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鳳鸞軒,江箐珂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李玄堯不是個東西。
他不講夫妻道義,隨隨便便就安排個男人與她同房,毫無夫妻間的尊重可言。
若非她夠機靈,這功夫還像傻子似的,跟一個不知名不知姓的陌生男子在床上纏綿不休,誤以為李玄堯有多得意她呢,天真以為嫁了個寵她、疼她的好夫君。
偏偏李玄堯是太子,殺不得,打不得,還罵不得。
江箐珂無處泄憤,氣得隻能摔東西。
可剛捧起個官窯彩釉大花瓶,陪嫁入宮的喜晴立馬衝上前來,抱著花瓶,苦著一張小臉勸她。
“太子妃,此乃禦賜之物,摔不得啊。”
江箐珂轉手又拿起一枚玉如意。
手還沒抬起來呢,喜晴眼疾手快,又一把就搶了過去。
“這是惠貴妃前幾日賞給太子妃的,摔它就是摔惠貴妃的顏麵啊,得罪不起。”
“”
江箐珂轉身又去尋他物。
可茶盞剛剛拿起,喜晴頂著那緊張兮兮的臉又湊了過來。
“這套青瓷茶具乃禦貢之物世上僅存三套且是名匠遺世之作皇上一套皇貴妃一套東宮一套。”
喜晴小嘴叭叭,一口氣都不喘,就將長長的一句話在片刻內說完,快得連蚊子都找不到縫插進去。
“無價之寶,摔了整個將軍府都得賠進去。”
將軍府都賠進去才好呢。
看看繼母和江箐瑤還怎麼吃香喝辣,穿金戴銀。
發現江箐珂眼底冒光,喜晴立馬悟出她在打什麼主意。
反應極快地將那套青瓷茶具,從她眼皮子底下悉數收走。
江箐珂回頭瞥了眼妝奩上的點翠嵌珠金製鳳冠。
主打什麼貴摔什麼,她抓起鳳冠就朝梁柱上狠狠摔去。
而喜晴自小跟江箐珂在將軍府長大,也是練了些身手的。
眼見著鳳冠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金燦燦的弧形,她騰空一躍,快準狠地接住鳳冠,將其緊抱在懷,一起滾落在地。
“鳳冠若是摔壞了,太子妃以後如何跟二小姐和夫人炫耀,讓她們眼饞戴不著,隻能乾巴巴地羨慕嫉妒恨?”喜晴勸道。
言之有理。
江箐珂願意乖乖嫁入東宮,原因之一就是因為那母女二人。
繼母奪走了父親對母親的寵愛,生的女兒又奪走了父親對她的疼愛。
不僅如此,還害得她的二哥哥溺水夭折,江箐珂怎能讓她們過得比自己好。
她穿的要比江箐瑤好,用的要比江箐瑤的好,嫁的人自然也要是人中龍鳳,比江箐瑤嫁的好。
可一聽喜晴提起遠在西延的賤人母女倆,江箐珂當即便泄了氣。
她癱坐在美人榻上,如霜打的茄子一樣,盯著一處發呆沉思。
想著想著,江箐珂便紅了眼。
冷冷地哼笑了一聲,她語氣平緩道:“以往,每當我與江箐瑤爭來搶去時,父親總是會對我說,滿滿,你是姐姐,要學會讓著妹妹。滿滿,上次你都搶贏了,為何這次就不能讓一次妹妹。”
“他每次都幫江箐瑤。”
“卻唯獨這次,江箐瑤鬨得那麼凶,鬨得那麼厲害,最後父親反倒讓她不許跟我爭。”
“還說江箐瑤愚鈍無知,無法擔當撐起江氏榮耀的重任。”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後知後覺,江箐珂苦笑搖頭,眼底儘是失望落寞之色。
她悵然道:“父親最疼愛的,果然還是江箐瑤。”
聞言,喜晴心疼不已。
她來到江箐珂身前蹲下,握著她的雙手柔聲安慰。
“太子妃莫要多想。”
“老將軍定是希望姑娘日後成為人上人,坐享榮華富貴,才讓姑娘嫁入東宮當太子妃的。”
“現在是太子妃,日後便是皇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二小姐嫁得再好,又如何能跟太子妃比,見到您還不得下跪磕頭。”
江箐珂很清楚。
以後就算當了皇後又如何,以後還不是要困在玉殿金宮中守活寡。
嫁入東宮前,她本還期待李玄堯能愛她,與她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未曾想
連尊重都做不到。
當真,最是薄情帝王家。
江箐珂心灰意冷地歎氣道:“真正被愛的,才是贏家。”
“江箐瑤有父親愛,有母親愛,有兄長愛,以後還會有夫君愛。”
“這一次,我徹底輸了。”
“若是讓繼母和江箐瑤知道這事兒,還不得夜裡睡覺都得笑醒。”
喜晴安慰道:“這麼遠,她們哪能知道啊。”
火氣平複了許多,江箐珂這才想起叮囑喜晴。
“太子殿下這事兒事關緊要,千萬要保密,否則,咱倆怎麼死都不知道。”
喜晴連連點頭。
“太子妃儘管放心,奴婢定會守口如瓶的。”
喜晴自小入府便在她身邊伺候,兩人一起長大,雖是主仆,卻也情似姐妹。
凡是叮囑過一遍的事,喜晴都能牢記在心,一次沒出過錯。
江箐珂自是信得過喜晴。
側眸間,不經意瞥見榻上隨手扔的那本小冊子,江箐珂伸手拿來。
這是每個姑娘出嫁時壓在箱底的寶貝。
同房幾日,江箐珂食髓知味,前兩日便翻出來瞧了幾眼,想學學姿勢和門道。
現在瞧見,隻覺諷刺性極強。
貴重的摔不得,這種爛冊子,還撕不得了。
左右以後跟李玄堯也用不上,留著還有何有?
思及至此,她便拿那冊子泄氣,撕得稀巴爛,然後將紙屑扔到茶爐裡,借著炭火燒成了灰。
深夜。
江箐珂躺在榻上翻來覆去,她尋思了一宿,也沒想清未來的路該如何走下去,才是最優解。
渾渾噩噩地過了一天,日頭還未落儘時,江箐珂便困得窩在美人榻上睡著了。
睡得正香時,一隻公雞出現在夢裡,跑到她身邊兒直打鳴。
那尖細略啞的嗓子,喔喔喔的,聒噪得很。
偏偏怎麼趕,還都趕不走。
“太子妃”
“快醒醒。”
江箐珂最後是被樊嬤嬤和喜晴給搖醒的。
她睡眼惺忪地瞧了一眼,便瞧見曹公公正站在美人榻前。
“太子妃,該侍寢了。”
“從今往後,太子殿下”
陰柔尖細的腔調故意停頓了一下,曹公公皮笑肉不笑道:“都會宿在鳳鸞軒,由太子妃侍寢。”
適時,一名宮婢捧著蒙眼的綢帶,在美人榻前跪下。
江箐珂的氣本就沒消。
看到那綢帶,心裡的那股火忽地又旺了起來。。
她閉上眼,不耐煩地揮手驅趕。
“滾!”
困意使然,她說起話來甕聲甕氣的,絲毫沒有威懾力。
頭埋進手臂間,她迷迷糊糊又言:“不想挨鞭子,就都給我滾出去。”
曹公公靠山硬,自是不怕她的。
“夜裡要侍寢,還請太子妃快點起來準備準備。”
“太子妃”
“可莫要辜負了殿下的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