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油汙浸透了夜魘後背翻卷的傷口,每一次抽搐都扯動全身的神經。通道深處那細微的“沙沙”聲如同附骨之疽,在絕對黑暗中無限放大,緊貼著金屬壁麵,裹挾著粘膩的濕滑感和貪婪的吮吸聲,從下方幽邃的黑暗裡向上蔓延。
“呃……”懷中的小七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身體猛地繃緊。她裸露在外的皮膚下,三股狂暴的能量流——幽綠的生命力、冰藍的穩定劑、墨綠的汙染——驟然失控般衝突加劇!血管在蒼白中扭曲凸起,如同皮膚下鑽進了無數條暴怒的蚯蚓,顏色在詭異的三色間瘋狂閃爍。
覆蓋在她頸側和手臂的暗金鱗片應激般根根倒豎,縫隙間迸射出更加刺目的暗紅幽光,一股飽含痛苦、暴怒以及……純粹饑餓感的龍威,如同無形的衝擊波,猛地從她小小的身體裡炸開!
嗡——!!!
通道深處的“沙沙”聲瞬間變成了尖銳、狂躁的嘶鳴!仿佛無數根生鏽的鋼鋸在瘋狂刮擦著金屬!一股龐大、粘稠、帶著冰冷貪婪惡念的精神洪流,如同無形的黑色海嘯,猛地從下方席卷而上,瞬間淹沒了狹窄的通道!
夜魘隻覺得頭顱仿佛被重錘砸中,眼前金星亂冒,意識海被強行灌入無數混亂、饑餓、充滿褻瀆感的碎片畫麵——扭曲的肢體、溶解的金屬、永不滿足的吮吸……鯨圖騰那早已沉寂的感知,在這恐怖的精神衝擊下如同被投入熔爐的殘骸,發出無聲的哀鳴,幾乎徹底碎裂!若非龍圖騰殘留的力量在體內本能的躁動抵抗,他的意識恐怕瞬間就會被撕碎、吞噬!
“來了!”林夜的意誌在劇痛和混亂中發出撕裂般的尖嘯。這絕不是之前那個水下追擊者的量級!這是源頭!是磐石血書上警告的“深淵噬魂”本體!
“吼——!!!”
夜魘的咆哮帶著被侵犯領地的狂怒與瀕死的凶悍,巨大的虎爪將小七死死按住,覆蓋著暗金鱗片的龐大身軀猛地繃緊,如同蓄勢待發的困獸。猩紅的瞳孔在黑暗中徒勞地圓睜,捕捉著任何一絲危險的征兆。
前方通道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般蠕動起來。
一個難以名狀的巨大輪廓,無聲無息地從下方“流淌”了上來,填滿了通道的橫截麵。它沒有固定的形態,更像是由無數粘稠、蠕動的暗影觸須構成的聚合體,表麵覆蓋著一層滑膩、反射著微光的油脂狀物質,不斷滴落著散發惡臭的粘液。
在這聚合體的中心,無數點幽綠、猩紅、慘白的光點驟然亮起,如同億萬隻複眼,冰冷而貪婪地鎖定了夜魘和他懷中散發著“美味”龍威的小七!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這聚合體不斷蠕動變幻的表麵,隱約浮現出一些被“消化”了一半的殘骸輪廓——扭曲的金屬碎片、半溶解的骨質結構、甚至……一片巨大的、布滿裂痕、帶著岩石質感的犀牛角狀甲殼!那甲殼上,一個黯淡扭曲的犀牛圖騰虛影正發出無聲的哀鳴!
磐石!那是磐石的獸化武裝殘骸!
“磐岩…不歸…”磐石血書上那絕望的字句如同冰冷的鐵錘,狠狠砸在夜魘和林夜的心頭。明黑城最堅實的守護者之一,擁有極致防禦的犀圖騰戰士,竟成了這怪物身體的一部分!
一股源自圖騰同源的悲愴與暴怒,混合著對眼前褻瀆的滔天恨意,轟然衝垮了夜魘僅存的理智!虎圖騰的力量在四肢百骸咆哮,龍圖騰殘留的暗紅毀滅能量在胸口鱗片下瘋狂灼燒!
“撕碎它!!!”夜魘的獸性在靈魂深處發出歇斯底裡的咆哮。
“不!它的核心…在…複眼群…下方…陰影區…有能量節點…波動!”林夜的意誌如同冰水,在狂暴的怒焰中強行擠入一絲清醒的計算。他捕捉到那億萬複眼構成的密集光點下方,有一片相對黯淡的陰影區域,那裡傳來極其隱晦、卻帶著中樞控製感的能量漣漪!
就在雙魂意識激烈衝突的瞬間,深淵噬魂發動了攻擊!
嗤嗤嗤——!
無數條由粘稠暗影和滑膩油脂構成的觸須,如同離弦的毒箭,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從聚合體上暴射而出!這些觸須前端並非尖刺,而是瞬間張開成布滿螺旋利齒的吸盤口器,貪婪地咬向夜魘全身的傷口、鱗片縫隙,以及他懷中散發著誘人能量波動的小七!更可怕的是,一股強烈至極的精神吸扯力伴隨著觸須同時降臨,瘋狂撕扯著夜魘的意識,試圖將他的靈魂從這具傷痕累累的軀殼中拖拽出來!
“滾開!”夜魘狂吼,覆蓋暗金鱗片的左臂如同巨盾般護住小七,右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悍然揮出!噗嗤!噗嗤!數條最先襲來的油脂觸須被鋒利的虎爪硬生生切斷,斷裂處噴濺出墨綠色的、散發著強烈精神汙染的腥臭髓液!
然而,更多的觸須如同附骨之蛆,瞬間纏繞上來,吸盤口器死死咬住夜魘的手臂鱗甲,瘋狂吮吸!鱗片在可怕的吸力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劇痛混合著靈魂被撕扯的眩暈感猛烈襲來!
更糟的是,小七的異變在噬魂的刺激下驟然加劇!
“餓……好餓……”她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那雙熔融暗金般的豎瞳此刻燃燒著純粹的、獸性的貪婪!她體表的三色能量衝突似乎被噬魂的力量強行“點燃”,幽綠、冰藍、墨綠的光芒如同失控的霓虹在她皮膚下瘋狂閃爍、爆炸!覆蓋全身的暗金鱗片劇烈震顫,發出高頻的嗡鳴,縫隙間迸射的暗紅光芒不再是痛苦的宣泄,而是轉化成了對噬魂龐大精神能量的……原始渴望!
她竟開始無意識地反向吸收噬魂觸須散發出的精神汙染能量!
嗡——!
小七身體周圍的空氣猛地扭曲了一下!一股無形的吸力以她為中心爆發!那些纏繞咬噬夜魘的油脂觸須猛地一僵,構成它們的粘稠暗影和精神能量竟如同水流般,絲絲縷縷地被強行剝離、抽吸,湧入小七的身體!她頸側和手臂的暗金鱗片肉眼可見地變得更加厚重、棱角更加銳利,色澤也更深邃,隱隱泛起金屬般的冷硬光澤!
“吼?!”噬魂本體那億萬複眼中閃過一絲擬人化的驚愕與狂怒!它似乎從未遇到過能反過來“吞噬”它的存在!短暫的遲滯!
“就是現在!節點!”林夜的意誌如同高壓電流般刺入夜魘混亂的意識!
這千分之一秒的遲滯,被夜魘野獸般的戰鬥本能和林夜的精密計算完美捕捉!被觸須纏繞的劇痛和靈魂撕扯的眩暈,在這一刻被壓縮成純粹的、毀滅性的燃料!
“龍!!!”
夜魘喉嚨裡炸開一聲蘊含龍威的咆哮!他不再試圖掙脫那些吸吮的觸須,反而借著它們的拉扯之力,將全身殘存的力量——虎圖騰的蠻力、鯨圖騰強行壓榨出的最後一絲韌性、龍圖騰失控的狂暴毀滅能量——以及磐石殘骸帶來的同源悲怒,儘數灌注於覆蓋著暗金鱗片的右腿!
轟!!!
覆蓋著厚重龍鱗的右腿,如同攻城巨炮,帶著碾碎一切的狂暴氣勢,狠狠蹬踏在身下濕滑的通道壁上!巨大的反衝力讓他的身體如同炮彈般,朝著噬魂本體億萬複眼下方那片林夜鎖定的陰影區域,猛衝而去!纏繞在左臂的觸須被這狂暴的力量瞬間繃緊、撕裂!
夜魘覆蓋著毀滅性能量的巨大虎爪,五指賁張如龍口,帶著撕裂空間的尖嘯,狠狠掏向那片陰影的核心!
噗嗤——!!!
一種難以形容的、如同刺穿巨大腐爛器官的粘滯悶響在通道中爆開!
夜魘的虎爪深深沒入了那片蠕動的陰影!觸感冰冷、粘膩,充滿了令人作嘔的彈性阻力。預想中能量節點被擊碎的爆炸並未發生,但噬魂本體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痛苦與憤怒的尖利嘶鳴!
“吱嘎——!!!”
那聲音超越了聽覺的極限,直接作用於靈魂!整個通道都在劇烈震顫!噬魂那龐大的聚合體如同被投入滾油的水蛭,瘋狂地扭曲、收縮!構成它身體的粘稠暗影和油脂觸須劇烈地沸騰、蒸發!億萬複眼的光芒瘋狂閃爍、明滅不定!一股墨綠色的、濃稠如實質的精神汙染膿液,混合著無數破碎的、尖叫的怨念碎片,從被夜魘虎爪撕裂的傷口處狂噴而出!
“呃啊!”夜魘首當其衝,被這蘊含極致惡念的膿液劈頭蓋臉澆中!暗金鱗片發出被腐蝕的“滋滋”聲,靈魂仿佛被億萬根毒針反複穿刺,劇痛讓他眼前徹底一黑,幾乎失去意識。護著小七的左臂瞬間麻木。
然而,他這搏命一擊顯然重創了噬魂的核心!那龐大的聚合體再也無法維持形態,如同崩塌的汙泥山,向著通道下方潰縮、退去,隻留下滿地狼藉的粘稠汙跡、斷裂的油脂觸須碎片和那令人靈魂凍結的尖嘯餘音在通道中回蕩。
通道暫時恢複了死寂,隻剩下夜魘粗重如風箱般的喘息和小七無意識的、帶著滿足感的低低嗚咽——她仍在貪婪地吸收著空氣中殘留的、屬於噬魂的破碎精神能量。她體表的暗金鱗片在吸收了這些能量後,光澤變得更加幽暗深邃,仿佛沉澱了深淵本身的色澤,一種更加危險的氣息開始在她小小的身體內醞釀。
夜魘單膝跪地,用虎爪支撐著身體,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和油汙的惡臭。被噬魂膿液侵蝕的鱗片傳來鑽心的麻癢和刺痛,龍息反噬的灼燒感也再次翻騰。意識在劇痛和脫力中沉浮。
“光……”林夜虛弱卻堅定的意誌在意識海中響起,指向通道前方,“儘頭…有光…穩定…不是應急燈…”
夜魘猩紅的瞳孔艱難地聚焦,透過彌漫的油汙蒸汽和黑暗,終於看清——在通道傾斜向下的儘頭,不再是絕對的黑暗。一片朦朧的、穩定的、散發著柔和白光的光源,正從那裡滲透過來。那不是昏黃搖曳的應急燈光,而是某種大型設施穩定運行的照明!
彌迦指引的生路?還是另一個未知的險境?
就在這時,一股冰冷、銳利、充滿絕對秩序感的掃描波動,如同無形的探針,猛地穿透了上方厚重的岩層和金屬結構,瞬間掃過夜魘和小七所在的位置!
審判官!它鎖定了他們的位置!它追進了深層管網!
前有未知光源,後有秩序追兵,懷中是吸收了深淵力量、變得更加不穩定的“幼龍”。
夜魘喉嚨裡滾出一聲混合了暴怒與疲憊的低吼,巨大的虎爪再次抓緊冰冷僵硬的小七。他拖著幾乎散架的身軀,向著那片代表著未知與可能的穩定白光,一步,一步,踏著粘稠的油汙和噬魂留下的汙穢,如同走向最終審判的困獸,掙紮前行。
通道儘頭的光暈在視野中逐漸擴大,隱約能聽到沉悶而規律的機械運轉聲。那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入口。微弱的光線勾勒出入口邊緣鏽蝕的金屬框架和複雜的管道結構。
就在夜魘即將踏入那片光域的瞬間,他布滿血絲的眼角餘光,猛地瞥見入口旁側一處被油汙覆蓋的金屬銘牌。銘牌邊緣扭曲變形,但上麵蝕刻的字跡在光線下隱約可辨:
【 sector gaa7 】次級淨化反應釜監控室(明黑城下層關聯區 | 狀態:隔離失效)
明黑城下層關聯區…sector gaa7!這正是第三淨化池控製室日誌中,s07型淨化協議執行的目標區域!磐石隕落之地!深淵噬魂的巢穴核心!
而此刻,他們正站在它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