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席處,裴丞相跟同僚們言談甚歡。
過於白皙的肌膚在一眾老男人中極為顯眼,眉目如畫舉止優雅,即使曆經滄桑也不妨礙近五十的年紀卻依舊風韻猶存。
“我那兒子精明的很,好在年輕氣盛,得意之下容易掉以輕心,總歸是吃虧吃的少了,我永遠是他爹。”
裴丞相指尖輕點桌麵,故作遺憾地歎息:“我那夫人有些小聰明,可對付我兒還不夠,就缺我這點火候。”
“噢喲噢喲,牛皮都吹到天上去了。”
廣平王推著輪椅晃悠了過來。
“聽說客房那邊有熱鬨可看,王爺不去瞧瞧?指不定瞧上一眼周身鋥綠,跟寧府的婚事都得黃了。”
裴丞相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酒,鳳眸彎彎含笑,如春風拂柳,看的廣平王翻了好大一個白眼。
“呸,你又不是個娘們少跟本王拋媚眼,去就去,本王有何不敢。”
裴丞相:“……”
他就是笑了笑而已。
誰跟他拋媚眼了,他沒病吧。
忽而,寧清洛纖細的身影緩步走來:“清洛見過王爺。”
隨即向裴丞相行了一禮。
“見過裴丞相,剛剛裴小姐在客房遭無恥歹人偷襲,女眷處並未見裴夫人身影,清洛隻能來告知裴丞相了。”
她微微抬眼,那雙水光瀲灩的桃花眼似是含著擔憂,可若細細看去,眼底分明藏著一絲冷意。
她躲在角落算是聽明白了,引她去客房的拙劣是寧夫人跟裴夫人同謀,在一計不成後撒藥粉偷襲她跟裴澈是裴丞相的補救。
怪裴澈識破計謀後大意了,也怪她的輕敵。
裴丞相看清她的眉眼,似是故人來,一時間驚愕的說不出話來:“你……”
“承蒙裴丞相厚愛,清洛一切安好。”
既然這局棋裴丞相也參與了,那寧清洛也不必再虛與委蛇。
當裴丞相反應過她是誰的時候,失笑搖頭:“哎,夫人呐,為夫儘力了啊。”
廣平王把寧清洛往自己身邊拽了拽。
“清兒彆跟這老畢登說話,他有毒,專會勾搭人。”
裴丞相嘴上向來不是個吃虧的主,立馬反唇相譏。
“廣平王你家門上缺糞嗎?本相哪天閒來無事給你家大門入入味,本相就是這般人模狗樣的老東西你羨慕不來,你一個粗糙的莽夫年輕時風趣不懂文采不通,老了像那個蛤蟆精還魂,本相都懶得搭理你。”
廣平王氣急,指著裴丞相鼻子怒目而視:“裴謙你個老王八羔子竟敢罵本王,本王隻是長得一般不算醜。”
寧清洛:“……”
好嘛,這破嘴,裴澈絕對是親生的。
寧尚書被爭吵聲引來,太陽穴一個勁突突的跳。
“裴丞相,王爺,彆吵了,今日微臣大喜的日子,還望二位高抬貴手放過微臣吧。”
另一邊,客房門緊閉,一眾夫人貴女都被寧夫人規勸了出來,邊走邊討論的歡實。
“哎呀,薑小侯爺懷裡一男的,下麵還有個女的,這是男女通吃,好生狂野。”
“那男人好大……哎喲我的親娘喲,薑小侯爺消受不起都暈過去了。”
裴丞相一行人到的時候,剛好碰上。
聽的三人皆一臉茫然。
寧清洛在後麵跟著,忍不住心裡給裴澈豎起了拇指。
可真會玩。
很顯然,裴澈不在屋子裡,也不會傻乎乎的在屋子裡待著。
不然嚼舌根的夫人們也不會隻提薑玉恒不提裴澈。
不知怎麼,寧清洛心裡一陣踏實。
寧尚書趕忙進屋找寧夫人問個清楚,廣平王也推著輪椅跟了進去。
裴夫人出門一眼就看到了裴丞相,施施然走近,唇貼近裴丞相耳邊,仿佛情人私語卻寒得瘮人。
“相爺的暗衛在屋子裡玷汙了薑小侯爺身子,相爺自己看著辦吧。”
裴丞相麵色驟變:“什麼?”
寧夫人掩唇輕笑:“相爺還說什麼萬無一失,跟相爺在床上的時間一樣可笑。”
寧清洛就站在裴丞相身旁的梧桐樹旁,聽的目瞪口呆。
有時候耳力太好也是罪過。
不是,這兩口子怎麼說話都不四處看看有沒有人在呢。
這時,裴萱萱頂著滿臉血,晃晃悠悠的從隔壁房間走了出來。
裴夫人急忙上前,焦急的雙手撫上裴萱萱的臉龐:“乖女你這是怎麼了,是誰乾的?”
裴萱萱撲到裴夫人懷裡,哀嚎大哭了起來:“娘,我好疼,惡心想吐,我不記得我怎麼了,娘,疼……”
寧夫人聽到門外哭聲急忙出來,見裴萱萱慘狀倒吸一口涼氣。
裴丞相下意識轉頭,瞥見了樹旁的寧清洛,怔了怔。
“你……”
“清洛方才崴了一下腳,剛跟上來。”
寧清洛眨巴了眨巴眼睛,乖巧的望著裴丞相,唇邊掛著微笑。
寧清洛小時候,裴丞相見過幾回,每次打眼過上一麵,印象都不深刻。
而現在寧清洛已然長開,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在宴席見寧清洛的第一眼,裴丞相就恍惚間想起了一個人。
“你很像一個人,太像了,眉眼像他,唇鼻像他夫人,你可知曾經有一位探花郎……”
話還沒說完,就被走到門外的寧夫人打斷:“清兒你剛剛人在何處?”
寧清洛低眉順眼的把剛剛對裴丞相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母親,裴小姐方才在客房遭人襲擊,清洛去女眷席找尋裴夫人未果,隻好把裴丞相跟父親請來了。”
寧夫人怎麼都想不通,哪來的歹人,為什麼在屋裡的不是寧清洛……
寧清洛眼神瞟向客房:“母親,需要清洛進去瞧瞧嗎?”
屋子裡薑玉恒一直昏迷不醒。
關鍵翠珠跟被窩裡的陌生男子也沒一個能弄醒的。
府醫也是束手無策,還不知道怎麼跟長寧侯府交代。
薑玉恒出了這種事,謝雨柔幾近崩潰再也受不得寧清洛的刺激了。
寧夫人語氣看似溫柔卻透著一股不容抗拒。
“你趕緊回女眷那幫娘親招待,這邊的事情有娘親在。”
“是,清洛退下了。”
寧尚書跟寧夫人被客房之事搞的焦頭爛額,宴席提前結束。傍晚天空下起了小雨。
一場秋雨一場寒,寧清洛攏了攏衣襟回了蘭院。
院裡地麵泛著濕漉漉的水光,春桃跪在雨水中,單薄的衣衫已經濕透。
“小姐……”春桃伏下身去,額頭重重磕在地上,指甲深深摳進青石板縫。
“奴婢錯了,奴婢不該拿自己的命要挾小姐”話音落下,又是一記響頭,磕出了血,在蒼白的皮膚上格外刺目。春桃卻像感覺不到痛似的,繼續以頭搶地,哭的撕心裂肺。
“小姐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