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羅殿內,陰風呼嘯。
陰兵們粗暴的拖拽著幾名血羽教妖人,踉踉蹌蹌押入森羅殿。
殿內光線昏暗,隻有幾盞懸掛在洞頂的幽綠長燈,散發著搖曳不定的詭異光芒。
冰冷的石壁上,模糊的壁畫在燈影下扭曲晃動,仿佛那些受刑的惡鬼隨時都會從牆上掙脫出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的陰冷與腐朽氣息,令人聞之欲嘔。
大殿兩側,先前押送他們的那些玄甲陰兵,此刻分列而立,手中冥鐵兵刃閃爍著幽光,如同沉默的雕塑,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而在大殿正上方的高台上,一張雕刻著猙獰獸首的寬大石椅上,端坐著一道身影。
那身影籠罩在幽暗的光華之中,麵容模糊不清,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目光如同兩道利劍,直刺人心。
正是李延假扮的地府執法使。
在他身旁,閻羅鬼將嶽無咎那魁梧猙獰的身軀靜靜佇立,周身繚繞的幽綠冥火與濃鬱煞氣,幾乎凝為實質,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不等李延開口,為首那妖人頭目渾身一軟,便癱倒在地,也顧不上身上的傷痛,拚命朝著殿上的李延磕頭,額頭撞擊著冰冷的石板,發出咚咚的悶響。
“執法使大人饒命!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真神!求執法使大人開恩啊!”
他一邊磕頭,一邊涕淚橫流,聲音中充滿了無儘的悔恨與恐懼。
“小人願招!小人什麼都招!隻求執法使大人給小人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他已然認命。
這鬼門關、黃泉路、森羅殿,還有這煞氣衝天的閻羅鬼將,以及眼前這位深不可測的執法使大人……
這一切,已遠超他的認知。
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再敢有半句廢話,或者隱瞞什麼,下場絕對比死還慘。
為了能少受點苦,為了那渺茫的輪回希望,他決定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
其餘幾個妖人亦是同樣心思,生怕說得慢了,會遭受更可怕的刑罰,紛紛爭先恐後的開口。
“大人!我們是血羽教江州分壇的人!”
“是……是分壇的玉塵子壇主座下,黑煞護法派來的!”
“護法大人……讓我們來此地,製造些混亂,擄掠些生魂,說是……說是為了試探最近青河縣聲名鵲起的玄穹雲澤真君的虛實……”
“那些延壽丹、駐顏散,都是需要大量生魂和精血才能煉製的……”
他們七嘴八舌,爭先恐後,唯恐落於人後。
妖人頭目見手下爭相開口,生怕自己沒了表現的機會,連忙搶道:“執法使大人明鑒!黑煞護法大人還說,若是那玄穹雲澤真君真的有什麼本事,就……就引他出來,護法大人自有手段對付他!”
“至於那些擄掠來的生魂,一部分是用來煉製‘延壽丹’和‘駐顏散’,另一部分,則是要獻給總壇,用以祭煉更厲害的邪物!”
李延聞言,眼神一凝。
血羽教,江州分壇,黑煞護法,試探玄穹雲澤真君,擄掠生魂煉丹,獻祭總壇……
諸多訊息,一時紛至遝來。
他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目光如同兩道利劍,刺向那妖人頭目:“你們血羽教,好大的膽子!”
“玄穹雲澤真君乃是上界仙神,豈是爾等邪教妖人所能窺探?”
“擄掠生魂,煉製邪丹,更是天理不容,罪不容誅!”
李延聲音裡,透著一絲冰寒怒意。
那妖人頭目感受到李延語氣中的殺意,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磕頭如搗蒜:“執法使大人息怒!執法使大人息怒啊!”
“小人……小人也隻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啊!”
“這血羽教的教規森嚴,若有違抗,下場比死還慘!”
為了活命,他趕忙拚死出賣血羽教的內幕。
“執法使大人有所不知,我們江州分壇,不過是血羽教在南楚國眾多分壇之一。”
“壇主玉塵子魏合,表麵上道貌岸然,自稱丹闕仙宗的傳人,實則心狠手辣,最擅長的便是用活人煉製各種邪丹!”
“他手下有四大執事,各司采藥、煉丹、傳法、護法之職。”
“這次來的黑煞護法,便是總壇派來督促江州分壇加緊搜羅藥材,並調查玄穹雲澤真君之事的高手!”
另一個稍微機靈點的妖人,也趕緊補充道:“大人!小人還知道一些血羽教的隱秘據點!”
“除了江州城南那處明麵上的‘丹闕仙宗’觀宇,在城西的亂葬崗附近,還有一處廢棄的義莊,是壇中煉製屍傀和儲存‘材料’的地方!”
“蒼州、雷州地界,也有我們血羽教的分舵,平日裡都以行商、郎中等身份為掩護,暗中擄掠人口,收集生魂……”
這些妖人為了活命,便將所知一切,都毫不保留的傾吐出來。
他們爭相述說血羽教如何以仙丹誘騙無知百姓服下青蚨眠心蠱,死後便可被鳴蛉譜的音律操控,成為行屍走肉的屍傀。
又述說他們如何將擄掠來的童男童女,分彆稱作陽引和陰胎,用以煉製所謂的延壽丹和駐顏散。
李延靜靜的聽著他們的供述,臉色越來越陰沉。
這些雜碎,行事竟然如此喪儘天良,簡直比真正的邪魔外道還要可惡!
擄掠生魂,煉製邪丹,操控屍傀,禍亂鄉裡……樁樁件件,都足以讓他們死上千百回!
他原本以為,這次隻是些不入流的小毛賊在裝神弄鬼,卻沒想到,竟然牽扯出了血羽教這樣的邪教組織。
這已非尋常民間衝突,而是真正的邪教為禍。
李延聲音冰冷,不帶半分情感:“爾等所犯罪行,罄竹難書。本使今日,便代天行罰,讓爾等……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話音未落,他對著嶽無咎微微頷首。
嶽無咎會意,眼中冥火一盛。
他伸出那戴著玄鐵手甲的巨手,掌心黑氣繚繞,對準了那幾個癱軟在地的妖人。
“啊!不要!執法使大人饒……”
淒厲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嶽無咎自那些妖人軀殼中硬生生抽出幾道扭曲魂魄,皆帶著無儘恐懼,哀嚎著被他吸入掌心,化作了他自身力量的養料。
失去了魂魄的肉身,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癱軟在地。
嶽無咎手掌一翻,一團幽綠色的冥火憑空出現,落在那些肉身之上。
冥火熊熊燃燒,轉眼間便將那些罪惡的軀殼焚燒殆儘,連一絲灰燼都未曾留下,不留絲毫後患。
做完這一切,嶽無咎默默退回李延身側,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森羅殿內,重又一片死寂。
李延看著空蕩蕩的殿下,心中卻沒有絲毫喜悅。
血羽教的行徑,讓他心頭泛寒。
他方才醒悟,自己先前著實把這方世界看得太簡單了。
這裡不僅有武道高手,還有如此邪惡的修煉者。
而他,如今已陰差陽錯卷入此間旋渦。
“看來,這地府的攤子,是非鋪開不可了。”李延喃喃自語。
他看向嶽無咎,心中一個念頭愈發清晰。
這個閻羅鬼將,是他眼下最得力的臂助,也是他推行地府計劃的關鍵。
但這召喚來的鬼將畢竟有其時限,一天之後,嶽無咎便會消失。
這對他長遠計議,自是極為不利。
“必須想辦法,將嶽無咎……或者說,將這閻羅鬼將固定下來。”
“隻有這樣,我這草台班子的地府,才能真正運轉起來,才能震懾那些宵小,也才能……收集到足夠的信仰之力,獲得更多保命的倚仗。”
李延目光深沉,透出堅定。
他清楚,接下來要做的事,尚有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