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軍區與省委大院同在一個區,劉清明乘坐武懷遠親自押送的軍車抵達時,吳新蕊的車子還在路上。
省委大院門口,武警戰士荷槍實彈,戒備森嚴。
武懷遠跳下車,與劉清明握手:“劉清明同誌,送到這裡,我就得回去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劉清明點頭:“多謝武團長,這份情我記下了。”
武懷遠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登車離去。
時隔不到一月,再次踏入這個熟悉的工作地點,劉清明心中百感交集。
雖然隻待了三個多月,但這是自己事業的轉折之地啊。
剛進大廳,一道驚喜的聲音傳來:“劉清明?真的是你小子!”
劉清明循聲望去,隻見昔日舍友快步走了過來,臉上堆滿了笑容。
“胡金平。”劉清明也有些意外。
胡金平一把攬過他的肩膀,眉飛色舞:“告訴你個好消息,我提了副科!領導說了,照這麼乾下去,兩年後就能轉正!”
他整個人容光煥發,與之前那個略帶頹廢的京大高材生判若兩人。
看來上次的談話,確實點醒了他。
劉清明由衷地替他高興:“那可得恭喜你了,看來這省委辦的風水確實養人。”
副科轉正科,熬資曆也得三四年,領導敢承諾兩年,是因為胡金平之前熬了整整六年。
這份實打實的資曆,反而成了他的如今優勢。
當然,也要得益於他積極的工作態度。
胡金平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那是自然。對了,你這次回來是……”
“有點急事,要向林書記彙報。”劉清明言簡意賅。
胡金平立刻壓低了聲音,湊到他耳邊:“最近省裡可不太平,你聽說了沒?人事要有大變動了。”
劉清明心中一動。
胡金平繼續說道:“都說要接任省長,鐵板釘釘的事,甘慶棠副書記突然要去中央黨校學習,這消息一出來,下麵都炸了鍋。”
他頓了頓,觀察著劉清明的反應。
“黨校學習?”劉清明重複了一句。
按照官場慣例,省部級乾部去黨校,多半是為了外放或者晉升前的過渡。
但如果甘慶棠是直接升任本省省長,這個節骨眼上去黨校,確實有些反常。
按規定,省部級學習周期至少一年,省長不太可能空置這麼長時間。
“沒錯,”胡金平壓低了聲音,“都說他是去為外任做準備,這省長的位置,怕是又有變數。”
劉清明問:“那會是誰?政法委的常書記?”
胡金平撇了撇嘴,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常勝?我看懸。林書記前幾天在常委會上,又敲打他了。”
“哦?怎麼說?”
“省內不是剛出了個大案子嗎?省廳焦頭爛額,林書記很不滿意,批評清江的治安工作。雖然沒點名,但誰聽不出來是說常勝?他這個政法口的一把手,難辭其咎。林書記這麼表態,又怎麼可能推薦他當省長?”
胡金平分析得頭頭是道,劉清明就喜歡聽他八卦。
聽他這麼說,劉清明若有所思。
“那會是誰?難道是那位常務李副省長?”劉清明繼續試探。
胡金平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湊近,聲音壓得更低:“你怎麼不想想,你家那位老板,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劉清明心頭猛地一跳。
吳新蕊?
這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他還沒來得及細想。
“吳書記!”胡金平突然站直了身體,恭敬地喊了一聲。
劉清明轉過頭,隻見吳新蕊正快步從大門方向走來,依舊是那副雷厲風行的模樣,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灼。
她身後隻跟了一名工作人員。
是他的一科的人,顯然是臨時抓的壯丁。
胡金平識趣地退到一旁,似乎對這位女強人的威名頗為忌憚。
劉清明大大方方迎上去。
吳新蕊腳步未停,隻看了他一眼:“材料都帶齊了?”
“都帶齊了。”劉清明應道。
吳新蕊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向電梯口走去。
劉清明立刻跟上,匆忙間用眼神和胡金平示意了一下,意思是回頭再聊。
胡金平會意地點點頭,目送他們進入了電梯。
七樓,省委書記林崢的辦公室。
接到她的電話,林崢便推掉了之後所有的既定安排,靜靜等待著吳新蕊的到來。
他有一種預感,這位強勢的女書記,不輕易踏足省委,一旦來了,必然有大事發生。
不多時,大秘趙文斌敲門進來:“書記,吳書記和劉清明同誌到了。”
林崢微微頷首:“請他們進來。”
片刻之後,吳新蕊和劉清明一前一後走進了辦公室。
讓趙文斌有些意外的是,按照慣例,劉清明作為吳新蕊的下屬,在這種級彆的會麵中,通常應該在外麵等候。但吳新蕊卻直接將他帶了進來。
林崢目光掃過兩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平靜地抬了抬手:“坐吧。”
吳新蕊在沙發上坐下,原本在路上醞釀的怒火,此刻已經平息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恰到好處的委屈和憤懣。
她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先調整了一下呼吸。
劉清明則安靜地坐在她旁邊的單人沙發上,眼觀鼻,鼻觀心。
“林書記,”吳新蕊終於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卻依舊保持著條理清晰,“今天我來,是向您彙報一個極其惡劣的情況,有人蓄意栽贓陷害,目標是我的秘書劉清明同誌!”
此言一出,林崢眉頭不自覺地一挑。
看了劉清明一眼。
似乎在說。
你小子,到哪哪出事,你是主角啊?
吳新蕊的表情沉痛,語氣更是充滿了冤屈:“他們處心積慮,設下圈套,利用劉清明同誌年輕,社會經驗不足,甚至找到了他已經分手的女朋友作為誘餌!”
“他們算準了劉清明同誌重感情,容易心軟,一旦他上了當,他們就會立刻製造所謂的‘證據’,然後以此為把柄,逼迫劉清明同誌出來誣陷我,捏造我的黑材料,從而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吳新蕊越說越激動,身體微微前傾:“林書記,我理解有些人想要進步,視我為競爭對手,這無可厚非。但是,用這種卑劣無恥的手段來對付自己的同誌,這還是我們黨的乾部嗎?”
她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哽咽:“組織上如果對我不信任,對我吳新蕊有任何懷疑,完全可以派紀委的同誌下來調查嘛!明察暗訪,怎麼都行!這樣偷偷摸摸地搞小動作,算什麼?是要否認我們雲州市委這麼多年的工作嗎?”
劉清明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
他原以為,吳新蕊會如實彙報情況,然後請求省委徹查。
卻萬萬沒想到,她竟然來了這麼一出移花接木,將整個事件的性質徹底扭轉。
從針對劉清明的“桃色陷阱”,變成了針對她這位市委書記的“政治構陷”。
而且,她這番說辭,聽上去竟邏輯合理,嚴絲合縫,將對方的動機、手段、以及最終目的都“剖析”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那句“利用劉清明同誌年輕,社會經驗不足”,簡直是神來之筆。
如果是個男同誌這麼說,會顯得矯揉造作。
但吳新蕊是個女同誌,她這麼說,就變成了合情合理。
t0的優勢,厲害如斯!
劉清明突然發現,自己這位美女老板,不當演員,絕對是文藝界的一大損失。
奧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