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唐草草確認自己捕捉到了，那絕對是一隻成功引導了方向，心滿意足但又努力藏好的狐狸般的笑意。
“行了，都散開點，站這兒不嫌擠得慌嗎？”
唐草草走到桌邊，拉開抽屜找表格，準備立刻寫申請報告。
林硯站在門邊，嘴角依然噙著淺笑，輕飄飄地說：“那我先不打擾草草姐處理要緊事了。”
他微微頷首，動作從容優雅地轉身離開。
唐草草頭也沒抬，隻是在他身後帶上門的那一刹那，對著空氣輕哼了一聲。
“林硯啊林硯……”唐草草低聲念道。
晚上，唐草草正在整理藥箱時，林硯悄無聲息地再次出現在值班室門口。
"明天下午三點，圖書館會停電。"
唐草草的手頓住了。
這是原書中陸昭父親被舉報的關鍵時間點。
"你怎麼知道？"唐草草儘量保持聲音平穩。
林硯走進值班室，從書架上抽出一本《運動損傷防護》，隨手翻到第173頁："對了，這頁有個錯字，'肌腱'印成了'肌健'。"
唐草草後背發涼，這本書她昨天剛買，根本沒翻開過。
"陳墨在看你。"林硯壓低聲音，"從三分鐘前就站在樓梯拐角。"
唐草草轉頭，果然看到陳墨的身影。
林硯把書放回原處："周航下周會扭傷腳踝，建議你多備些彈性繃帶。"
唐草草的筆掉在地上。
"草草姐！"陳墨推門進來，手裡抱著一摞資料，"總務處要查寢，托我來送通知。"
他站到唐草草身邊，不動聲色地隔開唐草草和林硯："林硯，陸昭在樓下等你。"
林硯笑了笑："這就去。"
林硯走向門口，又回頭道："對了，值班室的燈泡等會會燒壞，記得換新的。"
門關上後，陳墨立刻壓低聲音："他這幾天一直在盯著你。"
唐草草一驚："你怎麼——"
"周四他翻過你的值班日誌。"
陳墨摘下眼鏡說道："我路過時看見他在你桌上翻找東西，覺得有些不對勁，最近便多留意了一些他的情況。"
"他昨天在圖書館查了兩小時《量子物理與平行時空》，借閱記錄我黑進係統看到的。"
話剛說完，頭頂便傳來"啪"的輕響，值班室的燈泡滅了。
黑暗中，陳墨抓住唐草草的手臂："彆怕。林硯最近的確像是變了一個人，但他畢竟隻是一個學生。"
走廊傳來腳步聲，林硯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需要手電筒嗎？"
陳墨迅速鬆開手，提高音量："不用，我手機有閃光燈。"
門把手轉動的聲音結束，唐草草的心跳幾乎停滯。
林硯站在門口，手電筒的光束從下巴往上打，將他本就清秀卻略顯蒼白的臉映照得如同鬼魅。
“真巧，”他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帶著若有似無的玩味。
這絕非巧合。
唐草草和陳墨的腦中同時閃過這個念頭。
更大膽的猜測在唐草草的腦子裡浮現。
林硯仿佛在玩弄著他們，展示著自己掌握的信息和造成的局麵。
陳墨下意識地向前半步，將唐草草擋在身後更徹底的位置。
手機屏幕亮起的光成了唯一的光源，映著陳墨緊繃的下頜線。
“林硯，”陳墨冷靜應對，“你想做什麼？”
林硯沒有立刻回答。
他舉著手電，光束緩緩掃過值班室內部，掠過唐草草的臉和陳墨戒備的姿態，最後停留在堆滿藥品的櫃子上。
林硯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冰冷的弧度。
“我來幫忙啊，”林硯的語氣聽起來甚至有些無辜，“不是正好需要手電筒嗎？看，我預料到了。”
他抬了抬手，“草草姐，需要我幫你換燈泡嗎？”
這“貼心”的舉動此刻隻讓人毛骨悚然！
一股寒意從唐草草的脊椎竄上來。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走廊遠處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略顯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熟悉又帶著點不耐煩的聲音：
“林硯！林硯！你磨蹭什麼呢？不是說好去複查的嗎？我車都開到樓下了！”
是陸昭！
腳步聲快速靠近，陸昭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林硯身後的走廊光線裡。
“誒？怎麼黑燈瞎火的？”
陸昭的聲音帶著疑惑，他擠過林硯身邊，探頭看向值班室內，“草草姐？陳墨？你們也在？”
陸昭抱怨著，目光掃過昏暗室內的兩人，立刻察覺到了氣氛的異樣。
唐草草臉色不太好，陳墨也一臉凝重，而站在門口的林硯，表情平靜得近乎詭異。
“怎麼回事？”陸昭的眉頭皺了起來，語氣沉了幾分，看向林硯，“林硯，你堵在這兒乾嘛？”
陸昭雖然平時大大咧咧，但並非沒有敏銳度，尤其是對林硯。
多年的發小情誼讓陸昭對林硯細微的情緒變化有著超乎常人的直覺。
林硯臉上的那抹冰冷玩味在陸昭出現的瞬間就消失了，重新覆上那層無害的假麵。
林硯側過身，讓出空間，語氣恢複了一貫的溫潤：“沒什麼，我剛到這裡，看燈壞了，問草草姐需不需要幫忙。”
林硯甚至還對陸昭笑了笑，“你怎麼這麼著急，不能多等我一會嗎？”
陸昭沒有立刻回答林硯。
他的目光在林硯臉上停留了片刻，就是這片刻的專注凝視，讓陸昭捕捉到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東西。
林硯看向唐草草的眼神有問題，目光深處有著刺骨的厭惡。
那不是簡單的討厭或者不滿，是一種更深沉、更晦暗的東西，帶著強烈的排斥甚至恨意。
這眼神太陌生了！
這絕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溫和、隱忍、甚至有點憂鬱的林硯該有的眼神！
陸昭的心猛地揪緊。
林硯對草草姐有敵意？
而且是如此深刻、如此隱藏的敵意？
為什麼？
陸昭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不動聲色地轉開目光。
他故意用抱怨的語氣打破僵局：“廢話！說好去複查，我在樓下等半天沒見你人影！電話也不接！”
陸昭大步走進值班室，借著林硯手電筒的光，目標明確地拉開抽屜翻找。
“備用燈泡在哪？草草姐，你這值班室也太破了，燈泡老壞可不行，回頭我讓人送兩箱新的led燈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