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這哥們兒不大點個頭，學吉米往垃圾箱上一趴。
發現有點夠不著，下意識地踮起腳尖來，試圖去夾一個位於箱底角落的塑料瓶。
結果由於距離太遠，索性用腹部卡在垃圾箱邊沿上，全然忘記了維持平衡。
“哎哎哎哎”等他意識到危險時，已經來不及了。
噗通！身體整個栽了進去，差點把圍觀者們給笑斷氣。
“吉米，我讓你培養罐子回收專家，沒讓你在這大變活人。”
馬傑克走過來，半笑半不笑地看著他。
“我已經很用心地在教了。”吉米把人從裡邊拽出來，接過那把長夾鉗，摁住一個開關後，握杆像魚竿一樣加長了一大截：“瞧吧，我設計這件裝備的時候，可是什麼都考慮到了，但對於差生來說，再多再好的文具也沒用。”
“好了好了，你就彆奚落他了。”馬傑克伸手拍了拍新人的肩膀給予鼓勵：“慢慢學夥計，白宮不是一日建成的，想練成他那樣，可能需要一點天賦，但勝任這份工作，隻需要時間和汗水。”
“嗯，知道了boss。”
放他們去自由練習，叫上吉米一塊掃街，順便探討一些重要的話題。
馬傑克最關心的是稅務，畢竟這對於美服玩家來說，屬於頭等大事，千萬不能馬虎。
在得知他的疑慮後，吉米立馬科普起來：“首先你要明白一個概念，加州實行的是罐子押金計劃，簡稱crv，消費者在購買礦泉水、汽水和酒時，需要額外支付一筆押金，其中容量小於24盎司的要5美分，這是最主流的，大於24盎司的，也就是我們在救濟站領的大瓶掛逼水，需要支付10美分，還有一種3升的盒裝葡萄酒，這個就貴了，你得多花25美分才行。”
“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鼓勵消費者返還空瓶罐，減少對城市的汙染。”
“但在實際生活中，沒有人會為了這點錢，特意去跑一趟回收點。”
“回收點？”聽到這個新名詞，馬傑克有點懵逼，不都說廢品站嗎？
“跟我來，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在吉米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位於第五街區的好利多超市。
進入超市以後，右手邊有十幾個拾荒者在排隊。
看見馬傑克和吉米進來後，紛紛嚇得把路給讓開。
先前那場規模浩大的街鬥，已經傳遍了整個窮街，就算沒見過馬傑克的人，也知道亞裔“街頭霸王”的存在，畢竟這張臉實在是太有辨識度了。
就這樣徑直走到隊伍最前方，可以看見一台自助回收機，隻見吉米從編織袋裡取出一個胡椒博士汽水瓶，把瓶子平放在收納窗裡，條形碼正對上方的掃描儀。
滴！電子屏幕上顯示驗證通過，下方的滾輪自動打開後，汽水瓶應聲而落。
與此同時，從機器的出票口裡吐出一張小票。
再把票拿到超市收銀台那邊，服務員掃描過後，把一枚5美分的硬幣遞給吉米。
“這就是退還押金的具體流程，看出來什麼問題沒有？”
走出好利多超市，吉米打算考考馬傑克。
後者思忖片刻，說道：“效率太慢了。”
“沒錯。”吉米點點頭：“隻能一個一個回收，回收一個退一張票，雖然最終的收益會多出8左右，但職業拾荒者，絕不會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邊，而且每家超市的回收機，隻回收他們售賣的飲品，那些沒有crv標簽的罐子，你還是得賣給私人開設的回收站。”
“那政府就不能開一個回收中心，可以批量驗收，批量稱重的那種？”
“以前是有的。”說到這裡，吉米忍不住笑道：“但是被人給逮住漏洞，狠狠地薅了羊毛，河濱縣的一家子天才，從沒有crv計劃的亞利桑那州大量回收罐子，再轉移到加州來賣，整整八個月時間，倒賣了大約178噸的罐子，獲利約760萬美元。”
“奪少？”聽到這個數字，馬傑克有點沒繃住，你笑話人家收廢品，人家直接實現財富自由。
“760萬啊。”吉米一副少見多怪的樣子：“不過那家人已經被抓了，罪名是重大盜竊與回收欺詐，因為他們收到的罐子，沒有人支付押金，你用沒有支付押金的罐子來騙取押金，就等於是偷走了加州消費者的錢。”
“噗”馬傑克不厚道地笑出聲來，平衡了平衡了，這下俺就平衡了。
“類似的事件，還有很多，比如廢品加工商跟官方回收中心的管理者串通，可以讓同一輛卡車過兩次稱，賣兩次錢。”
“再比如往瓶子堆裡塞不值錢的碎玻璃，以此來提升重量。”
“如果你後台夠硬，還能修改卡車重量，賣空氣賺錢。”
“但這都不是最牛的。”
“你的意思是說，還有高手？”
“嗯。”兩人一路往前走，吉米滔滔不絕地講道：“你有沒有想過，拾荒者把罐子賣給回收中心，回收中心賣給誰？”
“加工廠唄。”馬傑克不假思索道：“加工廠再把罐子壓製成方塊，把塑料瓶加熱融化成液體，賣給更上遊的再生材料公司，然後就又變成了瓶瓶罐罐，出現在超市的貨架上，等著消費者購買，等著我們去回收。”
“沒錯，大體循環是這樣的。”說到這兒，吉米有意識地壓低音量：“那問題就來了，加州政府的回收中心算我們5美分一個罐子，而想要批量賣給加工廠，肯定要低於這個價格，不然人家乾嘛跟你合作，所以頂多4美分這樣子，少的這一分錢，屬於環保財政支出。”
“嗅出什麼漏洞了沒有？”
馬傑克搖搖頭，你4美分回收，除了賣給上遊盈利，還能有什麼操作空間？
“呼，讓我來給你揭曉答案吧。”這小子神秘一笑，接著道：“為了方便普通市民，加州政府規定，重量小於99磅的廢品，不需要記錄，因為這不是商業行為，隻是個人的環保行為，那加工廠把廢品收回去，就可以故意不進行加工，而是打散分成小包裹，再派人偷偷賣給回收中心。”
“這樣一來，不就是淨賺20的利潤？”
“回收中心收到罐子，賣給加工廠。”
“加工廠低價買回來，再高價賣給回收中心，這樣循環下去，理論上可以重複無數次。”
操！聽到最後，馬傑克總算明白，加州政府為什麼老是財政緊張了，這尼瑪純純的大肥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