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入口的鐵鏽味混著腐水的腥氣撲麵而來。
林晚弓著腰鑽進去時,額角的碎發立刻被潮濕的空氣黏在皮膚上。
蘇棠的手機電筒在頭頂晃了晃,光束掃過斑駁的水泥牆——那些滲出的黃綠色黏液正順著磚縫往下淌,像無數條凝固的毒蛇,在牆麵爬成扭曲的圖案。
”這黏液到底是什麼東西留下的啊……”
蘇棠用手術刀尖挑了點黏液,立刻縮手——刀尖冒起絲絲白氣。
”晚,有點兒不對勁,病毒濃度至少比外麵高三倍。可能有危險,大家最好注意點兒彆碰這些粘液。”
林晚摸了摸阿嗷的狼首。
阿嗷的鼻息噴在她手背,帶著股暖暖的熱氣
它快速地用嗅覺配合次聲波掃描著環境。
”阿嗷說前麵的水裡有活物。”
她指了指腳邊的積水,水麵浮著層油花,倒映著兩人的影子,”可能是魚,也可能是蛇。”
”蛇?”
蘇棠抽了抽嘴角,”上回在你的寵物店給你幫了把手,我的手到現在還抖呢。”
她踢了踢腳邊的碎石,濺起的水花在電筒光裡劃出銀線,”團子,你去前麵探探路怎麼樣?”
噬貓歪著腦袋看她,金紋從尾巴尖慢悠悠爬到耳尖。
這意思就表現得很明顯了,”有晶核麼?有晶核我才去。”
林晚笑著從口袋裡摸出一顆蜥蜴晶核,在掌心拋了拋:”找到危險就獎勵,行不?”
團子”喵嗚”一聲竄出去,肉墊在濕滑的地麵沒發出半點聲響。
它的身影很快融入黑暗,隻剩金紋在前方忽明忽暗,像盞會移動的小燈籠。
雷暴則停在下水道入口上方的通風口,金羽在夜風裡輕顫——這是在替她們守著後路。
”小心台階。”
蘇棠拽了拽林晚的袖子。電筒光掃過腳下,水泥台階被腐蝕得坑坑窪窪,最下麵的台階浸在積水裡,整個台階覆滿了厚厚的青苔。
林晚踩上去時,青苔突然”啵”地破了個泡,濺起的汙水裡混著半條已經腐爛的蚯蚓。
筷子粗的身體上,布滿了紫色的斑點。
”嘔”
蘇棠捏著鼻子後退半步,”末世連蚯蚓都成精了。我記得以前在急診,最怕處理下水道感染的傷口,現在倒好,直接住下水道裡了。”
林晚憋著笑,用鐵棍戳了戳腳邊的蚯蚓屍體。
紫斑處裂開道細縫,露出裡麵灰白色的肉——裡麵沒有晶核。
”隻是普通變異體,還沒來得及進化出晶核。”
她轉頭看蘇棠,”你要是怕了,我背你走?”
”去你的!”
蘇棠作勢要敲她腦袋,鐵棍卻突然被阿嗷叼住。
阿嗷的狼尾晃得像小旗子,喉嚨裡發出輕哼,似乎是很著急的樣子,在催她們快點走。
林晚低頭,發現積水裡的油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漣漪中心有個硬幣大的漩渦,像是什麼東西在水下吐泡泡。
”團子的身影停下來了。”
蘇棠舉起電筒。
前方大約五十米的地方,噬貓正蹲在一根粗水管上,粉爪按在管壁,金紋炸成放射狀。
“有情況!”
團子的表現明顯是發現了什麼的預警模式。
林晚剛要邁步,腳腕突然被什麼涼涼的東西纏住,力道不大,卻黏得像團濕棉花。
蘇棠向前走了兩步,卻聽到身後沒有林晚跟上的腳本,有些好奇地回頭查看。
”晚!”
蘇棠的電筒光對著林晚掃了過來。
林晚低頭,隻看見一截暗青色的鱗片從積水裡冒出來,蛇信子掃過她的小腿,帶著股鐵鏽味的腥氣。
”小心,是變異水蛇!”
蘇棠喊了聲,手剛要去摸腰間的手術刀救人,一直跟在林晚身邊的阿嗷已經先一步有了動作,身影一動,”唰”的一下撲了上去撲,爪子精準按住了準備傷人的蛇頭。
水蛇吃痛,尾巴猛地一甩,濺起的汙水把蘇棠的白大褂染成了黃綠色。
林晚趁機走開兩步進行躲避,也乘機看清了蛇身上的紋路。
這條變異水蛇的鱗片邊緣泛著幽藍,是非常明顯的因為病毒進化的特征。
”這是普通級,但毒性看起來不弱。”
她再次仔細地打量了一番蛇身,同時發動馴獸師的天賦,感知著水蛇的情緒:饑餓,恐懼,還有點困惑?
“這條蛇好奇怪啊,我居然感覺到它對我們有些困惑……”
林晚有些不確定的開口說道。
”困惑?”蘇棠用手術刀撥開因為掙紮正在胡亂甩動的蛇尾,”它能困惑什麼?”
”可能沒見過活人。”
林晚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隨後指尖泛起淡淡的藍光,馴獸天賦徹底激活。
水蛇的情緒突然清晰起來:”食物溫暖彆傷害我?”她愣住,”它在害怕我們?”
阿嗷正用爪子拍蛇頭,顯然對於剛才水蛇想要傷害林晚的舉動很是惱火,根本沒有理會此刻變異水蛇的情緒。
阿嗷的雙眼閃出厲色,喉嚨裡發出”嗚嗚”聲——這是準備直接用超聲波來解決這條變異水蛇了。
林晚趕緊按住它的背:”阿嗷,等等!它沒有想要攻擊我們,它可能隻是太餓,餓昏過頭了。”
”晚,對於所有的動物,你還是這麼容易心軟啊……”
蘇棠挑眉,”這蛇剛才都準備纏你腳踝了,萬一是試探攻擊呢?”
”不是試探。”
林晚閉著眼感知,”它的情緒波動裡沒有攻擊的欲望更多的應該是對陌生事物的好奇和緊張。”
她蹲下身,從口袋裡掏出半塊壓縮餅乾,掰碎撒在積水裡,然後示意阿嗷鬆開變異水蛇。
阿嗷有些不情願地鬆開了爪子,但嘴裡還是發出“嗚嗚”的聲音在警告著對方。
變異水蛇獲得了自由,瞬間溜到水多了起來。
多了一會兒後,水麵再次波動,變異水蛇吐著信子眼睛盯著岸上的眾人,緩緩遊向了餅乾渣。
”還真吃啊?”蘇棠蹲在林晚旁邊,有些好奇地問道,”蛇也吃壓縮餅乾?還是說成了變異獸以後學會的?”
”不知道,但是因為病毒重構了基因,原本的習性或多或少的都會發生一些變化吧。”
林晚微笑著看水蛇吞下餅乾。
”就像阿嗷,現在能吃晶核,可看見骨頭還是會流口水,但是其他的餅乾什麼的,也很愛吃。”
她乘著水蛇吃東西的機會,摸了摸水蛇的腦袋,鱗片摸起來有些粗糙,但是不怎麼紮手。
”晚!”蘇棠突然拽她胳膊,”你看後麵!”
林晚轉頭,瞳孔猛地收縮。
不知到何時,積水裡竟然浮起了十多個蛇頭,暗青色的鱗片在電筒光下泛著冷光,蛇信子同時吐出,發出”嘶嘶”的輕響。
最前麵的蛇比剛才那隻大了整整一圈,頭部鼓起塊小包——是即將進化的特征。
“普通級水蛇群。"
林晚迅速分析,”數量十五到二十,沒有精英級領隊,但是有一隻快要進化的。"
她感知到了阿嗷傳下的信息。
在次聲波的掃描下,蛇群已經基本暴露無遺了。
此刻的阿嗷正用低頻震動不斷地掃描蛇群,情緒裡甚至還帶上了點兒躍躍欲試的興奮。
"阿嗷想玩?“蘇棠笑著拍了拍狼首,”行,你上!"
阿嗷低吼一聲,前爪按地。
次聲波像無形的波浪擴散開,最近的水蛇突然翻起肚皮,在水裡抽搐——這是被聲波震暈了。
其他水蛇明顯慌亂,有的往管道縫裡鑽,有的原地轉圈,蛇頭撞在牆上"砰砰"響。
"這招對水生生物這麼有用?"
蘇棠有些驚喜的開口說道。
林晚隨口接了句,“估計是因為它們的聽覺器官在水下會更敏感的原因吧!"
"是這樣嗎?那還等什麼?"
蘇棠雖然對自己閨蜜明顯隨便給出的答案表示懷疑,但還是立馬拉著了林晚的手,"趁它們暈乎,我們趕緊先走吧!"
林晚剛要起身,腳腕又被纏住——是剛才那隻小水蛇。
它的蛇信子輕輕掃過她的手背,情緒裡帶著急切:"跟我走安全"
"它想給我們帶路?"林晚愣住。
“信不信得過啊?彆給我們直接帶到蛇窩裡去了。”蘇棠有些不信。
隨後蘇棠揚起手中的電筒,電筒光順著蛇身照過去,發現水蛇正往左側的管道口遊。
那管道比主道窄一半,入口處堆著塊碎石,把大半個洞口堵了——正好能攔住體型較大的水蛇。
"晚晚,這蛇是不是把我們當同類了?"蘇棠用手中的鐵棒撬著碎石,"我們要是從這邊過去,都沒法好好走。"
林晚感知著小水蛇的情緒:“是恐懼而且是來自下水道更深的地方它說,有個大家夥”
她看向蘇棠,"而且雷暴在通風口也發出來預警信號了,說是在我們的前方有很強大的能量波動。"
“那就走窄道!"
蘇棠聽完,馬上拽著她鑽了進去,"阿嗷,護著尾巴!團子,殿後!"
窄道的積水隻到腳踝,牆麵的黏液少了很多,偶爾能看見幾簇變異苔蘚,泛著幽綠的光。
小水蛇遊在最前麵,蛇身擦過林晚的小腿,像根會動的繩子。
阿嗷的次聲波持續震蕩,把追來的水蛇擋在主道入口,隻偶爾有一兩隻小蛇探進來,被團子拍回水裡。
"這小東西還挺會知恩圖報的。“
蘇棠用鐵棍戳了戳小水蛇的尾巴,"晚晚,要不就收了它吧?當個寵物養著也行,反正已經有了個小鐵了,再多一個也不多。"
“馴獸天賦是需要雙方的精神共鳴。”林晚感知著小水蛇的情緒,微微搖了搖頭。
"它現在隻是對我有些依賴,但還是沒到達到契約程度。等出了下水道後,給它留塊晶核吧。"
話音剛落,前方傳來"轟"的一聲悶響。
窄道的地麵突然震動,林晚差點摔倒,扶住牆時,掌心沾了滿手黏液,強烈的灼燒感立刻在手上發出。
林晚尖叫一聲,然後馬上從包裡拿出了清水開始清洗手上沾著的粘液,才短短幾秒,林晚的手已經被粘液灼燒的通紅,哪怕是在清水的衝洗下,還是有著火辣辣的灼痛感。
這次的黏液是深綠色,稠得像漿糊,還帶著股腐爛的甜腥。
“這裡的病毒濃度更高了。”
蘇棠的電筒照向頭頂,"看,天花板有爪印!"
林晚抬頭,水泥天花板上有道半指深的抓痕,邊緣焦黑,像被高溫燒過。
“這不想水蛇留下的痕跡,水蛇不會留下爪印。"
她仔細的看了看抓痕,"從抓痕上來看這是爬行動物的,很大可能是鱷魚?"
"這末世來了,連鱷魚都進城了?“
蘇棠抽了口涼氣,”老陳說東郊有巨蚊女王,難不成南邊還有個鱷魚當領主?"
"彆自己嚇自己了。“
林晚拍了拍她的肩,”雷暴在通風口那邊沒感知到領主級波動,應該是隻是精英級,不過體積大了點兒。"
下水道的積水漫過林晚的膠鞋,每走一步都發出"咕嘰"的聲響。
蘇棠的手機電筒在前方晃出昏黃光暈,照見牆根爬著幾隻指甲蓋大的變異蟑螂。
背甲泛著金屬光澤,正順著黏液往管道縫隙裡鑽。
"這鬼地方連蟲子都變異得這麼精致。"
蘇棠用手術刀尖戳了戳地麵,濺起的水花裡漂著半片蛇鱗,暗青色,邊緣帶鋸齒,"剛才那小水蛇不會真是在引我們進蛇窩吧?"
林晚摸了摸阿嗷的狼耳。
天狼的鼻息噴在她手背,喉嚨裡發出短促的低鳴,提醒林晚"前方有活物",要注意安全。
她蹲下身,指尖輕觸水麵,馴獸天賦泛起的淡藍光暈在積水裡蕩開漣漪。
"堂堂,小心,有六條不,七條水蛇。"
她抬頭,“這會兒都在我們腳邊的淤泥裡藏著呢。"
"藏著?現在這些怪物都這麼聰明了?還會打埋伏了?”
蘇棠的電筒光立刻掃向水麵。
月光從頭頂的通風口漏下來,在積水裡碎成銀斑,卻照不見半分蛇影。
"晚晚你彆嚇我,你可是知道的,我最怕這種滑溜溜的東西——"
話音未落,林晚的左腳踝突然一緊。
那觸感像條濕毛巾被擰成了繩,帶著股黏膩的涼意順著褲管往上爬。
她低頭,正看見一截暗青色蛇身從積水裡鑽出來,蛇頭呈三角狀,毒牙上掛著透明的黏液,在電筒光下泛著幽藍。
"水蛇!"蘇棠的手術刀"唰"地出鞘,眼看就要捅向水蛇的身體,刀尖卻被林晚按住。
"堂堂,先等等!"
林晚閉著眼感知,眉頭微蹙,"它不是想要攻擊我們,他們是害怕?"
水蛇的尾巴纏得更緊了些,蛇信子掃過她的小腿,帶出一道淺淺的紅痕。
林晚能清晰感知到它的情緒:恐懼如潮水般翻湧,混雜著饑餓的刺痛,還有一絲對溫暖的渴望。
"沒事了,它這把我當熱源了。"
林晚輕聲說,"末世的下水道太冷了,變異水蛇的體溫調節能力又因為病毒的原因退化了。"
她伸手摸向蛇頭,鱗片依舊是那副粗糙的像砂紙的手感。
"彆怕,我們不是來抓你的。"
水蛇的蛇身微微放鬆,卻在這時,左側的積水突然"嘩啦"一聲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