是我前世的記憶，在記憶裡，確實是如此，
至於，是否準確、是否真實…我也不知道。
我隻是把自己知道的一些前世記憶片段，說了出來而已…
按照‘記憶’，葉凡你確實有‘天庭之主’的麵相…”
葉凡更頭疼了，
對霍域的無賴反應很無奈，於是，便轉變了一個方向，
詢問道：“…你說的前世記憶中，甚至有‘天庭之主’參與的平亂之戰，究竟是什麼？”
實際上，他對霍域剛才所描述的這一方麵的詳情，更加在意。
“至今還未曾結束的神話大戰”…聽起來，就讓他忍不住的心生出威脅感，
哪怕輪回轉世，今生的霍域，
也終有一天，要依然履約、去參加那一場大戰嗎？
那他們呢？
葉凡不覺得，自己和龐博兩人就一定能夠置身之外…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霍域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
仔細端詳著葉凡的那張臉，似乎是在強壓著笑意說道：
“如果我的前世記憶沒出問題，小葉子你長著一張和‘天庭之主’一模一樣的臉，
與那位‘天庭之主’敵對的任何一方，可能都很難忽視一個與自己‘終極大敵’長得一模一樣的修士…”
刹那間，葉凡的臉色發青發綠起來。
一聯想到未來，自己可能會因為這張臉，
而莫名其妙的被無數難以想象的敵人和勢力…不惜一切代價的瘋狂圍追堵截，
不截殺掉與那位“天庭之主”可能存在關聯的任何人都誓不罷休，
就忍不住有一種窒息感…
一張臉，掀起的滔天血案？
還有比自己更無辜、更冤枉的人嗎？
天殺的！夭壽了…那個長得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天庭之主”，真是造了孽了，非要坑自己這樣一個小修士…
“要不…葉子，咱們整個容？”
旁邊的龐博，也隱約感受到了那種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窒息般壓力，
有些遲疑的出了個餿主意…
“我不乾！我葉凡堂堂正正，憑什麼讓我整容？我不服…”
一句話，就把葉凡惹急了，變得格外的惱怒，
咬著牙，誓死要為自己正名、死也要爭一口氣。
“好了好了，先不提這些了…暫時都還離我們很遠，稍微注意一點就好。
我們現在，要把精力放在修行上…”
擺了擺手，將自己所很難隱藏的一小部分金手指的應用，換了一種方式描述…並且，順便給葉凡狠狠上了上壓力、讓他更有動力修行，
覺得自己默默為九天十地、甚至是整個界海以及上蒼之上，做出了巨大貢獻的霍域，
心滿意足的將話題收了回來。
“霍域，你溝通了自己的前世，有沒有獲得什麼修行經文？
有沒有解決聖體無法修行問題的辦法？”
被狠狠上了上壓力的葉凡，
果然變得比以前更加主動迫切、更加有生存危機感，
主動開口，向霍域詢問。
“…輪回磨滅之下，我確實知道很多關於修行的重要信息，但具體的經文和修行方式…已經是基本上一無所知了！”
霍域也很無奈，
作為忠實讀者，前世的東哥也沒把具體的修行經文，讓自己看過啊…隻是知道一些設定和經文名稱及效果。
現在被葉天帝詢問，他自己也很無奈！
“那就是說…你知道聖體無法修行的弊端，該如何去解決了？”
葉凡也不沮喪，而是敏銳的察覺到了霍域話語中的未儘之意…
霍域點了點頭，也不賣關子，
直接誠懇的說道：
“這個世界，一切問題的解決辦法，歸根結底——都可以用‘大力出奇跡’來概括。
聖體不是無法修行，而是修行所需要的資源太多，護道者實力太弱、無法庇護，
這些問題，我們都可以慢慢解決…
我剛剛在溝通了前世輪回之後、順便占卜了一卦，大概四五個多月後，附近有一場大機緣出世。
風險是大了點，不過利潤很高，所謂富貴險中求，如果我們從現在開始就提前做準備…未必不能狠狠撈上一筆！”
苦海已開之後，
頭腦清明、連前世記憶都變得更加清晰，仿佛曾經看過的一切，全都曆曆在目、隨時可以從腦海裡調取出來。
…靈墟崖修行四個多月、龐博又在吳清風長老的教導下繼續修行了一個多月…
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時間之後。
僅僅與葉凡、龐博去靈墟崖修行聽道數天的霍域，覺得從此刻開始，到“妖帝墳塚”開啟時間，
自己至少也有四五個月的時間來準備。
那就先定個小目標，四五個月的時間，
修行到擁有與神橋、甚至彼岸境界修士一戰，能夠參與進去最初期博弈、然後脫身遠遁的程度…
霍域也不確定自己是否真能夠做到，但他想試試。
“聖體修行，最大的問題是，資源不夠嗎？
好！這個風險，我陪你一起擔，來賭一賭…看自己的命夠不夠硬！”
被霍域隱約間透出的豪情所感染，
葉凡目光一狠，不再多問，隻是狠狠揮了揮拳，果斷說道。
霍域滿意的點了點頭，
很好，自己的最後短板——唯一缺少的“運氣”，也被遮天世界在這個時間段裡、排名第一的“尋寶鼠”葉凡葉天帝給補上了。
他就不信，都這樣了，“道經輪海卷”的一頁金書經文，還能夠跟菩提樹下的菩提子一樣，
讓自己找來找去，怎麼都找不到、然後失之交臂…
當初的那一顆菩提子，可謂是，給他留下了終生的陰影…
“我也去，試試看自己的命硬不硬…從地球跑來北鬥，要死也死在一起，
不能少了我！”
一旁的龐博，咧開嘴，對自己生死滿不在意的大笑著，
很認真的一手一個，拍在了葉凡和霍域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