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送的過程還算順利,就是這一路看熱鬨的人有點兒多。
到了衙門,衙役們剛好打卯。
見來活了,便順勢升堂。
初小七沒有觀審,直接帶著紀景蘭兄妹去書院門口擺攤。
村長一家中了迷藥,一覺睡到了天光大亮,起來還感歎昨晚這瞌睡真好睡。
吃了早飯,去紀家二房牽驢子才知道,今早自家遭了賊,天不亮賊子就被周二虎幾人送去衙門了。
村長衣服都來不及換,轉身就往城裡跑。
剛到衙門口,就見衙役趕著牛車,拖著四隻母雞,兩隻大白鵝,還有一條土狗,停在衙門口。
他都還沒有進去,村裡的幾個村民就跑出來認領自家的牲口。
紀延平的小兒子也被他媳婦兒帶進了城,見到陪伴自己多年的土狗還活著,那是抱著狗子哭得死去活來。
王青香見著自家那死而複生的大鵝,也是激動得又哭又笑的。
大鵝回來了,今年總算能好好的過個年了。
三個賊人到了公堂上麵,才被打了十個板子,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給供了出來。
但他們隻說自己是圖財,並不知道什麼神靈降神罰的傳言。
失物找回來了,實在問不出啥,縣令也隻好作罷,將人關進大牢完事兒。
兩個晚上沒怎麼睡覺,初小七有點兒扛不住了,但再累也要把今天給熬過了。
不然就紀景澤兄妹兩人照顧攤子,她不放心。
紀景軒也是困到不行,索性也沒去書院,在攤子上幫初小七打下手,想讓她輕鬆一些。
一鍋炒飯剛出鍋,陳可可就扒著餐車冒出小腦袋。
“小七嬸兒,你今天這炒飯聞著比昨天還香。”
初小七好笑的伸手,捏了捏他滴溜著口水的小嘴。
“你這家夥怎麼又來了?不怕回去挨揍?”
陳可可咧著小嘴吸溜了一下嘴裡的口水,可可愛愛的搖搖頭:“不會,我出來前跟我娘說了的。
我家就在書院後麵的一條街上,來回都很快的。”
“行吧,我暫且相信你。
去坐著吧,我給你舀炒飯。”
“謝謝小七嬸兒……
小七嬸真是人美心善,你就是這北河縣的大美人!”
陳可可一張小嘴巴拉巴拉的,逗得初小七笑得肚子疼。
“我頓頓都給你肉吃,也沒聽你說我一句好話。
現在在你小七嬸兒這裡,為了口吃的,都把你小七嬸兒給誇上天了。”
陳少夫人抱著胳膊站在陳可可的背後,假裝生氣的道。
“哎呀,娘……
你怎麼跟著我來了?”
“你這家夥才四歲,這路上要是出了什麼事兒,你讓我怎麼跟你爹和爺爺解釋?”
“娘,你不會也饞小七嬸兒的炒飯,所以才借口跟著過來的吧?”
“你這死小子,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餓死鬼投胎嗎?”陳少夫人揚起手準備收拾陳可可,被初小七攔了下來。
“小孩子,你與他計較什麼?
來都來了,給你燙幾串鹵串嘗嘗。”
陳少夫人倒也沒客氣,直接坐在了陳可可的身邊,“行,那我就嘗嘗這鹵串到底啥神仙味道。
勾得我家這饞蟲整天都往你這攤子上跑。”
陳少夫人吃完後,坐在桌邊看著忙得腳不沾地的紀景軒,問初小七。
“小七,景軒當真是好男人。
人長得好,學業好,又勤快,也沒那大男人的架子。
看看這時間,快要去參加秋闈了吧?”
初小七轉頭看了眼紀景軒,點點頭,“沒幾天了。
我正在找往那邊去的馬車,準備讓他跟彆人拚車去莽洲,路上少受些罪!”
陳少夫人輕笑著搖搖頭。
“你這丫頭也不想想,能坐得起馬車的學生,早就提前去莽洲做準備了,哪能拖到這幾天才出發?”
初小七“啊”了一聲,明顯她沒有算到這兒,
這下可麻煩了……
紀景軒一直遲遲都沒有出發,就是想著晚幾天能跟彆人拚車,可以節約路上的時間。
“要是景軒不嫌擁擠,一周後我家有一批貨要送往莽洲,讓他跟著我家送貨的隊伍一起走。”
初小七算了算時間,一周後出發是比原定的時間晚了兩天,但也比走路的學生快上一些。
她握住陳少夫人的手,一臉的感謝,“那就謝謝少夫人了。”
“跟我還客氣什麼?
以後你也彆少夫人少夫人的叫我,我叫丁雲如,你就叫我雲如姐吧。”
“好的,雲如姐……”
丁雲如走的時候準備掏錢付賬,被初小七拒絕了。人家幫了她那麼大的忙,一點兒吃的,她怎麼好意思收人家的錢?
因為推出了炒飯,初小七的生意更好了。
正午一過,所有食材就全部賣光了。
初小七和紀景軒背著背簍,去集市采購明天的食材。在市場口見著王青香,正坐在梯坎上賣自家的那兩隻大白鵝。
“青香嫂,賣鵝呢?”
王青香見初小七兩口子背著背簍過來,趕緊站起來答應。
“唉唉……,你們兩口子來買菜嗎?”
初小七點點頭,相互寒暄了一陣,便進了市場。
大概半個時辰過後,夫妻兩人從菜市場出來,見王青香還愁眉苦臉的坐在梯坎上守著那兩隻鵝。
“青香嫂,你在這兒坐了多久了,這鵝還沒賣出去呀?”初小七路過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嘴。
王青香紅著眼眶點點頭。
“哎!青香嫂,你這是咋的了?彆哭呀……”說著說著王青香癟著嘴哭了起來。
“我都在這裡坐了一個早上了,那些人都說我這鵝被喂了藥,吃了要死人,都不敢買。
一年到頭我辛辛苦苦的喂這兩隻鵝,就是為了過年能扯上幾尺布,給孩子們做兩套新衣裳,吃點兒好的,高高興興的過個好年。
現在這鵝是回來了,但……,嗚嗚嗚……”
王青香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嗚咽著話也說不清楚。
紀景軒悄悄的伸手拉了拉初小七的衣擺,小聲的在她耳邊道:“媳婦兒,幫幫青香嫂,以前她幫過我們家。”
看著挺可憐的,也不是啥大事,其實不用紀景軒說,初小七也會幫忙。
“青香嫂,你這大鵝怎麼賣的,賣給我吧。
這天冷了,正好燉上一鍋鵝肉給家裡人補補。”
“這,這……”王青香吸了吸鼻子,有些為難,不知道要怎麼開價。
初小七幫自己找回了大鵝,自己怎麼好意思跟她開價?
初小七見她不好開口,伸手將鵝拎起來掂了掂。
彆說,這兩隻鵝還真沉。
“青香嫂,你這兩隻鵝挺肥呀。
這樣吧,你吃虧些,兩隻鵝我一共給你六兩銀子,你看行嗎?”
王青香猛的抬頭,驚訝的看向初小七。
“小七,人家都說我這鵝被喂了藥,有毒,你不怕嗎?”
初小七無所謂的聳聳肩,“啥毒藥藥效能管那麼長時間?
都那麼多天了,那點兒毒早就被代謝完了。”
王青香抿了抿嘴,家裡快要揭不開鍋了,她是真的很需要這筆錢。
“小七,既然你不怕,嫂也不賣你多的,兩隻鵝,你給五兩銀子就行。”
初小七沒有跟王青香客氣,直接從錢袋裡麵掏了五兩碎銀子出來塞給她。
然後招呼紀景軒把鵝提上,給王青香打了個招呼,回攤位上去了。
王青香捏著手裡的銀子,看著初小七夫妻走遠的背影,眼淚嘩啦一下流了下來。
沒有男人做依靠,這日子過得有多苦,隻有她自己知道。
紀景軒拎著兩隻鵝走在初小七的身邊,歎了口氣道:
“青香嫂是個苦命的人。
她男人活著的時候,在莽洲做泥水匠,那時候她家的生活在村裡也算是好過的。
有一年大過年的,大伯母跑到我們家裡,將家裡唯一的一鬥米給搜刮走了。
要不是青香嫂的男人借了我家一鬥米,我們一家子怕是要餓死在大年那一天。
三年前,青香嫂的男人被突然掉下來的房梁給砸中,當場就死了,連最後一麵都沒能與青香嫂母子見上。
那之後,青香嫂就靠著家裡存的銀錢過活。
她想出去找事兒做,但家裡孩子太小,放心不下。
就隻能在家裡接點兒繡活做,每個月還沒我抄書賺的錢多。
不過她比我家好點兒的就是,沒人動不動就去家裡搜刮。”
初小七癟癟嘴,不是她說什麼,紀父也太窩囊了,妻兒都要餓死了還講什麼孝道?
回到家後,初小七就讓紀父殺了一隻鵝燉上,炒了幾個小菜,叫上村上一家子過來一起吃。
開飯前打了一碗,讓周二虎和紀景蘭給王青香家送過去。
“青香嫂,我大嫂說了,這鵝沒毒,放心的吃。
我爹跟我娘也都過去一起吃晚飯,沒事兒的啊!”
周二虎笑嗬嗬的將碗遞給王青香。
王青香紅著眼眶將碗接過來。
道了謝,轉身進廚房將碗騰出來洗乾淨擦乾,給裝了一碗綠豆,讓周二虎拿回去。
這事兒明明沒人看見,可不知道怎麼的就傳了出去。
家中丟母雞的兩戶人家也找上了初小七,希望初小七能買下自家的雞,減少自家的損失。
初小七很是為難。
她倒不是舍不得花錢買,而是買回來了吃不贏,她嫌麻煩又不願意養。
“要不這樣吧,你們先養著,過年的時候我來買。
這段時間下的蛋,你們若不敢吃,就拿來賣給我。
我按市場的價錢,全部給你們收了。”
養雞的兩戶人家見初小七願意收蛋,也高高興興的回去了。
等人走後,紀母一臉擔心的問道:
“小七,那雞被喂了藥,下的蛋能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