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那一聲砸響過後,劉弘昌竟直接站了起來。
滿臉怒容地喝道:“你一說本王就來氣!”
“那幾個刁民簡直冥頑不靈!”
“這些天過去,本王掏心掏肺,可他們竟還一口咬定是本王殺了玉娘!”
“簡直可惡至極!”
“本王一定要查出幕後指使之人到底是誰,定要將其挫骨揚灰,滿門抄斬……”
蘇然挑了挑眉,她很清楚這劉弘昌就是故意在趙林麵前勃然大怒!
說白了就是裝模作樣!
你劉弘昌要是真這麼生氣,又怎會這些天穩如老狗,也不提審那老者,也不追查幕後之人。
更何況你早就知道幕後設計、推動這一切的人就站在你麵前!
蘇然像是看猴戲一般看著劉弘昌表演,她實在很想知道,這家夥到底會怎麼做?
但同時,她也不得不佩服,什麼後世的演帝、演後啥的,和古人比簡直就是搞笑。
他們才更配得上演帝這兩個字!
如果非要給這些古人配上一段“演帝”獲獎致辭,那一定是達叔的:
“我比那些所謂的演員更加專業、更加高尚、更加有技巧,因為我每天的生活都在演戲,雖然我沒有劇本,但是我絕對不會 ng,因為我 ng可能連命都會沒有!”
然而,思緒胡亂飛揚的蘇然,並不知道,她眼裡的古人劉弘昌,隻是個上一世的體製內“社畜”。
但那個地方,同樣是一個永遠沒有ng的片!
趙林當然不知道蘇然那奇奇怪怪的聯想,他見劉弘昌如此生氣,嘴角都快壓不住了。
但他還是神色凝重地說道:“火大傷身!”
“王爺,切勿如此動怒!”
“下官相信王爺肯定是被誣陷的,可門外那群刁民他們根本不信,而且這段時間鬨事的越來越多。”
“循州暴動還沒平息,再加上潮州此地的百姓本就彪悍、難以馴化,如果此事把握不好,很有可能會成為引子,導致潮州百姓暴動。”
“到時候可就真因小失大了!”
說到此,趙林頓了頓,抬眼看向劉弘昌,似乎在等劉弘昌表態。
將這一切儘收眼底的蘇然忍不住暗自冷笑了一聲:
好家夥!
這趙林也是個老演員啊!
明明他自己就是幕後主使,竟還臉不紅心不跳地再次給劉弘昌施壓!
高,實在是高!
“那你要本王怎麼辦?”
“人不是本王殺的,難道你想讓本王認下此事?”
“休想!”
“本王行得正坐得直,絕不可能會認下自己沒做過的事情……”
劉弘昌的怒火更盛。
趙林卻不慌不忙地說道:“王爺,您此次來潮州最重要的任務是賑災,如今賑災一事已經完成得很好了。”
“而且您更是感動上蒼,幫潮州老百姓求來了雨水,百姓們也可以重新投入個耕作。”
“陛下交給您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要不,您還是趁早返回京都交差?”
“您放心,潮州城的這些刁民就交給下官來處理,下官一定會將此事平息……”
聞言,一旁的蘇然不由地看向了劉弘昌,心下暗道:
劉弘昌,你應該能看出來這又是趙林給你設下的圈套吧?
你可千萬彆跳,隻要你一走,那可就真是“畏罪潛逃”了。
到時候你苦苦維係的“賢王”之名,可就徹底沒有再立起來的可能了,這將成為你一生的汙點……
想到此,蘇然再次看向趙林。
她很清楚,這件事和當初她們讓劉弘昌自汙清名可完全不一樣。
當初她和顏曜冰的建議,隻是讓劉弘昌用一些“小問題”來自汙清名,後期完全可以彌補的。
而在趙林的這個建議下,他劉弘昌如果真的逃走了,那就徹底洗不清了。
很有可能隻要劉弘昌一走,那趙林就會將劉弘昌淩辱玉娘致死的案件徹底坐實,然後一紙奏疏直達天聽,彈劾劉弘昌蹂躪百姓。
屆時,史書上就會留下這個案底!
不得不說,趙林此招果然陰險,為了毀掉劉弘昌“賢王”之名,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正想著。
劉弘昌的怒喝聲再次響起:“放肆!”
“本王怎會做出臨陣脫逃這種事,你是在侮辱本王……”
聞言,蘇然不由地暗自舒了一口氣:還好,他果然沒有上套!
等等!
我這麼關心他上套不上套乾嘛?
他早點回興王府,說不定我還能早點與曜冰重逢。
若能與曜冰重逢,無論如何也要讓她趁早離開劉弘昌這謎語人。
這樣的人實在看不懂,也實在太危險……
同樣聞言的趙林,沒有任何猶豫,當即跪倒在地,委屈巴巴地說道:“王爺息怒!”
“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下官隻是擔心時間拖久了,萬一真引起暴動,那、那……”
劉弘昌歎了口氣,不耐煩地擺擺手:“你且退下吧,此事本王仍需再考慮考慮!”
趙林當即恭敬地行完禮離開了房間。
蘇然也躬身行禮:“王爺,民女告退……”
劉弘昌卻突然喊道:“仙姑沒有什麼想問的?”
蘇然冷冷道:“問了你也不會說。”
劉弘昌笑了:“那仙姑可有何良策?”
蘇然同樣笑了,但笑容極具嘲諷:“王爺不是說隻需我靜候好戲嗎?”
不待劉弘昌回複,她直接轉身離開了房間。
看著蘇然離去的背影,劉弘昌無奈地搖了搖頭:小妮子,你對本王還真是一點敬畏都沒有啊!
接下來的幾天,劉弘昌依舊沒有任何動作,仍舊每日待在房間裡。
蘇然也被他叫去過幾次,但都是旁聽劉弘昌與其他人的交談。
諸如和王複討論著驛站那條線毫無進展的進展。
和趙林討論毫無頭緒的案件進度。
她總有一種感覺,劉弘昌單純是在浪費時間,而且還是故意的。
似乎就在等著群情激憤!
終於,在三日後,行府門前爆發了第一次衝突,傷了好十幾個百姓。
又是趙林與團練使帶人鎮壓的。
五日後,又爆發了衝突,甚至還死了一兩個,趙林再次與團練使帶人鎮壓,卻引發了更大的衝突。
最後幾乎出動了整個團練軍才得以平息。
可這次,趙林卻沒有再因此事求見劉弘昌。
深夜,刺史府的書房內。
屬官忍不住問道:“大人,你說我王爺會不會一直這麼耗下去?”
趙林放下手中的筆,拿起奏疏看了看,又吹了吹上麵的墨跡,一邊欣賞著自己的那一手小楷,一邊眼也不抬地笑道:
“本官倒是希望他繼續耗下去!”
“如今,他的行府每天都有人圍著,他什麼也乾不了。”
“驛站那條線他查不出結果,玉娘的案件他也休想查清楚,他若不走,那就不隻是當不了賢王了!”
“你是不知道,當初陛下任命本官為潮州刺史時,就屬他反對得最激烈。”
“如今,如果不是陛下隻想讓他當不了賢王,想留他替陛下辦事,我都想直接讓他來個‘死於暴動’了!”
屬官當即奉承道:“大人高明!”
“若換成任何一個人,隻怕都不可能像大人這般將潮州治理得無懈可擊,讓越王根本找不到任何漏洞!”
趙林發出了得意的笑容,聲音尖銳刺耳:“正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本官雖然不是完整男兒,但也不是任何人能輕視的!”
“想當初本官帶人去驛站親自迎接越王時,他是何等的耀武揚威,何等的輕視本官。”
“再看看他現在,沒了顏仙姑的輔佐,他什麼都辦不了。”
“哼,等著吧,這廢物遲早會滾蛋的……”
正說著,門外突然傳來了下屬的聲音:“大人,越王派人送來了信件!”
趙林皺了皺眉,當即收斂笑意,讓人將信件送進來。
打開信件一看,趙林的笑聲竟再次爆發了出來,甚至比之前更肆意、更囂張、更得意:
“看吧,廢物就是廢物,隻是出身好,生在帝王家罷了……”
與此同時。
行府內燈火通明。
一道身影敲響了蘇然與林雨薇的房門:
“二位仙姑,速速收拾東西。”
“王爺有令,今夜要啟程回京……”
林雨薇瞬間瞪大了眼睛看向蘇然:“回京?”
“然然姐,怎麼這麼突然?”
“難道是因為玉娘的事……”
蘇然皺了皺眉,竟忍不住怒道:“蠢貨,你、你竟然真的潛逃……”
蘇然是真的憤怒到了極點,更失望到了極點。
這段時間,她一直真的以為劉弘昌在籌謀著什麼計劃,也一直很期待劉弘昌會讓自己看什麼好戲。
可萬萬沒想到,他所謂的好戲竟然是連夜潛逃!
還什麼古代版謎語人,完全就是猴子請來的逗比!
你要是就這麼潛逃了,當初為何要義正嚴詞、大義凜然地拒絕“自汙賢名”的建議?
這不是搞笑嗎?
但很快,她便冷靜了下來。
也罷!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早點回京都想辦法見到曜冰,然後帶她們一起離開才是正事……
可她並不知道,此時劉弘昌正在自己的書房內閉著眼,快速地搓動著手指。
沒錯!
就和下棋一樣,他在推演著自己接下來的每一步!
片刻後,他突然大喊一聲:
“王複!”
很快王複便匆匆跑了進來。
“王爺有何吩咐?”
“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是,一切都準備好了!”
“很好,重複一遍你的任務!”
王複當即領命:“屬下會帶領大部分親衛率先從正門離開,吸引注意力。”
“等王爺您帶著仙姑她們假裝離開,轉投潮州駐軍大營時,屬下會帶著親衛喬裝潛回潮州城。”
“然後與沈煉等人彙合,再暗中……”
正說著,劉弘昌突然打斷道:“後麵的事你就不用說了,記住,與沈煉彙合後,你一切都要聽沈煉的……”
王複似乎有些不服,鬱悶道:“王爺,我可是您的親衛隊隊長,您讓我一切都聽他的,未免也太小瞧我了吧……”
劉弘昌愣了愣,隨即沒好氣地說道:“你還不滿了?”
“驛站一事還不能說明問題?”
“瞧瞧人家沈煉,不動深色就查清了玉娘他們的底細,更是在短短時間內發展了那麼多人!”
王複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說不出話來,隻能氣鼓鼓地領命離開。
不料,他剛轉身,劉弘昌突然喊道:“等會!”
“你急什麼,我話還沒說完呢!”
“瞧你那虎頭虎腦的樣兒!”
王複回身再次行禮:“王爺還有何吩咐?”
劉弘昌正色道:
“人各有所長!”
“本王要做的就是用人如器,各取所長!”
“你也有那你的長處!”
“不然本王也不會一直把你留在身邊,記住了,你就老老實實當好本王的‘虎癡’,莫要再有情緒!”
王複愣了愣:“虎癡?王爺,您是嫌棄我太笨了?”
劉弘昌徹底無語:“沒事多讀點書,將來你就是本王的虎侯!”
不等王複再次開口,劉弘昌又吩咐道:
“對了,你和沈煉彙合後,要暗中幫本王觀察他那些人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