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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明義把文件合上,深呼吸。

他的另一隻手在抽屜裡摸索了一下,找到降壓藥就水服下。

財經雜誌將賀董事描摹得有如商海明燈,賀家上下唯他馬首是瞻,顧家的小少爺連當麵反駁一下他老人家的意思都不敢,集團和家都是他的一言堂,除了賀氏的確勢大以外,另一個原因就是賀家隻有他說話管用。

是他不想分權,不想培養子孫嗎?

是後繼無人。

他分下去的那點資源,兒子想著泡妞,娶了個空有美貌的巨嬰回家,生了兩個小巨嬰……賀明義冷眼看著,沒一個滿意的,想讓兒子響應三胎政策再抽一次基因彩票,卻被私人醫生告知他兒子在外玩得太花,把生育能力玩兒沒了。

那一天,賀明義親自開車去給老妻掃墓上墳。

他想起以前他加班加點的忙於創業,全國飛談業務,累得穿著西裝倒頭就睡,被老妻罵他交不出公糧,他說一個孩子就夠,不想她再受生育之苦——

賀明義後悔了。

媳婦,能不能從墳裡起來一下啊?

讓他重來一次,他一定交公糧,一周交七次,嗑藥都交!

咱們家是真有龐大資產要繼承啊!

知子莫若父,朝夕相處之下,賀明義深知自家一窩都是廢物。

宋天養這顆滄海遺珠,是上天給予他再抽一次卡的機會。

成績不重要,心性和手腕才是重點。

因此他不僅對宋天養有格外多的耐心,對她也投注了比旁人多的關注,包括她在網絡上的一言一行,隻要是合法手段能搞來的,都會以最快的速度呈到他麵前。

盯著文件裡寫著的未婚夫、出櫃、形婚……

這些,賀明義都暫且不想去管。

但「我在娘家多吃了兩個瑞士卷被親媽說了,明明我才是親生的啊」這一行真的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我們家……”

“有窮困到這地步嗎?”

賀明義想不明白。

孫女故意抹黑自家?她沒有指名道姓,甚至發貼沒多久就把貼子刪掉,更像是在無人間的傾訴心事。

何況,賀明義覺得自己兒媳乾出什麼來都不奇怪。

兒子和兒媳,在他眼中就是類人生物。

孫子,勉強算個人。

賀明義在內線電話吩咐下去:“家裡多備瑞士卷,口味要全,還有每個口味買兩箱,送到大小姐家裡,”他頓了頓,對兒媳更加厭煩,再跟她講話那降壓藥就白吃了,於是在掛掉電話後,他找到親兒子:“跟你媳婦說,讓她彆太小家子氣,孩子在家愛吃什麼就管夠,彆讓人看笑話。”

正和第六個女友顛龍倒鳳,快活得不知天地為何物的賀承生有些懵:

“爸,怎麼突然這麼說?”

賀家有多個步入式冰箱,各種吃喝在臨期前就會被淘汰,不存在缺少的可能性。

聽完賀老爺子說的話,賀承生還是很匪夷所思:“兩個瑞士卷,怎麼可能?而且天養是她親生女兒……”

“當初你老婆克扣深兒生活費的時候,你也說的不可能,那還是她親生兒子。”

說到這,賀承生的臉有些掛不住。

畢竟張詩雅是他當初頂著爸媽壓力也要娶的老婆。

在早些年,賀太太打著給一對兒女報輔導班,興趣班,各種亂七八糟保險的旗號吃回扣——她走家庭公賬給家庭老師和保險交費,那些人便私下返給她現金。

那會兒賀家家裡養的十隻獵犬都給報上了學前啟智班,原以為賀太太是要在進化論上大展拳腳,沒想到乾到隔壁財經頻道來了。

賀老爺子給她練手的小公司,一看報表全部虧完。

他心說兒媳可能才剛上手,虧損是情有可原之事,便親自到給她開的公司裡視察了一番,員工表跟她娘家族譜長得一模一樣,不僅把家族企業開到他家來了,在他問財務會計要賬本的時候,對方(賀太太姐姐的女兒)一臉諂媚地問他要真的那本還是假的那本。

考慮到賀家接下來的三代考公政審,賀明義讓兒媳滾回家不許再從商。

把兒媳的七大姑八大姨掃地出門之後,他還派自己特助下去檢查一下分公司有沒有偷稅漏稅,虧損倒閉不要緊,彆乾違法亂紀的事。

當夜,賀明義就在微信刷到兒媳一條「中式家庭你贏了。」的朋友圈。

好無助。

每次看到兒子和他媳婦,賀明義就想自己怎麼還不死,很想隨老妻而去。

但真把兒孫扒拉出來一看,他又不敢死了。

“對你女兒好點吧,多培養培養感情。”賀明義歎道。

“好的好的,”一頭霧水但很聽話的賀承生:“反正我也沒啥事,今晚我去找天養給她開小灶,教她做生意?”

“……你今晚給我滾回來!”

莫名其妙又被親爹罵了。

不做不對,做了也不對,要他怎麼樣呢!

賀承生有些委屈。

一小時後,簽收了專人快遞的宋華鳳慌張地給女兒發來一張照片——

堆成小山高的快遞箱子擺滿了新家每個角落,在紙箱子簇擁之中擺放著的床顯得格外寒酸:「啟點集團送過來的,媽看過了,全是瑞士卷,怎麼回事啊?咱家吃不完,也放不下啊!隔壁都以為這兒搬來了個瑞士間諜!」

照片中的宋華鳳連下地的空隙都沒有,要在紙箱子上爬過去。

這是什麼新式豪門霸淩嗎?

在收到信息的頃刻,宋天養就想起自己在小地瓜上發的貼子,寒毛直豎。

這是,來自賀老爺子的警告麼?

對於爺爺,她是很有幾分敬重的。

宋天養思忖片刻,實在不想讓媽媽擔心,便說:“我之前跟爺爺……賀老爺子說想吃瑞士卷,他可能是想給我多備點,你吃不完就拿去掛忙魚上賣了吧,不要緊的。”

“都是人家的一番心意,怎能拿去賣呢!”宋華鳳反駁道,頓了頓:“你喊習慣了就叫爺爺沒關係,媽不在意這個,上回你外婆還說你爺爺不是單身嗎?要是人家有意娶續弦的話她想自薦,她在小縣城乾護工的時候送走過不少老頭子了,特彆會照顧人,成了的話就不怕你那親爹親媽欺負你了。”

宋天養:“……”

宋天養:“媽這個倫理觀有點太瑞士了,我們華夏人就不談這個了哈。”

她讓媽媽自行處置那些瑞士卷。

天養帝起居注:【太後迎於殿門,見紙封食盒絡繹不絕,自宮門列至丹墀,皆覆黃綾,異香盈庭。啟之,乃西洋瑞國貢物,名“瑞士卷”,色若金酥,形如蟠龍,積匣充棟,頃刻堆滿殿閣。

天養帝愕然,顧左右曰:“皇祖厚賜,豈欲使朕以糕餅充棟耶?”

食盒仍源源而入,漸塞回廊,壅塞禦道。至午時,乾清宮幾無立錐之地,床榻皆掩於糕匣之下。天養帝蹙眉良久,忽撫掌笑曰:“何不效民間‘忙魚’之法,使物儘其用?”遂詣慈寧宮,請太後命內務府開“天家二手”之市。】

盯著虛擬光幕上麵的文字片刻,宋天養有時真的很想把起居注也掛小黃車上發賣了。

她抬手揉了揉緊皺的眉心。

與祖父和未婚夫的事相比,宋天養當下還有更要緊的事。

……

另一邊廂,池之清終於等到小皇帝的座標再次刷新。

地址是k大女寢。

他打開的麵板裡,顯示少帝正心煩意亂,且已經二十四小時沒睡過覺了。

何事讓他的主公如此夙夜不懈?

他此時出現,幫皇上分憂,肯定能很快取得她的信任。

陰沉沉的天空下著傾盆大雨,他打起傘,前往k大。

盛夏裡的暴雨格外悶熱,待在安保亭裡的保安享受著空調的涼快,生出了幾分睡意來。這天氣進出大學的人流都少了許多,也省了他很多事。

在打盹間,一抹漆黑的身影在暴雨中徐徐走出。

男人的眉眼很深,高挺的鼻梁和略有些薄的唇形組合成了一張疏離冷淡的臉龐,偏偏配了雙悲天憫人的眼,讓他看誰都深情。

就這麼一張標致的臉龐,池之清上輩子卻想過整容。

每一個算命的都說他留不住財,命不好,易遇大劫,談生意時這張臉也缺少了親和力,基本上不可能從政,老百姓一看他,就會聯想到大貪官,難以取信於他人。

見他走近,保安便問道:“有沒有預約,登記一下證件。”

池之清來到保安麵前,平靜地說:“我是這裡的池教授,你天天都能見到我的。”

烏雲籠罩下,他左眼瞳眸微微亮了亮。

保安露出做夢般的神色,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給他放行:“哦對,瞧我這記性,池教授快進來,彆淋著雨了。”

——池之清抽到的忠臣技能之一,【陳平的「六出奇計」通行術】

漢初謀士陳平,曾六次以詭計助劉邦脫困

偽造文書、離間敵營、夜遁逃關。

當去任何場所阻攔時,他可臨時編造一個身份,並自動獲得配套的細節記憶,一周限兩次,對應六出奇計中兩次的關鍵詐術,用後也會因為“我多陰謀,是道家之所禁”而進入虛弱狀態。

被放行後,池之情的臉蒼白了幾分。

他的目光投往k大圖書館的方向。

k大圖書館的自習室是24小時開放的,還有投幣的自助冰熱美式,半夜經常有學生和教職員,得到“教授”身份認可的他一路暢行,並未受到半分懷疑。

終於,他在自習室深處,找到了一個栗色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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