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掖庭的劉病已好似重生了一般,以往自以為囚籠的掖庭,也顯得可親了許多。
隨後在拜見叔父張賀後,他美美地睡了一覺。
這一覺可謂是睡的天昏地暗,從傍晚到清晨,從清晨又到第二日傍晚才伸展著雙臂,好似重獲新生一樣,神清氣爽,將這整整五個月的疲憊一掃而空。
整整一天一夜未曾進食,肚子恰時地咕咕響起,這才發現天已經黑了下來。
他納悶地呆坐一會兒,眼珠子一轉,好似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連忙起身下床奔出門去。
張賀很忙,這段時間大部分人被借調去建章宮,掖庭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他親自協調,各宮的夫人的需求他都需要滿足,還有宮中的日常事務,簡直忙得腳不沾地。
“嗯?”
突然,他察覺到了什麼,來到隔壁房間,一進門就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家夥在房間裡翻箱倒櫃,當看到桌案上的點心時,更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張賀心中大怒,老子勞心勞力地做事,家中妻子看自己辛苦親自做的糕點讓自己晚上餓了的時候吃,自己還沒吃呢,竟然有小賊偷吃?
這還得了?
“小賊看打~”
二話不說就上去一頓拳打腳踢,想當年自己也是長安一霸,隻是這些年修身養性脾氣少了很多。
於是,這段時間積累的怨氣,一下就爆發出來。
“叔父,叔父,彆打了,是我,病已啊,啊彆打臉啊!”
“呸,老子還管你是誰,竟敢偷吃老夫的東西,小賊看打~”
“”
好一陣功夫後,張賀重新回到坐堂,手中滋滋有味地吃著糕點,而他的對麵正坐著一個鼻青臉腫的少年,也正在狼吞虎咽。
“喔~好吃,太好吃了!”
“餓死我了~”
“叔,您可真下得去手,要不是小侄還有幾分本事,今日非得被您打廢了不可!嘶~”
病已捂住臉頰,心裡早就罵開了,這老家夥絕對是公報私仇,不就是求他讓自己去建章宮的事嗎?這不是也沒出什麼差錯,至於嗎?
“嘿~你還冤枉上了?晚上不睡覺偷吃東西?還偷到老夫頭上了?沒打死算你命大哎哎哎,你給老夫留點~”
喝了口水,衝進腸胃,病已撫摸著肚子,好似活了過來,可把他給餓慘了!
兩人吃飽喝足,病已知趣地將桌案收拾妥當,就在他想要悄悄離開的時候,卻被張賀叫住。
“你這家夥就是個混蛋,吃飽了就想跑了?”張賀氣得咬牙切齒。
“嘿嘿,這不是怕打擾你做事嗎嘛,你要是沒事我就先回去睡覺了,你知道的,我年紀小要保證睡眠的!”病已絲毫不以為意,嬉皮笑臉道。
“呸,你就是記吃不記打,還好沒出事,要是老夫也保不住你!”
想起這事他就牙疼,這孩子就不是個安分的主,好在知道輕重,聽弘恭說這孩子還用了個假名?劉詢?名字倒是不錯!
“來,這些事情處理好了老夫就放過你,不然今後就呆在掖庭彆想出去了,哼,不讓你知道知道厲害,今後指不定要惹出什麼亂子來呢!”
不由分說就將桌案上一堆竹簡推給他,看的病已目瞪口呆!
“不是,叔,沒你這麼坑人的,這事是我能看的?”病已以為這老家夥瘋了,這裡可是掖庭,這些竹簡上的內容可全都是宮廷秘聞,是要存檔和銷毀的,讓自己看?怎麼看都像是在坑自己?
“坑你?哼,彆不知道好歹,彆人想看還看不到呢,你就說做不做吧?”張賀可沒心思和這家夥玩心眼,直接下通牒道。
病已無語,最後隻能迫於張賀淫威之下,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
剛開始還以為是工作勾心鬥角,但打開一看才發現是掖庭的各類賬目,頓時有種被套路的感覺。
不過既然接下了,那就早點做完早點睡覺,要是彆的可能還需費神,至於賬目嘛嘿嘿~
要是彆人看著亂糟糟的賬目可能會崩潰,但這對自己這個經曆過後世九年義務教育的人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
於是,在張賀詫異的目光中,病已先將賬目分門彆類,然後拿份空白竹簡就開始寫寫算算起來。
前世自己心算能力就不錯,常規的加減乘除幾乎不會出錯。
看著奮筆疾書的小家夥,竹簡翻的嘩嘩作響,張賀卻心虛了。
悄悄來到病已身後,看著對方幾乎毫不停頓地計算書寫,連算籌都不需要,剛開始還以為這家夥在亂寫,但他掐指計算後,卻發現全都對了。
本來讓他自己來做的話,至少需要兩個時辰才能算完的賬目,這孩子竟然不到半個時辰就做完了。
“不對啊,這賬目對不上啊!”
病已越算眉頭越皺,又從頭開始算了一遍發現沒錯,更是納悶了。
“好了,既然算完了,就回去休息吧,這裡沒你什麼事了!”突然,張賀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嚇他一跳。
“叔父,人嚇人嚇死人的!”病已連忙撫了下心臟,心想這老登不是好人啊,沒這麼嚇人的。
壓下心中的震驚,他深深看了這小家夥一眼,突然有些陌生起來。
聽弘恭回稟說在建章宮這孩子的住處堆滿了這次廷議的總結和書稿,現在又精通心算之術,還有什麼這小家夥不會的?
想起當初史家老夫人的話,他記得老夫人是這樣說的:病已這孩子自小聰慧,且少年老成,今後去了京城,還希望你多多提點
多多提點原來老夫人早就知道這孩子不是常人啊!
病已心中疑惑,將賬目不對的事情說了出來,但讓他意外的是張賀一點都不驚訝!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老夫相信你應該懂得這個道理!”張賀看著病已說這句意味深長的話後就將其趕了出去。
直到小家夥離開,他這才拿起核對好的賬目看了起來。
“哼,一個個仗著陛下年紀小就開始中飽私囊,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宮中賬目他從接手掖庭就知道其中內幕,但誰也沒有去戳破,想到自己也成為了其中一員,他歎了口氣,將竹簡小心收起,壓在最下麵。
“看來給小家夥找老師的事情不能拖了,有如此天賦,繼續浪蕩下去可惜了!”
想起年輕時候的一位老友,自從他受了腐刑之後快,有十多年沒有見麵了吧?