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越王府後,在確認沒人發現的前提下,劉弘杲朕又直接來到了晉王府中。
書房內。
見劉弘杲滿臉愁容、一言不發,顯然是受了極大的挫折。
劉弘熙皺了皺眉,一股不祥的預感頓時湧上心頭。
“怎麼樣,他如何說?”
劉弘杲搖了搖頭,卻仍舊一個字都沒說,隻是不住歎息。
“你說話啊?”
“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弘熙顯然有些著急了。
劉弘杲長歎一聲,道:“我一直以為五哥是個躊躇滿誌,深明大義的人,可不曾想,他竟如此迂腐……”
話說到一半,他又止不住歎息:“現在怎麼辦,他不願加入我們……”
劉弘熙皺了皺眉,眼底閃過一絲森然的寒意!
對於這個結果,他並不意外。
他當然希望能拉攏劉弘昌,不然也不會費儘心思忽悠眼前這個傻小子去冒險勸說劉弘昌。
可現在,劉弘昌既然明確拒絕了,想必是要鐵了心維護皇帝劉玢。
那接下來就彆怪自己心狠手辣!
“你覺得他會去揭發我們嗎?”
劉弘熙追問道,連語氣都陰沉了下來。
可沉浸在失落情緒中的劉弘杲似乎並沒有察覺,他搖搖頭:“不會的!”
“他不是那樣的人!”
劉弘熙再次打量了一眼劉弘杲,心下暗道:傻小子,他劉弘昌就算要揭發,也不會當麵告訴你啊!
不是朋友,那便隻能是敵人!
在他看來,劉弘昌既然拒絕了自己,那就意味他已經選擇站隊皇帝劉玢了。
既然如此,就必須除掉他!
而眼前的劉弘杲,也必須要儘快除掉……
雖然他知道以劉弘昌與劉弘杲的關係,劉弘昌大概率不會揭發。
但他們要做的事決不能有任何一絲泄密的可能。
今日這步棋本就是個險棋!
一旦劉弘昌拒絕劉弘杲後,選擇向劉玢揭發,那自己就完蛋了。
所以保險起見,自己必須儘快連劉弘杲一起除掉。
劉弘熙似乎是已經下定了決心,至於除掉劉弘杲的計劃,他早就安排好了。
明日一早,就會有人發現劉弘杲意外猝死在他的床上,而且是在見完劉弘昌之後就死了。
“好吧!”
“我們已經儘力了,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對了,你來的路上沒被人發現吧?”
劉弘杲道:“放心吧,四哥,沒人發現我來,我走的也是你之前交代的密道……”
劉弘熙點點頭道:“那就好,你回去吧,記住,今日的事情決不能和任何人透露……”
劉弘杲點點頭,向他的四哥行完禮,便轉身往外走去。
可剛走沒兩步,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回身走了回來。
劉弘熙皺了皺眉,疑惑道:“十弟可還有彆的事?”
劉弘杲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了過來,道:“潮州刺史趙林的血書,五哥給我的!”
“他說如果有意外,說不定這東西能保我們的命……”
雖然劉弘昌之前說的是這封信或許能保他劉弘杲的命,可在劉弘杲的潛意識裡,劉弘昌說的“你”,並不隻代表他一個人,而是代表著他和劉弘熙。
所以,他才會說“我們”!
可他並不知道,這封信真的是暫時保了他一條命!
因為劉弘熙見到這封血書後,瞬間兩眼放光:“趙林的那封血書?”
“五弟竟然就這麼將這封信拿出來了?”
劉弘杲並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點點頭道:
“嗯,他還說就算我們事成,也應該由四哥你坐上那把龍椅,立嫡立長,這是他認為的規矩!”
“他就是這麼個死守規矩的人……”
“可我都說了,沒人比他更配坐上那把龍椅……”
劉弘熙接過信,還沒來得及打開看,便聽到了這句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激動不已!
他是真的沒想到劉弘昌竟然會主動將這封意義重大的血書交出來,還說什麼或許能保他們一條命!
甚至還說他劉弘熙更應該坐上那把龍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弘昌既然拒絕了加入,又為何會交出血書,甚至還說出那樣的話?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一念至此,他突然一把將劉弘熙拉到座椅旁,與他一同坐下。
好奇地問道:“你好好說說,你都是怎麼和他說的?”
“他又是怎麼回複你的?”
“儘可能一個字都不要錯,原原本本告訴我……”
劉弘熙愣了愣,見劉弘熙如此嚴肅,隻能嘗試著還原當時與劉弘昌對話的場景。
“我先問他到底是不是皇帝派人刺殺他的,他雖然沒有明確回答,甚至還說什麼我們是臣、是第,不管怎樣,我們也隻能儘心輔佐皇帝。”
“但我能感覺到,他一定知道派人刺殺他的就是皇帝……”
劉弘熙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追問道:“為何會有如此判斷?”
劉弘杲認真道:“因為整個過程,他說話的語氣都充滿了心灰意冷,他的精氣神也十分頹廢,完全不像是以前的那個越王!”
“而且他說話也自相矛盾,一麵讓我們輔佐皇帝,一麵他又說他以後再也不當賢王了,甚至還要退隱山林,遊山玩水,當個閒散王爺!”
“他這擺明了就是怕再被刺殺……”
聽到此,劉弘熙不由地皺了皺眉。
那日他親自去探望劉弘昌時,劉弘昌也是如此頹廢,也是一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樣子。
當時他並不相信一向意氣風發、雄心壯誌的越王,竟會想隻當個閒散王爺。
可現在,麵對與他最親近的循王劉弘杲,他竟然也是如此。
難道他真的怕了?
真的心生退意了?
不,僅憑這些還不能判斷……
劉弘熙看向劉弘杲,又追問道:“還有呢?”
劉弘杲道:“除此之外,我還提及了曾有意立他為太子的事情,你猜他怎麼說?”
“怎麼說?”劉弘熙皺了皺眉。
劉弘杲突然激動了起來,激憤道:“他竟然說這是父皇的決定,我們不敢有,也不能有想法,就算有想法,也要遵從……”
“四哥,你說說,他能說出這句話,不就是表示他知道是皇帝派人刺殺他的,但為了遵從父皇的決定,他隻能忍氣吞聲嗎?”
“唉,五哥真的太善良、太仁義了,甚至都有些愚忠、愚孝……”
劉弘熙隨口附和道:“是啊,的確是愚忠、愚孝……”
心下卻暗自思忖:嗯,這麼看來,劉弘昌應該是確定刺殺他的人是皇帝派去的,不然也不會這麼心灰意冷……
但很快,他又繼續追問道:“然後呢?你們又是怎麼說的?”
劉弘杲再次歎了口氣,道:“然後我一時情急,就將我們的計劃說了出來……”
劉弘熙挑眉道:“哦?他什麼反應?”
劉弘熙道:“他當時嚇得茶杯手中茶杯都摔了,後麵更是氣得把我大罵一頓,說我大逆不道……”
劉弘熙聽著,竟莫名地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
“這很好笑嗎?”
劉弘杲有些生氣。
劉弘熙連忙道:“不,不好笑,我隻是覺得你五哥好像真的被上次刺殺嚇破膽了!”
“你繼續,繼續……”
殊不知,劉弘熙是真的覺得好笑。
因為他終於相信,劉弘昌的確是嚇破膽子想退隱了。
劉弘杲這才又繼續說道:“冷靜下來後,他讓我們趕緊收手,他說他不想參與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說已經晚了,停不下來了,還說我們這麼做是為了推他上位。”
“可他竟然說我們是在害他,害他成為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人!”
“你說他是不是太迂腐了,我們這麼做可是為了他好,為了南漢好……”
“真是氣煞我也!”
劉弘熙嘴角再次忍不住勾了起來。
他的確很高興,因為他知道劉弘杲這傻小子是不會騙他的,也沒那個城府騙他。
而從劉弘杲口中劉弘昌的這些言行看來,這劉弘昌骨子裡是真的迂腐到家了。
一個已經被嚇破膽、心灰意冷,又如此迂腐的人,對自己應該是沒有任何威脅……
“繼續,繼續說!”劉弘熙心情越來越好。
劉弘杲繼續道:“再後來,我說我們這麼做就是為了他推他上位,讓他當皇帝,因為隻有他才配坐那把龍椅,隻有他才能振興大漢……”
“那他怎麼說?”劉弘熙迫不及待地打斷道,那樣子活像村頭聽八卦的大姨大嬸,期待中帶著點興奮!
劉弘熙愣了愣,一臉嫌棄地反問道:“我之前不是說了嗎?”
劉弘熙前探著身子,用手肘頂了頂劉弘杲,道:“再說一遍嘛,我剛剛沒聽清楚……”
劉弘熙狐疑地看向劉弘杲,似乎覺得哪裡怪怪,但又說不上來。
隻能繼續說道:“他說他根本就不想當什麼皇帝,對那把龍椅也沒有任何興趣!”
“而且,就算我們能成功,他也不會當皇帝的!”
“他還說要當也是四哥你當,這是規矩!”
“他還狠狠抽了他自己一巴掌,說什麼他是瘋了才會跟我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胡言亂語!”
“再後來,他就把我罵走了,說永遠不認我這個弟弟,還說他今天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說過,讓我滾!”
“臨走的時候,我估計是他擔心我們的安危,所以才拿出了那封血書……”
劉弘熙竟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但在劉弘杲察覺之前,他又連忙長歎一聲,一副無奈的表情:
“弘昌這家夥就是這麼迂腐!”
“無妨,等我們事成,到時候直接率領文武百官恭迎他登基,就由不得他了!”
劉弘杲點點頭,道:“我也是這樣麼想的……”
正說著,劉弘熙又突然追問道:“但你確定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劉弘杲愣了愣,氣憤道:“四哥,你怎麼了?”
“我們已經同生死共進退了,你怎麼還問我這樣的問題?”
“我說的當然是真的,若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劉弘熙連忙將其攔住,道:“好啦,好啦,我就是順嘴問一句,你至於嗎?”
說到此,劉弘熙起身回到書桌前坐下,一改之前的態度,瞬間嚴肅了起來:“好了,我知道五弟的心意了!”
“你且回吧,後麵的事就交給我,你到時候隻需按照我的計劃行事即可!”
劉弘杲點點頭,起身再次行禮:“嗯,就這麼說定了,到時候我們一起恭迎五哥登基……”
待劉弘杲離去。
劉弘熙依舊坐在書桌前看著那封血書,突然,他抬起頭,興奮道:“都聽到了吧?你怎麼看?”
話音剛落,後麵便走出來一道身影,朝著劉弘熙躬身行禮:“循王為人單純,不善心計,他說的話可信!”
“而且通過這些天的監視,越王的確沒有異動……”
劉弘熙點點頭,心滿意足地說道:“嗯,本王也這麼覺得!”
“既然他都主動把血書交出來了,那就暫時留他們二人一命吧!”
那人點頭道:“不錯,如果越王隻想當個閒散王爺,那留著他對我們更有用!”
劉弘熙笑道:“是啊,但對他的監視還得繼續,等事成之後再除掉他們也不遲!”
“至於這封血書,本王現在突然有了新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