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沉吟良久，殿內氣氛凝重。
燭龍思考許久後道：“東王公道友，你所言之事，關乎我龍族未來，非同小可。”
“讓我龍族精英加入仙庭，也不是不行。”
東王公心中一喜，有門，隻要肯談，一切都好說。
隻聽燭龍繼續道：“但有幾個條件，道友必須答應。”
“道友請講。”東王公道。
燭龍伸出一根手指：“其一，加入仙庭的龍族精英，雖名義上是護法神獸。”
”但其地位，等同於仙庭客卿長老，而非你仙庭可以隨意差遣的奴仆走狗。”
”仙庭需給予他們相應的地位與尊重，不得隨意驅使他們做超出護法本分，折辱我龍族尊嚴之事。”
“若有此類事情發生，我龍族精英，可自行返回東海。”
東王公聽著，這條件倒也算公道。
龍族畢竟是曾經的霸主，這點麵子還是要給的。
他也不指望這些龍族精英真能像牛馬一樣任勞任怨。
“這是自然。”東王公點頭，“龍族精英加入仙庭，自當以客卿之禮相待。”
“貧道以仙庭之主的名義擔保，絕不會發生道友所憂之事。”
燭龍點了點頭，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其二，仙庭需確保仙庭氣運能夠真正惠及我族精英，助他們修行，破除業力桎梏。”
“我龍族子弟不能白白給你仙庭賣命，卻得不到應有的好處。”
“若是空口白話，我龍族精英耗費時間精力，卻得不到實質好處，那這聯盟，不要也罷。”
燭龍雙目緊緊盯著東王公，似乎要看穿他的內心。
東王公心中盤算，仙庭氣運如今雖然不算頂尖，但庇護一部分龍族精英，助其修行，應當不成問題。
“可以。”東王公應得乾脆，“若仙庭氣運不能助龍族精英修行，那這聯盟對貧道而言，也沒有什麼意義。”
“其三，”燭龍語氣更加凝重，“若仙庭有朝一日，仙庭不幸麵臨傾覆之危，我龍族精英有權自行離去。”
“仙庭上下，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攔，更不得以此為借口，遷怒整個龍族。”
“我龍族，不能再因為任何勢力的興衰，而被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這老家夥是在給龍族留足後路。
東王公沉默片刻。
這條件，不可謂不苛刻。
但他轉念一想，若仙庭真到了那一步，大廈將傾，龍族精英留下，也不過是多幾具枯骨，於事無補。
強留，不僅無意義，反而會徹底惡了龍族。
“好，貧道答應。”東王公道，“若真有那一日，仙庭傾覆在即，龍族道友自可離去，貧道絕不阻攔，仙庭亦不會追究。”
他心中卻想，若仙庭真要覆滅，這些龍族精英想走，恐怕也得看妖族答不答應。
但眼下，先穩住龍族再說。
燭龍深深看了東王公一眼，似乎在判斷他話語中的真假。
片刻後，他才緩緩道：“最後一個條件，也是最重要的一個條件。”
“我龍族精英加入仙庭，其首要目的，是為自保，為族群尋一線生機，為後輩尋求突破之機緣。”
“因此，他們隻會在仙庭遭遇外敵入侵之時，才會出手相助，履行護法之責。”
“仙庭若主動挑起與其他洪荒大族、無辜勢力的征伐，意圖擴張勢力，我龍族精英，概不參與。”
“龍族，不想再無故沾染新的因果業力了。這洪荒的水，太深，我龍族這艘破船，經不起更大的風浪了。”
東王公聽明白了。
龍族這是被龍漢大劫的滔天業力搞怕了，生怕再被仙庭當槍使，四處樹敵，重蹈覆轍。
他們隻想偏安一隅，借助仙庭氣運苟著，順便看看能不能培養出幾個頂梁柱。
他想了想，巫銘那家夥說過，巫族勝後不會稱霸洪荒。
那麼，仙庭當前以及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主要敵人，便是妖族。
與龍族聯手對抗妖族，符合仙庭的利益。
至於以後……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可以。”東王公答應得很乾脆，“我仙庭如今的主要目標，是應對妖族的威脅，以及在巫妖夾縫中自保圖強。”
“並無主動挑起大規模征伐，四處擴張的打算。”
燭龍聞言，緊繃的麵容終於鬆緩了幾分，點了點頭：“既然東王公道友如此爽快，那此事，老龍我，應下了。”
“不過，具體派遣哪些族人，以及數量多少，還需我與族中長老商議之後，再給道友答複。”
東王公道：“好，理當如此。貧道便在蓬萊仙島，等候道友佳音。”
事情談妥，雙方皆大歡喜。
東王公也不再久留，起身道：“既然如此，貧道便不多打擾了，這就告辭。”
燭龍也站起身：“敖海，替我送送東王公道友。”
“是，老祖。”敖海躬身應道，神色複雜地引著東王公向殿外走去。
……
待東王公的身影消失在水晶宮外，敖海快步返回大殿。
他看著燭龍，忍不住問道：“老祖，我們……我們真的要讓族中精英加入那仙庭，去做什麼護法神獸嗎？”
“那東王公，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仙庭更是前途未卜，萬一……”
燭龍擺了擺手，打斷了敖海的話，聲音帶著幾分疲憊：“敖海啊，你以為，我龍族如今，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敖海語塞，是啊，龍族還有什麼選擇？
“而且，”燭龍歎了口氣，“我們這些老家夥，撐不了太久了。”
敖海聞言大驚，失聲道：“老祖！您……您……”
燭龍看著他焦急的模樣，淡淡道：“莫慌，暫時還死不了，總歸還能再撐一段時間，庇護龍族最後一程。”
“隻是，時間不多了。龍漢大劫留下的暗傷，加上這些年為了鎮壓龍族氣運的反噬，我的本源，已經快要油儘燈枯了。”
“其他幾位老龍，情況與我也相差無幾。”
敖海如遭雷擊，呆立當場，眼中滿是難以置信與悲痛。
他從未想過，這些在他心中如同擎天之柱般的老祖們，竟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老祖……”敖海聲音哽咽。
“不必作此小兒女姿態。”燭龍語氣平靜，“受傷死亡，本是常事，何況我們這些業力纏身的罪龍。”
“我隻希望能在我等徹底消亡之前，看到你們這些後輩，能夠真正成長起來，挑起龍族的大梁。”
“此次讓你與其他龍族精英一同前往仙庭，便是一個機會。”
燭龍看著敖海，眼神複雜。
“敖海，此次你便與其他挑選出來的精英族人，一同前往仙庭吧。這東海龍王之位，也該卸下了。”
敖海一愣：“老祖？”
“莫要再當這什麼狗屁龍王了。”燭龍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這龍王之位，除了給你平添無數瑣事，消磨你的銳氣，浪費你的天賦，還有何用？”
“你是我龍族萬年不遇的天才，若非龍族業力拖累，若非這龍王之位束縛，你如今的成就，何止太乙金仙巔峰？”
“便是那混元金仙之境，也未必沒有你一席之地！”
敖海聽著燭龍的話，心中百感交集。
他何嘗不知，這龍王之位，早已成了他的枷鎖。
每日處理族內雞毛蒜皮的瑣事，調解各方水族的矛盾，早已讓他心力交瘁，修行之事，更是荒廢了不少。
“此次前往仙庭，你便一心一意，潛心修行，借助仙庭氣運，爭取早日突破。”燭龍的語氣帶著殷切的期盼。
“隻有你真正強大起來，日後才能更好地保護龍族，帶領龍族，在這殘酷的洪荒之中，爭得一席之地。”
“如果我們這些老家夥都隕落了，而你們這些後輩精英，修為依舊停滯不前。”
"到那時，我偌大龍族，在這危機四伏的洪荒之中，將再無半分自保之力！”
“到那時，龍族將會淪為任人宰割的魚肉，連當看門狗的資格都沒有！”
敖海怔怔地看著燭龍，眼眶漸漸泛紅。
他明白了，老祖這是在用他們這些老一輩最後的餘光，為龍族的未來，搏一個渺茫的希望。
許久，敖海深深吸了一口氣，鄭重道：“老祖……敖海，明白了。”
“敖海，定不負老祖所托。”
燭龍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欣慰，隨即又被更深的憂慮所取代。
他揮了揮手：“去吧，準備一下。此事，宜早不宜遲。”
“是，老祖。”敖海起身，恭敬一拜，轉身退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