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
月色如水,灑在靜靜的湖麵上,波光粼粼。
偶爾間有一兩艘漁船駛出港口,消失在霧氣重凝的紗幔中。
船艙中。
陳江河氣回丹田,緩緩收功,養氣丹的藥力被他吸收煉化了七成,抵得上一年半的苦修。
養氣丹在入腹一瞬間釋放出龐大的精純靈氣,如果不能在第一時間全部吸收煉化,定然也會有少量靈氣隨著呼吸流失體外。
修為還是太低,如果是他現在服用養氣丹,應該能煉化養氣丹八成的藥力。
可抵近兩年苦修。
不過,他想要再服用養氣丹,需要再等一年的時間,要等丹毒從體內完全排出。
不能因為修煉一時之快慢,而做出有損自己根基之事。
當然,他現在也沒有購買第二顆養氣丹的靈砂,購買一顆養氣丹花費了二百一十粒靈砂,小聚經費用了一粒靈砂,現在他隻剩下六十九粒靈砂,和一些碎銀。
即便再等兩年湊夠了購買養氣丹所需靈砂,也要先緊著小黑。
他的修為提升很重要,但對小黑的培養同樣重要。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小黑就是他的金手指,他不確定小黑如果突然死亡,會不會也讓他跟著突然暴斃。
鏡月湖外圍水域中大都是一些普通水類,不會給小黑造成什麼危險。
可萬一內圍水域的水類進入外圍水域呢?
小黑入階成為靈獸,不僅能突破壽命上限,還能提高大青魚的產量,最重要在湖中也能有自保之力。
——
翌日。
老高找到了陳江河,說是有事商談。
五一二漁船掛上了閉關中勿擾牌子,船艙內陳江河與老高相視而坐。
在養殖水域中,外人是無法進入彆人的養殖水域,更不要說上船了。
不過,這是港口,倒是沒有那些要求。
“老高,怎麼突然來我這裡了?”
陳江河沏了一壺滿天星,給老高倒了一杯,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老了,就想找人聊聊天,江河可有功夫與我這個將死之人聊聊?”
老高沒有帶高佩瑤一起來,他臉上帶著笑容,可是語氣卻落寞低沉。
有對死亡的敬畏。
也有對踏入仙道,卻一生隻在煉氣中期徘徊的不甘。
“仙道難求,引得無數天才驕子儘折腰。”陳江河出言寬慰了一句。
天驕聖子都不敢言能築基結丹,蹉跎百年,最終化為一撮黃土,更彆說他們這些五係雜靈根的普通修士了。
“是呀。”
老高點了點頭,渾濁的雙目露出回憶之色,看著陳江河笑道:“我年輕時不知天高地厚,曾想過築基,成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築基老祖。”
陳江河沒有接話,而是為老高續茶。
人老了,就喜歡回憶,跟彆人講自己的過去,以此來抵消對死亡的恐懼。
老高能來跟他講這些,說明信任他,也看重這數年來的交情。
陳江河也樂意聽這些。
這都是老高一路走來的經驗,很寶貴,能讓他在前期修煉途中避坑。
“記得來到雲家的第十八個年頭,我的修為就突破到了煉氣四層,養殖的大青魚均重也達到了三斤八兩。”
“隻要我穩紮穩打,最多再有五六年,就能晉升成為高級漁農,唉~”
老高長長歎了一口氣,眼中儘是無儘的悔恨。
陳江河心神一震,他記得老高說過自己的靈根,也是五係雜靈根。
十五六歲來到雲家,十八年修煉到煉氣四層,三十三四歲的煉氣中期,在五係雜靈根修士中這樣修煉速度並不算慢。
最重要的是老高在養殖大青魚方麵有著很高的天賦。
彆看陳江河今年的大青魚總產量是兩千六百斤,均重也達到了三斤七兩。
其實他的養殖天賦並不高,全靠小黑在湖中督促那些大青魚魚苗進食。
如果老高能在四十歲之前成為高級漁農,那麼其突破煉氣中期成為煉氣後期修士非常有可能。
看老高那悔恨的神態,以及現在還是煉氣四層的修為,中間肯定有變故發生。
老高繼續說道:
“年輕氣盛,性格冒進,輕信了他人之言,不僅做了短期礦工,還加入了深井開發,下一次深井獎勵十粒靈砂,再加上挖出靈石的提成,少說能拿三十粒靈砂。”
“記得那一次是我們三個人下深井開發靈礦,竟挖出了兩百多塊靈石,獎勵加提成,平均下來我們每人能得近一塊靈石,於是就有人起了貪念,動了殺心。”
“因為我是煉氣四層,他們兩個都是煉氣三層,所以這場爭鬥我活了下來。”
“嗬嗬,三塊靈石。”
“這三塊靈石卻斷送了我的仙途啊!”
老高的語氣陡然拔高,滿是悔恨與不甘,“我的丹田受創,法力外泄,彆說提升修為,能夠維持煉氣四層修為,都需五年服用一顆養氣丹。”
陳江河聽著老高年細說輕時的變故,心中唏噓不已,本來有著大好前途,沒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
過了一刻,老高逐漸平複了情緒,看著陳江河說道:“江河,你性格穩健,處事老練,想來不會走我的彎路,我也就不過多囑咐了。”
“多謝分享這寶貴的修煉經驗,晚輩謹記教訓。”陳江河拱手作揖。
這一刻,他的心中更加堅定了不修煉到煉氣後期絕對不離開鏡月湖水域的想法。
雲家雖然對初級漁農有所壓榨,但卻也給了他們庇護,隻要在鏡月湖水域,可保性命無虞。
他壽命悠長,遲早能修煉到煉氣後期,不急於一時修行之快慢。
“江河,我有預感,你能在仙道上走的比我遠,隻可惜我大限要到了,幫助不了你什麼。”
老高掏出一個布袋,放在桌子上麵,道:“這是一塊靈石,希望能在你修行之初提供一些幫助。”
“老高……”
陳江河皺眉。
“隻求你能在今後對小瑤照顧一二,當然,若遇不可為之事,也無需強求。”
老高說完起身,離開了船艙。
陳江河看著老高乾瘦佝僂的背影,感受到了對壽命大限將至的落寞與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