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裴昭名義上的未婚妻,司遙一口一個世子,疏離感儘顯。
司遙冷漠的看著麵前的兩人,上翹的眼尾透著無儘的譏誚之色,心底卻無半點波瀾。
宣戰前,裴昭提出的要求是她如果輸了,就必須得向他道歉、給他賠償。
反之,她要一個承諾不過分吧?
明明司遙還沒說出要求,裴昭卻仿若提前知曉一番,拒絕的很果斷,斬釘截鐵,“不可能!”
自一月前開始,他便隱隱感到司遙變了。
隻要他不主動去找她,她便像沒事人一樣,自己做自己的事。
不再像以往一樣纏在他身邊。
甚至主動提出要與他退婚。
剛開始,他對此嗤之以鼻,覺得司遙不過是在嚇唬他罷了。
近十年的情誼,司遙待他心意如何,他心裡跟明鏡似的,篤定司遙不過就是氣頭上隨口一說,便沒與她斤斤計較。
畢竟斷了手,身份在將軍府又尷尬。
嫁給他當世子妃,無疑是司遙最好的選擇。
可她偏偏不識趣,仍舊處處針對溫柔善良的蓁蓁,為此,兩人鬨過很多次不愉快。
後來,鄔景和說司遙這些行為都是在欲擒故縱,不過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罷了。
畢竟多年的感情實實在在的擺在那,怎會說斷就斷?
一聽,他覺得有道理。
思及此,裴昭忍著痛,皺著眉,冷聲警告似的又說了一句:“司遙,你彆得寸進尺,這場是我輸了,賠禮我明日便親自送到府上。”
他說的振振有詞,倒讓人覺得輸了比賽的人是司遙。
司遙沒忍住,笑出聲,視線上下在裴昭身上掃視著,橫看豎看,都覺得裴昭這副嘴臉,實在是醜陋至極。
上一世,她究竟是眼瞎到了什麼程度?
竟會為了這樣的一個人渣荒廢大半輩子,落得個慘死亂葬崗的結局。
司遙甚至都懷疑,她是被什麼臟東西做局了。
在眾人異樣的注視下,裴昭和司蓁蓁,幾乎狼狽的離開。
章如意有點可惜,收回落在他們背影的視線,“司姐姐,就這麼放過他們了?會不會太善良了啊?”
司遙自有她自己的一番思量。
她也沒想過,能在今天就順利解決掉退婚的事。
裴昭的性子就是個倔驢,認定後的事情,十頭牛都不一定拉得回來。
更何況……
最近她還聽說裴昭曾私底下單獨找過景隆帝和皇後,意圖想要把這樁婚事提前。
幸好她早在景隆帝麵前顯露了自己的可利用價值,否則還真要著了裴昭的道。
現在許多事都產生了蝴蝶效應,細枝末節都發生了隱隱的變化,司遙更得小心謹慎。
一直到天黑,司遙才同宋妙儀離開定北將軍府。
馬車候在府外。
定北將軍親自將她們送了出來,左右兩邊分彆跟著章如意和章玉麟。
章玉麟表現的很不舍,望著司遙,憨厚的臉上眼睛都紅了。
章如意則信心十足、朝氣蓬勃的道:“司姐姐,明日我定能贏的漂亮!”
經過一下午司遙的親自指導,章如意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力量,強的可怕!恨不得現在就快進到明天的比賽。
相較於她輕鬆的心情,定北將軍就顯得沉重許多。
他欲言又止,司遙一眼看穿,主動道:“章伯伯放心,您就先按照現在的步驟一步步來教導章玉麟,有些事情是急不來的,不用我說,您也能看出他是塊練武的好苗子。”
天生神力,僅憑這一點章玉麟就贏在了起跑線上。
上次她同定北將軍做的交易,便是和章玉麟有關的。
想要報複上輩子的仇人,她需要借勢。
無疑,定北將軍就是一個好的合作夥伴,若把章玉麟培養起來了,她以後也算是能有個左膀右臂。
在經曆了上一世的事情後,司遙發現,手裡得有自己的人脈才能讓彆人心生忌憚。
雖說她從幾歲起就混跡在軍營,但混了那麼久,卻仍舊是孤身一人。
這也能說的通為什麼當初她受傷時,無人探望的原因了。
她把全部心思都撲在了父兄身上,在人際關係結交上,漠不關心。
現在想來,真是蠢透了。
“好好好,有你這句話,伯伯我也就放心了。”定北將軍凝重的表情霎時豁然開朗,“以後若有什麼事,儘管說!伯伯還是有能力幫你擺平的!”
司遙道了聲謝,隨後才踩著矮凳上了馬車。
她先把宋妙儀送回公主府,而後才回了將軍府。
有前麵立威的例子在,府中下人看她的眼神裡都充滿了忌憚和驚懼。
誰也不想成為下一個被杖責、發賣出去可憐蟲。
司遙一路暢通無阻的回了棲梧閣。
她讓琳琅去打水,今日出了一身汗,急需沐浴。
誰知琳琅前腳剛一走,後腳司青山便黑著臉闖進了她的院子。
他瞪著司遙,胡子抖得像秋風中的枯草:“好個沒規矩的東西!成了公主伴讀竟敢瞞著我?你眼裡究竟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原來今日下朝,同僚們擠眉弄眼地恭喜他:“一門雙伴讀,滿門榮耀。”
司青山當即拍著胸脯說隻有司蓁蓁入選,卻換來對方狐疑的笑:“司將軍莫不是裝糊塗?您家養女司遙,是陛下親自下的口諭——您這當爹的竟比外人還晚知道?”
這話猶如耳光般甩在他臉上,讓他尷尬到無地自容。
回府後他左等右等司遙,卻隻等到了從定北將軍府受了委屈回來的司蓁蓁。
一番詢問下,他怒得拍碎了嶄新的梨花木桌,怒不可遏的揚言,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司遙!
這不,一聽下人來報,便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連柳姨娘的溫柔鄉都不要了!
司遙平靜的看著憤怒的司青山,“將軍既有疑問,何不直接進宮詢問陛下,為何口諭傳的那麼晚?”
司青山喉頭一哽,隻覺太陽穴突突直跳。
司遙這死丫頭也算是拿捏住了他的要害,處處把陛下用來當擋箭牌。
叫他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
屋內的燭光明亮,司遙淡然的坐在桌前,明明還是記憶中低眉順目的模樣,可那雙垂眸時掠過的冷光,卻讓司青山陡然覺得對麵坐的是個陌生人。
他努力回想上一次父女單獨相處的時候——
那時蓁蓁還未回府,司遙九歲生辰時,他隨手賞了把短刀匕首,她規規矩矩福身謝恩,滿眼都是對他這個父親的仰慕崇敬。
可如今呢?
渾身反骨,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司青山感到非常頭疼。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勉強壓下心頭的怒火,自認為心平氣和的說:“為父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怕你在外受了委屈。”
虛情假意的話,讓司遙胃部感到極其不適。
偏偏對方還在繼續輸出,一番話鋪墊下來,彙集到主線上——
“為父覺得你還是儘早把婚事和裴昭結了,女子終究要以夫為綱,哪能一輩子舞刀弄槍?回頭我找個嬤嬤,好好教教你禮儀,莫要丟了我們將軍府的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