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燕看見左天心，愣了愣，“心心，你怎麼來了？”
“怎麼了，你不希望我來看外婆嗎？”左天心微微笑，語氣一貫的柔和，眼神卻透著幾分隱秘的陰冷。
陳燕連忙解釋，“媽媽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左天心望著她，“為什麼不告訴我外婆也在這家醫院？還和我在同一層。”
分明是咄咄逼人的一句話。
但左天心神情溫柔，聲音親和，甚至帶著淺笑。
很難讓人覺得她有什麼惡意。
陳燕抿了抿唇，遲疑著說，“心心，顏家的情況……比較複雜，如果不是外婆病重，媽媽可能也不會回帝京，媽媽還沒想好，該怎麼跟你說這件事，顏家……”
大哥的死，二嫂的腿還有顏雨胳膊的終身傷殘……
她怕這些事會嚇到幾個孩子。
就在陳燕躊躇不定的時候。
左天心突然握住她的手，“媽媽，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我之前對你說的那些不好聽的話，傷害到你了？”
陳燕一怔，垂眸呆呆看著突然對她親近的女兒的手。
“媽媽，那時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讓媽媽你傷心了。”左天心愧疚的低下頭。
陳燕知道自己沒為這個女兒做過任何事。
所以當時女兒想和她撇清關係，她雖然很難過，但她是能理解的。
陳燕拍拍她的手，由衷道：“左家精心養育你，你記住他們對你的好，是應該的。”
左天心仰頭望著她，眼眶微紅，“不管怎麼樣，我當時真的不應該說那些話，我後來也很後悔，一直想跟媽媽你道歉的，隻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左天心一貫會利用自己柔弱乖巧的外表。
此時她泫然欲泣，哽咽又自責。
陳燕眼睛當即泛起紅，急忙從口袋裡摸出紙巾，給她擦眼淚，“心心，你彆哭，媽媽不會怪你的。”
“真的嗎？”左天心眼眶裡蓄滿淚水，輕輕抽噎。
陳燕用力點點頭，“你，還有霧霧和麟麟，都是媽媽最親最在意的人，媽媽怎麼舍得怪你們。”
左霧有什麼資格和她相提並論。
左天心瞳孔深處閃爍過厭惡。
但轉瞬即逝。
依然是那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媽媽不怪我就好。”
左天心笑起來，接著，又說，“媽媽，我剛才的意思是，你應該早點告訴我，外婆和我住在同一層，這樣我也能早點來探望她，也不知道外婆會不會怪我……”
陳燕親昵地撫了撫她的頭發，“你擔心外婆，自己有傷還特地過來，外婆知道會很高興的。”
這時。
顏雨從病房興衝衝出來，“姑姑，是表姐來了嗎，我好像聽到你在和誰說話？”
看見輪椅上的女生。
顏雨臉上的笑不易察覺的淡了幾分。
陳燕側過身，對顏雨介紹，“顏雨，這是你天心表姐，她來看外婆。”
左天心笑著和她打招呼，有禮有節，溫柔大方，“顏雨，你好，我叫左天心。”
顏雨禮貌頷首，隻是叫了一聲“天心表姐”，再也沒多說任何話。
陳燕推著左天心的輪椅往病房那邊走。
“心心，你是自己過來的嗎？怎麼沒人陪你？有沒有扯到傷口？”
左天心搖搖頭，“我沒事媽媽，醫生說了，我每天需要適量活動，有利於傷口恢複。”
陳燕放下心。
回到病房。
顏老夫人背靠著升起的病床，正在吃藥。
老夫人年近八旬，鶴發蒼蒼。
原本保養極好的麵容，也因為這次的重病，顯得憔悴又虛弱，毫無血色。
但始終優雅貴氣難掩。
“媽，心心過來看您了。”陳燕把左天心推到老夫人病床前。
“外婆。”
左天心抿唇笑，乖巧又好看，聲音柔和。
眼神裡帶著初見親人時的一絲不安，但神情舉止間絲毫不失從容氣度，高貴端雅。
顏老夫人目光落在輪椅上，微微蹙眉。
她抬眼看陳燕，“這是怎麼回事？”
女兒剛回帝京，就有人迫不及待對她的孩子動手了？
那霧霧和左麟呢？
陳燕當然知道母親在擔心什麼，她正要解釋。
左天心搶先柔聲開口，不驕不躁的，“外婆，我就是不小心摔傷了，有些嚴重，但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陳燕以為左天心是不想母親擔心，所以避重就輕。
她就順著左天心的話，朝顏老夫人點了下頭。
老夫人眼底冷厲威壓散去，望著陳燕，“我跟你說的事，你好好考慮，孩子們將來都是要來帝京上學的。”
陳燕“嗯”了一聲，“您先養病，彆勞心神，其他的事我考慮好了，會和二哥商量的。”
“隨你吧，我現在哪裡管得了你們……”
顏老夫人收回目光，伸手要將水杯放去旁邊桌上。
“外婆，我幫您。”左天心離老夫人最近，主動傾身，接過來。
顏老夫人點點頭，由著左天心去了。
左天心低垂的眼底閃爍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微妙。
顏老夫人剛才的話，她聽懂了。
雖然老夫人態度不冷不熱，但看得出來，她很關心陳燕。
她想讓陳燕回顏家，帶著孩子們一起定居帝京。
左天心按捺著雀躍的心跳。
那她以後就是世家豪族顏家的千金了。
顏老夫人年事已高，一雙眼卻精神矍鑠。
她看著左天心，“有傷就彆再奔波了，江城和帝京也不近，你媽媽會擔心。”
左天心笑容柔順，“外婆，我現在在帝京附中上學。”
顏老夫人聽說了左天心成績優秀的事。
隻是沒想到她會在高三這當口轉學。
不過她沒細問，隻言簡意賅道，“也好，和雨兒一個班，兩姐妹能互相照顧。”
顏雨道：“奶奶，我和天心表姐不在一個班。”
顏雨成績很好，在帝京附中最好的班級——實驗一班。
左天心的成績是夠得上實驗一班的。
但因為當時她身陷名譽輿論風波，帝京附中就暫時把她安排進了普通班。
如果顏家出麵，她立刻就能進實驗一班。
左天心原本以為，老夫人會告訴顏雨，讓顏雨的父親聯係帝京附中，把她調到進實驗一班。
然。
顏老夫人卻淡淡說，“學校做此安排，應該有自己的考量，等天心各項成績都達到要求了，學校會安排調班的。”
像是一盆冷水潑下來，澆滅左天心所有的激動澎湃。
她渾然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