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後。
將太周山的妖物屍體儘數裝車,基本清理乾淨之後,宣告本次冬狩正式告一段落。
不少世家子弟都乘坐上了馬車,踏上了返京之路,包括趙長庚也不例外。
“殿下?你跑哪去了?”
蕭寒衣帶著烈獅馬車,清點好了這次的收獲,看到趙長庚重新出現在她的視野之中,麵露狐疑。
趙長庚麵色不改道:“有一隻妖物過於狡猾,耽擱了一些時間。”
他轉移話題道:“你之前不是說,這次狩獵所得,全部歸我嗎?現在看來,應該是不用了。”
趙長庚攤開手心,散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
足足有一大把的大妖妖丹!
“這麼多?”
蕭寒衣倒吸一口涼氣,不由有些震驚。
一般而言,能斬殺一頭大妖,已經頗為不易,畢竟能抵達命宮境的天才,本來就不多。
但是像這樣的大妖,趙長庚居然殺了一籮筐。
“還沒完呢。”
言罷,趙長庚再次從腰間拿出一個精巧的紅色錦袋,裡麵裝著滿滿當當的部位零件。
有的是一顆獠牙,有的則是一枚眼珠,還有一片小小的龍鱗。
這全部都是他這次冬狩的戰利品。
“看來這次冬狩,第一必然是殿下的囊中之物了。”
蕭寒衣認為,此事已經沒有任何懸念。
本以為能拿個前十都不錯了,沒想到輕輕鬆鬆就摘了第一。
“這次,多謝殿下出手相救了。”
這時,一位看起來俊秀貴氣的讀書人上前。
原來是國公府的許經年,語氣極為鄭重上前感激道。
“若是沒有殿下,我們恐怕是凶多吉少。”一旁的張耀光亦是如此,神情認真且敬重。
當趙長庚再次出現在眾人麵前時,立馬被人簇擁起來,宛若眾星捧月。
所有人回想起趙長庚僅用一拳,鎮壓妖族的畫麵,一個個都感覺不太真實。
不少人來表達心中的感激之情,甚至有不少人已經打算回京之後,登門拜訪,送上大禮。
“諸位的心意,我心領了,但是眼下還是回京為重,希望諸位不要讓文將軍難做了。”
趙長庚麵色波瀾不驚的表示了一聲,並沒有居功自傲。
若不是威遠侯拖住了二境妖王,他也未必能做到這個地步。
見他這樣說,眾人心中好感更甚。
但也明白現在不是表達謝意的好時機,隻能回京之後再說。
微風吹動珠簾,趙長庚坐在了豪奢的烈獅轎子之中,準備回京。
這個時候,一縷香風襲來,直撲鼻尖。
“妾身虞婉兒,參見殿下,請問殿下,方便一敘嗎?”
黃鸝般甜美的聲音從馬車之外響起。
使得蕭寒衣和趙長庚對視一眼。
隻是趙長庚看到蕭寒衣澄澈如泉的美眸裡,帶著一絲果斷的不悅。
仿佛在說,趕緊拒絕她。
趙長庚思考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見一見。
眼下秦王府孤立無援,朝中無人支持。
能籠絡一分力量是一分。
這次他出手,誅殺妖族,震懾京城天驕,何嘗不是因為這個目的。
蕭寒衣見狀,嘴巴鼓起,腦袋扭向一邊,似乎有些不滿。
“進來吧。”
聽到許可的聲音,虞婉兒隔著白色麵紗的瓜子臉上,也能感受到如沐春風的笑意。
她的宮裙得體修身,儘顯窈窕,素手提裙上轎,翩若驚鴻。
虞婉兒進了轎子,才發現裡麵還有一位紫衣少女,目光寒冽,馬尾高聳。
“見過秦王妃。”
“見過殿下。”
她極懂禮數,也富有小心機。
先朝著蕭寒衣行禮,以表重視,再向趙長庚作禮。
她清楚,這次進來,秦王妃必然對她不滿,還是多給幾分麵子的好。
趙長庚看著這位帶著麵紗的少女,不由笑問:“不知虞姑娘,有什麼事情?”
“是這樣的,我虞家近來恰好打算再開一處米場,但是官府那邊有些難辦,不知殿下能夠施以援手,作為報酬,虞家必將答謝。”
虞婉兒款款一笑,很是溫柔。
趙長庚聽到這話,當即知道了她想乾什麼。
以虞家的權勢,想在京城開一家米場,不是簡簡單單的事情嗎。
何必過問秦王府,對方分明是想與自己合作,所以特地上門來送人情呢。
“可以,怎麼幫?”
趙長庚一口答應下來,反問道。
虞婉兒回道:“很簡單,隻需要借助秦王府的名頭就行了,這門交易,絕對不會讓殿下吃虧。”
此言,印證了趙長庚的猜想。
秦王府什麼都不用做,就能收獲一家盟友的幫助。
這樣的好事,何樂而不為?
這個虞婉兒,不僅有大家閨秀的氣質,還有當家做主的政治手腕。
“沒問題。”
見趙長庚答應,虞婉兒心中的石頭也是落了下來。
她清楚,雪中送炭,永遠比錦上添花要有價值。
與秦王府達成交易,也算是初步與大皇子建立了聯係。
馬車之內,兩女一男,氣氛極為微妙。
虞婉兒想到那一招通天的龍象意象,不禁問道:“殿下的那招拳術”
“怎麼了?”
“不瞞殿下說,我雖然是練劍的,可我祖父昔日也是拳道宗師,隻是沒有達到殿下的境界而已。殿下那一拳的表現,驚為天人,恕我冒昧一問,殿下真的隻是走煉體之路而已嗎?”
虞婉兒神色認真的問道。
她其實一開始就很好奇。
趙長庚的實力,看起來遠不止修煉了一脈的地步,極有可能是命武雙修。
聽到這個問題,趙長庚笑了笑,卻是什麼也沒說。
“虞姑娘是不是有些嘴碎了。”
蕭寒衣見不慣這個女人東問西問的樣子,徑直開口冷淡道。
“抱歉,是我唐突了。”虞婉兒拱拱手道。
趙長庚擺手道:“無妨,我知道你對這門拳法感興趣,可惜這是大隋皇室的頂尖功法,不能傳授給外人。”
他半開玩笑道:“若是你拜入我門下,成為秦王府麾下供奉護衛,為期十年,我可以私底下偷偷教你,這樣也有個皇室的名頭。”
虞婉兒聽到這話,愣住了。
隨後她似乎真的在思考這事,咬牙道:“沒問題。隻要殿下不嫌棄,我可以給殿下當婢女,但前提是,殿下要提攜一番虞家,確保未來,我虞家在京城世家之中,也能有一席之地。”
趙長庚也沒想到。
她能夠放下身段,以如此養尊處優的條件,來給自己當侍女。
他偷偷瞄了一眼蕭寒衣的臉色,發現愈發陰沉了。
趙長庚當即開口,微笑道:“彆當真,開個玩笑。以虞姑娘的身份,未來有享不儘的榮華富貴,何必在秦王府為婢為仆,我可不想浪費姑娘十年青春。”
“好吧。”
虞婉兒極為失望的說道。
若是趙長庚真的答應下來。
她有信心,在極短的時間內,顛覆蕭家在殿下心目中的地位。
“嗒嗒!”
這個時候,馬車旁邊有馬蹄聲響起,士卒渾厚有力的聲音傳入馬車中:
“稟秦王殿下,文將軍有事相告。”
突如其來的插曲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我去去就來。”
趙長庚掀開簾子,上了將士備好的馬匹,來到了一架軍用馬車的旁邊。
“將軍有事找我?”
趙長庚再次見到威遠侯的時候,發現他整個人都滄桑了不少,似乎這幾天的忙碌,讓其心力憔悴。
對方找自己,肯定是北宮雪虎,還有誅妖之事有關。
“太周山的事情,末將已經全部上報,包括殿下的功勞,也一並告之。”
車廂內,文遼神色鄭重的拱手道。
當今聖上嫡長子,完全能受得起他這一拜。
“等抵達京城之後,我便會前往刑部,請求死罪,這一份存亡的名單,隻能讓殿下代為保管了。”
聽到這慷慨赴死的話語,趙長庚接過名單看了一眼,心中頓時明白,他想一個人攬下所有罪責。
然後以保文家富貴。
想到這,趙長庚開口道:“文將軍果然心懷大義。但是,少了威遠侯的文家,還是文家嗎?將軍以為這樣,就能避免遭到京城世家的嚴厲聲討?”
文遼搖頭,平靜道:“我會與家族擺脫關係,除此之外,我的兄長會繼續帶領文家。”
趙長庚凝視了他一眼,並不認可這番做法,點醒道:“將軍一個人的腦袋,不足以平五大家族的怒火,更不足讓聖上向文武百官交差,最好的結果,也隻是滅文家三族。”
聞言,文遼身體一震。
他露出了苦澀的笑容,歎氣道:“遼一介武夫,所思所想,豈能揣測聖恩。”
趙長庚僅是思考了片刻,靜靜問了一個問題:“將軍是想死,還是想活。”
“自然是想活。”
趙長庚微笑道:“或許我有辦法,既能讓將軍保住性命,又能保住文家前程富貴。”
“什麼辦法?”
文遼微微一愣,連忙問道。
趙長庚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文遼當即也是理解了對方的意思,立刻咬牙道:“隻要殿下能救文家,文家必然與殿下共進退,同富貴!”
他文家本不想介入兩位皇子的皇位之爭,可是眼下,卻是沒有辦法了。
文家三代為侯,好不容易能崛起,絕不能因為他而半路夭折!
趙長庚目光深邃,輕輕一笑:“文將軍是個聰明人。”
他語氣微微一頓,而後詢問道:“請問將軍,北宮雪虎的屍體,找到了嗎?”
聽到這個回答,文遼再次呆住了。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這位蟒服少年,從對方的臉上,想要找到一絲怯場的疑慮害怕
但是,卻沒有。
有的隻是勝券在握的自信。
“沒有。”
威遠侯聲音沙啞道。
單單一句話,他就想到了很多東西。
趙長庚笑道:“我看了一眼名單,裡麵身份最高者,的確是北宮雪虎,將軍的罪名想要洗清,其實最重要的,還是要平息北宮家的怒火。”
“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威遠侯一時半會沒有理解。
“將軍當真知道這次冬狩的真相?”趙長庚反問道。
“你就不好奇,為何太周山為何有這麼多妖王?”
這麼多的問題一出,即使是威遠侯再傻,也能想清楚其中的關聯。
“殿下的意思,把罪責全部拋給北宮家?”
趙長庚依舊還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但有些時候,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威遠侯的心中逐漸明朗起來。
或許隻有這個辦法,才能救文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