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墅二樓。
沈知意端著盤點心,站在臥室門口。
轉頭。
看到樓梯上的柱子後,藏著幾個大小不一的腦袋,齊刷刷地看著她。
是女傭和保鏢們。
管家在最後頭,默默做了個捏拳打氣的手勢。
沈知意:……
她轉回頭,伸手敲門。
篤篤篤——
“少爺,您的點心。”
無人回應。
管家低下頭,歎了口氣。
瞧瞧。
一聽是陌生的聲音,還是這麼好聽又年輕的,少爺直接連門都不開。
沈知意挑眉。
“少爺,我進來咯。”
她推門進屋。
管家瞬間抬頭,瞳孔地震!
她她她她竟然敢,直接開門進去!
保姆們也慌得一批。
“保鏢!”管家感覺頭發又白了幾根,“快!快去門口候著!準備救人!”
兩名保鏢立刻移到門口。
蓄勢待發!
沈知意進屋,輕輕帶上門。
入眼處幾乎無光。
窗簾全都被緊緊拉住,隻有壁爐裡的火光在微微跳動。
可也無法驅散這屋子的陰冷。
沈知意端著托盤的手收緊,視線掃過黑色的扶手椅,和一旁的深色絲絨沙發。
都沒人。
“少爺?”她將托盤輕放在桌子上,試探著喚了聲。
聲音很快融入黑暗。
沈知意正想轉身,背後突然傳來一道極細微的窸窣聲。
是輪子壓按地毯的聲音。
“誰準你進來的?”一道刺骨的低沉嗓音緊跟著響起。
裹著比這間屋子還森冷的寒意。
沒有情緒,沒有起伏。
聽著甚至有些陰惻惻的,讓人頭皮發麻。
沈知意心一跳,猛地轉身。
壁爐的光剛好落在傅隱洲臉上,勾勒出一張極英俊的臉。
眉骨深邃,睫毛濃得像鴉羽,在眼瞼下透出一小片暗影。
鼻鋒、下頜,喉結,處處冷冽鋒利。
可那嘴唇,卻像花瓣一樣,殷紅惑人,和上挑的眼尾一起,中和了他五官的英氣,顯出幾分邪魅的糜豔氣質。
沈知意幾乎看呆了。
比照片上的,還要有衝擊力。
上帝給他關上的門,也許是相機快門。
完全拍不出他的驚豔絕倫!
隻不過……
沈知意又瞥了他一眼。
這眼神忒冷。
陰戾,又帶著審視。
像蟄伏在洞穴深處的毒蛇,森寒、警惕,還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我問,誰準你進來的。”
他推動輪椅,近前。
沈知意這才發現,他比想象中的要高大挺拔。
即使坐在輪椅上,也難掩壓迫感。
“少爺好,我是新來的保姆,管家讓我送點心給您。”
她上前一步,微微鞠躬。
“您不回話,我擔心您的安危,這才自作主張進來的,請您原諒。”
她抬起頭。
傅隱洲這才看清她的臉。
目光怔了瞬。
而後,掀起更為濃烈的怒火,抽出輪椅旁邊的伸縮拐杖,重重拂開桌上的點心!
“滾出去!”
啪嚓——!
陶瓷碎裂,像他飛濺的怒意,驀地炸開!
沈知意嚇了一跳。
往旁邊眼疾手快地一躲。
沒傷著分毫。
“好的少爺,我收拾了就滾。”
她像是完全沒聽出他話中的驅趕之意,蹲下身,麻利地戴上準備好的手套,往托盤裡收拾碎瓷片。
門外的管家和保鏢,也跟著嚇了一跳。
果不其然。
砸東西,罵人,攆人。
老三樣了。
不過那個叫沈知意的,怎麼還沒出來?
管家輕嘶一聲,小心翼翼地走到門邊,側耳聽著裡麵的動靜。
正常來說,這會兒,她就該帶著一身傷,哭哭啼啼、驚魂未定地跑出來才對呀?
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
他和兩名保鏢麵麵相覷。
“要不要進去看看?”有名保鏢小聲道。
“少爺沒吩咐,誰敢進去?”
另一名打了下他的頭。
管家一臉凝重。
那保鏢就撇撇嘴,沒了聲音。
……
屋內。
傅隱洲胸膛起伏。
側伏在輪椅上,淩厲抬眸,用惱怒的目光瞪著沈知意。
壁爐的火光,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他咬牙,眼中泛起紅血絲。
太像了……
也許知知長到這個年紀,就是這個樣子。
他心中惱意更甚。
傅家那邊,為了說服他接受治療,早就無所不用其極。
他們知道他在乎什麼。
這些年,不停地找一些和她相像的女子過來,都是為了說服他打開心結,接受治療。
可她早就死了!
就算如此,這世上,也沒有一個人可以代替她。
連和她相提並論都不配。
更彆提其中還有一些彆有居心的,居然妄圖爬床,做他的女人。
簡直讓人作嘔。
“我叫你滾!立刻!馬上!”他低吼著,從齒縫中擠出雷霆般的怒意,“聽到沒有?!”
他又去拿拐棍,眼底滲出叢叢冷焰。
可卻因為情緒激動,一股窒息感陡然衝上喉嚨。
他臉色忽變。
猛地攥緊拳頭,指骨收緊泛白。
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沈知意收拾好碎片,剛端著托盤起身,就看到傅隱洲的臉色蒼白,嘴唇發紫,連額上都滲出密密的冷汗。
“少爺,您沒事吧?”
她心頭一緊,迅速將托盤放到桌上。
傅隱洲沒回。
他伏在輪椅一側重喘。
碎發淩亂貼在額際,指尖顫抖著,去解黑色襯衫最上麵的兩顆紐扣。
“我幫您。”
沈知意著急上前,伸手,還沒觸上他的衣領,就被他重重揮開。
“彆碰我!”
傅隱洲力道極大,揮開她的時候,自己的身形也晃了晃,險些跌下輪椅。
沈知意下意識伸手去扶他。
他在意識恍惚間躲避,又想推她。
拉扯間,輪椅突然失去平衡,傅隱洲身體猛地前傾,連人帶椅,朝沈知意的方向摔去!
沈知意驚呼一聲。
被那股巨大的力道帶著,倒在地上。
後背重重撞上地毯,還沒來得及喊痛,身前就有個高大的身影,跟著壓了下來。
傅隱洲摔在她身上。
臉不偏不倚地埋進了她身前……
沈知意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