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車輪碾過柏油路的沙沙聲成為令人心安的背景音。
後視鏡裡，周航那輛亮藍色的suv和陸昭的跑車已經彙入另一條匝道，消失不見。
車廂內隻剩下引擎平穩的低鳴和海風遺留在衣襟上的微鹹氣息。
現在是獨屬於他們的空間。
唐草草陷在副駕舒適的座椅裡，身體鬆弛。
白天礁石灘上的對話，像一場洗禮，衝刷掉了許多無形的壁壘。
此刻坐在秦凜身邊，唐草草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輕快，嘴角總忍不住上揚。
“喂，”她側過身，屈起手指，輕輕點了點安全帶，“大冠軍，回程的歌單該激活一下活力了吧？再放你那套深沉大提琴曲，我真的會睡過去。”
唐草草的語調帶著幾分慵懶的調皮。
秦凜目光沉穩地看著前方路況，墨鏡後的神情難以分辨，但下頜線條鬆動了一些。
他沒說話，但右手食指卻乾脆利落地在方向盤的多功能按鍵上點了兩下，滑動。
車載屏幕光芒一閃，低沉舒緩的旋律瞬間被極具張力的搖滾節奏取代，強烈的鼓點撞擊著車廂的空氣。
“嗯，這個還行。”
唐草草唇角彎起，像被陽光曬暖的貓，跟著激烈的節奏小幅度地點頭晃腦，細碎發梢在光潔的額前輕搖。
她的手指也在膝蓋上打著看不見的鼓點，指尖輕叩牛仔布料，發出細微的噗噗聲，自得其樂。
前奏結束，主唱充滿爆發力的嘶吼響起，唐草草像是被瞬間點燃，忍不住跟著哼哼起來。
聲音不大，還帶著點隨心所欲的跑調，歌詞也含混不清：
“woo~ yeah~穿過隧道~甩掉煩惱~…自由的味道~”
她即興改編著，唱得忘我投入，仿佛這個空間裡隻有她和音樂，完全不在意身邊人的存在
秦凜專注地掌控著方向盤，車身流暢地隨著車流行駛。
他握方向盤的手穩健有力，寬闊的肩膀在音樂的震動下，流露出少有的鬆弛感。
隻有當唐草草哼出一個極其離譜的高音時，秦凜握著方向盤的手指才會極其輕微地動一下。
前方平穩行駛的車道中，陳墨那輛沉穩的黑色轎車與他們同向而行。
“看！陳墨的車！”唐草草興奮地指著前方。
陳墨似乎察覺到他們跟上，對著後視鏡清晰而克製地笑了笑。
沈苑坐在陳墨身邊，對著唐草草打了個招呼。
“哈嘍陳墨！”唐草草也開心地笑了，對著陳墨車的方向擺了擺手，聲音清亮：“看到啦！”
就在這時，周航那輛亮藍色的車出現在左側相鄰車道。
車速一致，他降下了駕駛座的車窗，咧著嘴露出大白牙，聲音洪亮地喊：“凜哥！草草姐！嗨起來沒！”
他旁邊的副駕，周晚晴也降下自己一側的車窗，靦腆地笑著，朝他們揮了揮手。
右前方，陸昭的跑車引擎發出富有節奏感的低吼。
他單手把著方向盤，另一隻空閒的手瀟灑地伸起來，朝著他們的方向比了個大拇指，嘴角是標誌性的張揚笑容。
副駕的林苑，閉著眼睛，把自己當隱性人。
年輕人青春洋溢的招呼聲、笑聲在引擎和風噪中此起彼伏。
隔著車窗，能看到彼此臉上純粹的笑容和活力。
“這幫家夥。”秦凜目光掃過熱情打招呼的車隊，低低評價了一句。
“什麼？”唐草草正笑著回應周晚晴，“這叫青春萬歲好嗎！秦凜同學，表情彆那麼嚴肅，融入一下！”
她說著，故意做了個誇張的鬼臉。
秦凜沒理她搞怪，目光始終盯著前方。
他觀察著左右寬敞的車道和足夠的車距，腳下油門稍微深踩了一點點。
引擎發出一聲悅耳的低鳴，速度平緩提升，平穩地超越了旁邊的車輛。
“哦豁！凜哥提速了！”周航興奮的聲音隨風傳來。
“秦凜！周航好像又在拍照！”唐草草笑道，語氣純粹。
“讓他拍！”唐草草轉頭，對著周航車的方向比了個燦爛的v字手勢，臉上是毫無保留的明媚笑容。
“搞定！各位學校見！”周航的聲音漸漸遠去。
幾輛車拉開了安全距離。
唐草草和秦凜的車裡重新安靜了下來，隻有搖滾樂還在不知疲倦地鼓動著心跳。
唐草草靠回椅背，意猶未儘地伸了一個懶腰。
暮色四合，夕陽熔金，將遠處的風景鍍上溫暖的橘紅。
“渴嗎？”秦凜沉穩的聲音打破了音樂的律動。
“嗯，有點。”唐草草意識到嘴唇有些乾澀。
秦凜左手穩穩把控方向，右手迅速而熟練地伸向中央扶手箱。
手指在雜物中抓住一個磨砂質感的保溫杯，看樣子還是新的。
杯子裡的水帶著剛好的溫熱。
秦凜手腕一轉，將杯子穩穩遞到唐草草觸手可及之處。
唐草草接過來，擰開蓋子。
清新的檸檬混合著淡淡蜂蜜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
她小口啜飲，溫潤清甜的液體滑過喉嚨，瞬間撫平了乾燥。
“謝謝。”唐草草喟歎一聲，“你這簡直是移動補給站，溫度都這麼合適。”
“習慣了。”秦凜的聲音簡潔，仿佛這隻是一件理所應當的小事。
唐草草的目光滑過儀表台，落在那個新添的、毛茸茸的棕色泰迪熊擺件上。
小熊歪著腦袋，憨態可掬，係著個歪扭的紅蝴蝶結，神似秦凜家的那隻田園犬。
唐草草忍不住伸出食指，輕輕戳了戳它軟乎乎的臉頰。
“這小家夥什麼時候來的？”她的指尖眷戀地揉了揉泰迪熊毛茸茸的頭頂，“新成員？挺萌的。”
“嗯，”秦凜應聲，視線飛快掠過她觸碰小熊的手指，“之前休息區便利店，看著順眼就買了。”
“真軟，”唐草草故意拉長調子，手指卻沒離開那份柔軟的觸感，“比某人海邊撿的硌手石頭強。”
車子駛入一處稍緩的路段，等紅燈時，秦凜終於微微側過頭。
墨鏡後的目光落在唐草草被夕陽勾勒的側影上。
秦凜的聲音在引擎怠速聲和音樂背景下有些模糊，“那個七十分，我會努力加分。”
唐草草逗弄小熊的手停在半空。
唐草草緩緩轉過頭，對上秦凜的視線。
秦凜沒有回避，耳廓像是被暮色親吻過。
幾秒鐘的靜默後，唐草草轉回視線，望向車窗前方緩緩流淌的光帶。
車窗的倒影裡，清晰地映出唐草草含著笑意的眉眼，和身邊那個沉默卻字字千鈞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